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和月弯在吉祥大伯娘的邀请下住下来以后,其中的用意,家里的女人们大都不言自明了。不过,月牙和月弯在吉祥家住着的官方名义,仍然是探亲戚,一是怕孩子们没有互相看对眼,到时候坏了两个闺女的名声,二就是有一个老礼儿,说是媒人正月是不能做媒的,要么就会对媒人不利,也就有了媒人正月不上门这么一说。
“吉祥,你干啥呢?”许是年纪相近,也许是因为三福和四福的关系,月牙和月弯在吉祥家这么些天,跟家里的女孩子们处的都不错,但关系最好的,就是吉祥。每天早上起来,月牙和月弯都会去找招娣和吉祥玩儿,然后跟她们一起做早饭什么的。在之后,几个女孩子们就一起做做针线活儿,或者是去河塘溜达溜达,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十分的舒服。
当然也有吉祥她们不能陪着的时候,比方说炒香豆子的时候,虽然是亲戚,但炒香豆子是招娣她们姐妹几个赚体己钱的事儿,涉及到这么些个人的利益呢,自然是不能马虎,所以炒香豆子的时候,月牙和月弯便自己做些女红啥的,并不去吵闹,倒是让吉祥高看一眼。
转眼三四天就过去了,月牙和月弯跟吉祥她们处的很好,但眼见着月牙和月弯跟三福和四福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吉祥大伯娘有些坐不住了。闺女来姑姑家住着,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总不好一直住下去的,等过了正月,两边要还是没啥意思的话,大伯娘就要把两个女孩子送回去了,因此暗暗的有些着急,趁着吉祥她们炒香豆子的功夫,大伯娘也会到月牙和月弯那跟着两个孩子说道说道,不过见到两个女孩子只顾着低头害羞,吉祥大伯娘还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闺女家家的脸皮薄,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的,就像豆腐掉进了灰堆里,真是让人急死。
“大姑……”月牙是姐姐,见到自家姑姑为自己的婚事这么操心,忍不住说道,“大姑,你别急,你看大福哥和柳枝儿嫂子,两个人在一起多好啊,我们看着这样的感情也羡慕着呢,就想着也能找一个这样的。”月牙脸上红艳艳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大伯娘听到月牙的话一愣,大福和柳枝儿那样的,在他们这一辈子人来看,说的好些是婚前情投意合、婚后感情好,但是要说的难听些,不就是俩孩子无媒那个啥么?怎么倒成了自家侄女们羡慕的样子了。
“大姑,你别急啊,我们啊,看着三福哥和四福哥都是好的,不过啊,说不准人家看不上我们姐妹俩呢是不?你看看招娣姐戴娣姐还有小吉祥,一个个的长得好身段好手艺也好,还能挣钱,三福哥和四福哥老是看着这么好的女孩子,眼光自然是比旁的人高些的嘛,我们当闺女的也不能太主动不是?要是他们喜欢我们,自然是一好百好,要是不喜欢,我们上杆子贴上去,会被人瞧不起的。”月弯见到大伯娘有些动气的迹象,连忙劝慰道。
“唉,你们啊,一个个的小闺女都长大了,个个的都不听说。”大伯娘叹了口气,想起同样不咋听话的招娣,觉得自己做娘和做姑姑一样的失败,不由得有些心酸,险些落下泪来。
“大姑,你这是咋的了?”月牙和月弯并不知道招娣和力壮的事情,见到大伯娘要掉泪的样子,慌了手脚,两个小闺女忙着拿手绢帮大伯娘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劝,战战兢兢的慌得跟个什么似的。
“好啦,我没事儿,就是有些激动了。”大伯娘看着两个侄女担忧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安慰她们道。
“大姑,你有什么事儿跟我们说说吧,你替我们劳心劳力的,就跟我们亲娘没有区别的,有事儿跟我们说说,心里也能松宽些不是么?”月牙看到大伯娘这么激动,便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在家里头不知道的,她和月弯从小就喜欢大姑,现在看到她心里难受,便忍不住开口劝道。月弯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大伯娘看到这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头压力太大了,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说了起来。
“唉,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招娣姐的婚事,让我发愁啊!”大伯娘拿着手绢擦了擦脸,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招娣啊,你们也知道,模样好身段好,现在家里头又富裕了,别说是生活好吧,就是顿顿吃肉也没问题。我就想着啊,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也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劳心劳力的,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所以啊,前一阵子有个村里叫力壮的小子求亲,因为他们家里头条件也不大好,就算那小子不错,我也没答应。”大伯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没想到招娣这丫头,听说我把那张力壮的人提亲给拒了,竟然就跟我生起气来了,见面以后也不说话也不叫娘,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我拒了那婚事,不是为了她好么?怎么反倒是我成了恶人了呢!”
