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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青竹有节

  丞相笑谈朝廷事。

  黄鹄归处暮云平。

  张恕听得津津有味,听金伯喜继续往下说。

  群臣多笑孔灿不通世故,想那魏王多才博望,先君视为大忌,唯恐被他夺了君位。你孔灿却向新君推荐他,这不是自找没趣么!哪知孔灿还不知止,又推荐大将军马正山。说他天赋大才,出可将入可相。

  新君眉头微蹙,半晌无言,终于笑道:孔卿所言甚是,马大将军倾心边事,劳苦功高。朕即拟旨,调马正山入朝为相……在此之前,先烦劳冯老丞相一番。

  张恕闻听此言,心中一震,此事吉凶难料!

  孔灿之言,也许正中新君下怀,正可借机褫夺马正山军权!如此则北疆防务危矣,呼斯猲雄才大略、一统胡族,新君可知否?但愿是俺多疑……

  金伯喜后面的话,张恕再也听不到心里,东胡勇士却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消息……

  叙话之间,金府大摆筵宴。诸般菜肴分外诱人,什么鲜香雁舌,卤烧虎颈,蜜汁熊掌,红烧鹿尾,清煸龙虾,火爆海参,双烩鲍牡,油焖嫩笋,清炖山参……也不知哪儿淘换来的食材,恐非一日之功。

  御膳房也未必过此吧!足见金伯喜盛情,或者他将永诀此地,此乃末日晚餐,索性大吃特吃,吃个精光……

  金伯喜似乎性情大变,不再是那四平八稳的奸相。他手托玉杯挨个敬酒,言语疏阔,妙趣横生,谑而不俗,仿佛心无羁绊的狂士。

  走到东胡勇士跟前,他忽然引吭高歌:大漠风沙是故乡,焉支山下放牛羊,只为姑娘好颜色,征途万里野茫茫……

  张恕一愣,这好像是胡人小调,金伯喜竟然会唱,真是广闻博识,宰相肚胜过杂货铺……胡人性情豪放,仿佛他乡遇故知,竟然跟着节拍手舞足蹈起来。

  金伯喜笑道:诸位非我族类,若在往日,诸君危矣!

  胡人猛然醒悟,此地是天朝中土,并非草原故乡。金伯喜目光毒辣,倒被他识破底细!

  头领塔拉图处变不惊,哈哈大笑:我等乃是商人,往来胡汉贩货…金丞相果然慧眼如炬!

  金伯喜一笑,并不接腔,叹道:解我危困者,乃我座上宾!金某心中再无家国华夷、恩怨情仇……诸位好汉请尽此杯!

  塔拉图一饮而尽,大笑道:金丞相不必客气,我等救的是燕宁王。不过,尊驾若有危难,可来草原避难,胡人亦很好客!

  胡人这也太过实诚!言语间又底气十足,不卑不亢。

  金伯喜大笑:足下至情至性,来,再饮此杯!

  颜矩听着蹊跷,他打量着张恕,心中狐疑。这小伙却是什么“燕宁王”?本朝不封异姓为王,莫非他却是胡人的王,却来我中土作甚……

  也不怪他生疑,此乃僻远小县,既远离京城,又非必经之道,胡人原不该现身此地。颜矩也是个直爽汉子,拎着玉杯来至张恕面前,一脸威严:想不到阁下却是草原英雄!我中土也是遍地英雄!愿从此胡汉息兵盟好,请饮此杯!

  这话话里有话,颇有警告之意。

  张恕知他误会,非但不生气,反而心生敬重。此人看似草莽,虽不齿皇家烂事,却有家国情怀!先前他以老子之言寄语金伯喜,还道他是个遁世隐士。

  师尊罗思礼曾言:引车卖浆之徒,未始非报国之人。信哉斯言!倘使国家有难,必有英雄起于民间,超脱凡俗,抛却私利,扶危济困,力挽狂澜……

  颜矩之谓乎?

  张恕一饮而尽,笑道:颜兄误会了!小弟不是胡人。

  这话倒好,说了不如不说,颜矩面带恼怒:不是胡人,却为胡人做事,更是可恨!

  这……张恕一时不好解释。金伯喜赶忙拉开颜矩,笑道:贤弟且住,罢了愚兄与你说……

  张恕有些不爽,佳肴虽好,却不是滋味!倒被颜矩视作叛国之贼……金伯喜息事宁人,也笑得不怀好意!

  其实他会错意。他刺探胡国、得封燕宁王一事,金伯喜知道得清清楚楚。监军王策的密报源源不断、事无巨细,先皇不瞒他这个宠臣,许多细务太过烦劳,甚至直接扔给他办理。

  张恕当即告辞,金伯喜苦留不住,只得由他。东胡勇士猛吞几口佳肴,也跟着张恕离开。颜矩瞧在眼中,误会更深。

  正堂中只剩下至交二人。金伯喜和颜矩开怀畅饮,心绪沧海桑田,毫无掩饰,言辞天马行空,毫无顾忌。

  金伯喜叹道:当年贤弟随我进京求官,今后愚兄却要随贤弟远遁江湖!

  颜矩劝道:高官厚禄本是累人之物,兄长何必恋恋不舍!

  金伯喜摇摇头:非为不舍。先前愚兄以为贤弟胸无大志,今日方知贤弟慧心悟道,远胜愚兄!

  二人皆是海量,又对饮一杯,并无醉意。

  金伯喜忽而问道:贤弟,愚兄官声如何?

  颜矩一碰杯,直言道:奸臣也!

  金伯喜一饮而尽:不错!媚上取宠,委曲求全,尽失其节……所以,愚兄令人栽下这片竹林,好不费心费力!

  青竹有节,只是为时已晚。

  金伯喜长叹一声:愚兄乃国之奸臣,却是先皇忠臣!

  颜矩一愣,停杯不饮,静听下文。

  先皇雄猜之主也!

  凌霄世代忠良,一旦家破;魏王贤能忠勇,早早放逐;马正山柱国大将,他也并不放心,监军王策便是耳目。此辈皆国之忠臣,却让帝王席不安枕,他需要奸臣!他偏偏选中愚兄。他让愚兄做奸臣,愚兄便做了奸臣。愚兄贪图富贵,战战兢兢,曲意奉上,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性命都不保……

  颜矩望着兄长,心生怜悯,再也无辞,只是和他频频对饮。

  权谋往日事,且饮今日酒

  金伯喜又说起张恕,非但十分佩服,竟有称羡之意。

  此子一救愚兄,愚兄报之以县令之职。他做事全凭本心,按田亩征粮,却不惮与愚兄作对;此子二救愚兄,愚兄无以为报,若非贤弟力邀,他连这餐酒也不想喝,愚兄心中洞明,他不想与大奸臣有任何瓜葛!

  至于这番邦的“燕宁王”,此子宁愿当个区区千夫之长,也不要胡人的显爵厚禄!勇悍有节,勇悍有节啊!

  青竹有节,此子当得!

  颜矩听金伯喜说完张恕之事,悔之不及,只怪自己鲁莽!少结交一个英雄,比失却万两黄金更加难过。颜矩扔下酒杯,出门跨马就追。 将军血:狼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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