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牵涉进这一次动乱之中,皇室元气大伤。有人从贼,有人死人乱中。
小冬再见到圣慈太后,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盈盈拜了下去,却只说了“太后”两个字,就哽住了喉咙。
圣慈太后朝她招手:“来,过来。”
小冬依言起身,坐到圣慈太后身边去。
“你没事儿吧?”
小冬摇摇头:“我好好儿,太后娘娘呢?”
“哀家经历了那么多事了,不会被这些小小风浪吓住的。”太后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冬笑着说:“苗条才好看呢。”
“胡说,小姑娘家瘦成杆儿还好看什么?”圣慈太后说:“哀家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可生得圆乎乎的呢。”
小冬睁大了眼:“太后娘娘骗人的吧?”
“不骗你。”太后微笑着说:“我没进宫之前,也是父母亲娇养着的,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数我最小。那时候我又爱吃零嘴儿,整天抱着点心盒子不撒手。”
“真的?”
“嗯。后来进了宫之后才瘦下来的——先帝喜欢苗条女子,那时候后宫女子都少食少喝,又把腰身紧束。我倒没想瘦,可是偏就瘦下来了。”
从父母膝下的宝贝,一下变成了后宫如草芥般的女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所以才瘦的。
“我陪太后娘娘去佛堂吧?”
“不去佛堂,难得今天天气好,去御花园走走吧。”
小冬扶着圣慈太后,穿过长春宫的西侧门,经过一段夹道,就进了御花园。
天气晴好,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小冬特意掐了一朵花替圣慈太后插在鬓边,旁边的宫人纷纷凑趣说好看,采姑笑盈盈地说:“这花也好,可是也得人好,戴别人头上,那就不衬,戴在太后娘娘头上,这花儿也一下子尊贵起来了。”
圣慈太后笑着说:“胡说八道,我都什么岁数了还戴花儿呢,幸好这是没外人,不然还不让人笑话。”
“人家七十老太太过寿还戴红牡丹呢。”
小冬说:“就是就是,我和太后娘娘这么一站啊,旁人恐怕以为我们这是姐妹俩呢。”
圣慈太后笑着打了她一下,从采姑端的鲜花里挑了一朵红艳艳的,给小冬簪在头上。
没有镜子,小冬扶了扶花,转头问:“好看么?”
采姑领着一帮宫人齐声赞道:“太好看了!”
小冬和圣慈太后笑作一团。
宫人们也都往头上戴花,这个红,那个粉,看上去好不热闹喜气,连采姑这么素来稳重的,都簪了一朵在鬓边。
“咦,有人放风筝。”
圣慈太后也抬起头看,果然天上有两个风筝,一个燕子,一个老鹰。
“不知道哪宫的妃子在玩。”
“咱们宫里其实也收着两个呢,”采姑说:“趁着天好,让她们拿出来放一放。”
圣慈太后点头说:“也好。”
便有宫人去取了风筝,放了起来。结果连放了两回都不起,还是叫了一个小宦官来才把风筝放上天。
采姑笑着说:“瞧你们一个两个笨的,把线给我。”
她接过手来,扯了扯线,也没见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花样,那风筝果然飞得更高更稳了。
采姑把线轴递给小冬:“来,郡主放一会儿。”
那是一只扎得极好的金鱼,大翅子呼啦啦的响,小冬没心理准备,只觉得线轴沉重,差点握不住。
圣慈太后笑她:“你可站稳了,别让风筝把你上带去了。”
“才不会呢。”
小冬放了一会儿,仰得脖子都酸了,不服不行,只好把线轴交出去,扶着圣慈太后在亭子里坐下。还没喝上一口茶,就听着有笑语欢声远远从花园另一边来了。
圣慈太后笑笑:“有人来凑热闹了,都是那个风筝引来的。”
明明是圣慈太后引来的。
出来散个步也不能安生,也难怪圣慈太后总是足不出户。
来的人里小冬熟识一个宋婕妤,其他几个美人都不大认识。
宋婕妤她们一副偶遇的惊喜表情,上来给太后见礼。
小冬又给宋婕妤见礼,慌得她连忙拦住:“郡主可别多礼了。再说今天是出来玩儿的,干嘛弄得这么拘束,没得生分了。”
小冬微微一笑,不接她的话。
宋婕妤特意来偶遇太后,可不是为了和她套近乎来的。
说起来宋婕妤相貌既美,又玲珑圆滑,可惜六公主学不象她娘,不然肯定比现在要讨人喜欢得多。
宋婕妤她们说着话,讨太后开心,渐渐就把话题引到公主们身上去了。
宋婕妤和明贵妃一样,只有一个女儿。六公主已经及笈,是该找婆家的时候了,本来这事儿应该没什么悬念,找就找呗。可是眼下问题是,六公主的前路上有只拦路虎——五公主还没嫁。
宋婕妤说着说着,便拿出帕子来抹了两下眼角,楚楚可怜,演技着实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担心女儿的婚事,是真情流露。
“还请太后娘娘做主……蕊儿不能总这么耽误下去啊。”
圣慈太后点了点头:“这事儿你该去和皇后说才是。”
“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何尝不知。可是皇后娘娘前阵子病了,到现在凤体也未痊愈……”
“知道了。”
圣慈太后就说了这么一句,宋婕妤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太后娘娘。”
连散个步都不能清清静静的,一批未走,一批又来。圣慈太后借口累了,便扶着小冬的手回了长春宫。
采姑小声和小冬说:“宋婕妤也太心急了些。”
“怎么说?”