月牙和月弯两个对视了一眼,这力壮的名字,在平时跟招娣和吉祥她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可没少听说,两人虽然知道招娣姐跟那张力壮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却也凭借女孩子敏锐的第六感知道,这张力壮肯定是招娣姐喜欢的人,要不怎么吉祥一说力壮哥怎样怎样的,招娣姐就红脸呢?还有,月牙和月弯有时候突然进到招娣姐的屋子里头的时候,会看到她默默流泪或者是神情恍惚的坐在那,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不过转眼在人前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模样,姐妹俩虽然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默默的看着。
“大姑,你说的那个张力壮,人怎么样,家境怎么样,你为啥不想让招娣姐嫁给他呢?”月牙心思比月弯多些,想着大姑和招娣姐这么难受,不如自己从中找出问题在哪来,要是能帮着从中说和,把问题解决了最好,即便不能,能让大姑把话说出来,心里敞亮些也是好的。
“那个张力壮……其实我也不是不想让招娣嫁他,他那个人倒是村里头数得着的好孩子,家境不算好,不过温饱倒也不成问题……”大伯娘被月牙这么不带感情色彩的一问,倒是认认真真的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看法来。自己之前拒绝张家替力壮求婚的时候,是家里头刚刚盖起了大房子,能够想吃啥就吃啥想买啥就买啥的时候,那阵自己的心气啊,高着呢,听了村里头媳妇们的吹捧,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般人了,是在在这村子里头,独一份的有钱人家。那种心思下头,觉得力壮这普通人家的穷小子,自然是看不上眼了,还有老是出现在家里头的富家公子李朝歌在那比着,才那么不情愿让招娣嫁到力壮家吃苦的吧?
“不过……力壮家的女人们,都是要下地干活儿的,招娣从小就没下过地,顶多是割稻子的时候搭把手,送送饭送送水啥的,要是让她嫁了人以后下地干活,我可舍不得。”大伯娘忽然想起来之前最介意的一件事情,自家闺女长了这么大,一点苦都舍不得让她吃,要是一家人就下地干活儿去,那不是亏死了?
“呀,要下地干活儿啊?那不是太辛苦了!”月弯性子直,捂着小嘴说道,一脸的惊吓,这也难怪,大伯娘的娘家条件还行,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跟吉祥家一样,男孩子不少,女孩子是不用下地干活的,所以月弯才有这么个感叹。其实说道干活儿,村子里头十家里头,有八家的闺女都是需要下地的,剩下的不是没有闺女,就是比较有钱的人家,不需要闺女下地罢了。
“可不是?想到招娣要是嫁了人就得下地,不出三五年,她那小脸儿就得被晒得黑黑粗粗的,人都爱美,到时候夫家对她不好,她该怎么办啊!”
“招娣姐不是很厉害的么?炒香豆子又卖东西的,要是有了手艺挣钱多,到时候不用下地的话,大姑你觉得她嫁去那家咋样?”
“要是不用下地,那家的小子倒是不错的,看起来倒是对招娣很真心,即使被我拒了亲事,也拉着他娘没失礼……”这么说起来,大伯娘还颇有些心动了,要是招娣嫁过去能继续炒香豆子挣钱,也不用下地,凭着力壮对她的维护,在力壮娘那个贪吃又没什么心眼的老婆子跟前,招娣根本不会有啥问题,到时候家里家外的事情拿捏的稳稳的,又有丈夫疼着,这日子正经是挺好的啊。再者说,庄户人家不兴城里头什么小妾一类的东西,招娣把力壮管好了以后,那就是舒坦一辈子的事情了。“不过招娣这死丫头,听说了我拒了他家的亲事,倒是很跟我大闹了一场,还躲到镇上去了,好些天都没回家!”大伯娘想起招娣的反应,嘴硬说道。
月牙和月弯相视一笑,彼此都知道自家大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不过是嘴硬而已,当场也不说破,我们两个又不是说媒的,剩下的事情,就靠招娣姐努力吧! 农女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