“五公主固然现在还在寻医求药的,林乡候家也没说什么啊。宋婕妤瞧着这门亲事好……”
“这怎么能成?”
皇帝家要闹出姊妹易嫁的事来,那可丢了大人。
“说起来林乡候家这门亲事是好,可惜五公主没福。这一年大二年小的,也不能总耽误着人家吧?这姐姐若不成了,说不定……”
妹妹就能捡现成便宜?
小冬摇了摇头,辞过太后出宫回府。
车子驶进安乐坊时,小冬掀开一点车帘朝外看。
安乐坊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之前那场动乱没有发生过一般。
安王府门前也是一切如旧,曾经被砍坏的门柱都已经修缮得看不出半点痕迹,据说溅满了血迹的墙壁石阶也早就冲洗、粉刷了。小冬抬起头朝左边看过去——
那里是过去的景郡王府,现在已经被查封。景郡王妃自尽,几个儿子女婿也因为参予谋逆而丢了性命,那里现在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宅院,门上的匾也摘掉了。
那场事变之前赵芷已经随她的夫婿章满庭离开了京城,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有没有被这件事情连累。
小冬叹口气,转身进门。
这些天她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生死大劫一过,胡氏便开始和她清算旧账——
关于秦烈怎么从她房中屏风后走出来这件事,小冬现在真是焦头烂额。胡氏重新调整人事,她房中无论何时总有两个丫鬟值守,时时刻刻不放她落单。秦烈从那件事之后再没能进王府的门。
门上的人奉了严令,客客气气笑笑呵呵,一问:您有事儿?王爷不在,世子也不在,郡主?郡主可没有空,正在忙着呢,您要有事儿找安王,那就等晚上再来。要找世子,那您就往叶安写信去吧。要找郡主的话……哼哼,那就请先和胡妈妈打打交道吧。
您有东西?哦,那我们得过过目看是什么东西。哟,这贵重的可不成。嗯,这吃食我们可不能递进去,这是我们府上的新规矩。还有什么?哦,没什么了?那您请走好,下回再来啊。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啊。
小冬向胡氏交待了秦烈来教她防身之术的事情,结果胡氏眉毛倒竖怒发冲冠,恨不得立马提了菜刀去把秦烈的狗爪子剁了。胡氏是见过府里护卫们演武的,那传授也好,切磋也好,可不都得拉拉扯扯挨挨碰碰的?这小子安的是什么心啊?好嘛,日防夜防,想不以家贼难防!安王府门禁森严,可是这一位居然翻墙跳窗!传出去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王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胡氏觉得自己居然如此疏忽,真是百死不能赎其罪!
小冬软软地讨饶:“妈妈别生气,我当秦哥哥和我亲生哥哥是一样的。他也只是关心我……”
胡氏哼了一声。
还秦哥哥?一来二去说不定就叫成情哥哥了!
小冬是好话说尽,奈何不见成效,只能徒呼奈何。
以前看童话故事,总有巫婆啊恶龙啊爱把美女和公主锁在高塔上,然后必有英俊的骑士啊王子啊的前来搭救,斗跑巫婆和恶龙,和公主欢乐幸福大团圆。
为什么巫婆她们喜欢把女孩子们藏在高塔上?又不是养肥了宰着吃,也不是用来当夜莺什么的观赏。
其实……
只是不想她们受到伤害吧?
小冬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绣花。
既然安王对这事睁一眼闭一眼,默许了胡氏的行为,小冬自然不能顶着干。
虽然……偶尔也会想起他来。
哼,这家伙居然开了这么大的铺子不告诉她,实在太不够朋友了!别说他现在进不来,就是进得来,小冬也不打算就给他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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