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昏迷状的陈绪,嘴里还不停叫喊着“杀~杀~杀~”,被按住的双手不时的从医护人员手中挣脱开,停在空中对着空气挥舞着。
近十个小时的急速抢救,那些濒临危亡的将士们,总算拉回来一条命。
趁着叛军退去的当口,坚守在城墙上的百姓们胡乱往嘴里塞了点吃的,以补充之前消耗的体力。
一天的征伐,大地上留下的只是人们为了贪婪而丧失的生命,腥红的血液,映射的天空都发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再看那散落在大地上的断臂断肢,被不知是人还是马踩得,或石头砸的,火炮轰的,脑浆,五脏六腑,散落一地,连城墙上都有这些。看得人由胃低泛起恶心的感觉。
“报~”
由远及近的传来急报声,一名军士快跑至西城门楼处。“曹将军在巡视城墙缺口处,不幸遭到叛军的斥候,被流矢射中,现生命垂危,医官正在全力抢救。”
“将军现在何处?”听到来报的声音洪承畴出了大厅,走到外面就听闻这噩耗,心里咯噔的下,上前大跨一步,抓住军士的肩膀急促的问道。
军士被洪承畴这么一捏,疼的吱呀咧嘴的,他又不敢使劲。洪承畴也感觉到军士的变化,报以歉意的一笑。
在武官中要问谁和洪承畴走的最近,莫过于曹文诏,一来以往各自所属的机构都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二是两人性格相符,又有共同言语,平时虽说交流的机会少,但心诚则灵,二人属于那种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洪承畴松开手,军士神情一舒展,回道:“在前面的箭楼里。”
“前面带路!”洪承畴看了看远处依稀可见的箭楼,平复心态后,淡然的对军士说道。
这还没走,洪承畴就对左右道:“若是高公和赵帅问起,就说本帅去了曹将军那里。”
他并没有去惊动高邦佐和赵率教以及正在休息的朱由学,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事情那么多,
若是全都去了,万一叛军再次进攻,下面的人又找不到人,到时候不还得乱了套。
数息间,洪承畴就来到了曹文诏的身边,看着还处于昏睡状态的他,心里一阵绞痛,如同刀割一样的疼。
眼神中尽数心疼,转头看向一旁正收拾药箱的医官,出言问道:“先生,他的伤势可要紧?”
对于军人来说,特别是一个以武为生的军人,身体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缺了胳膊少了腿,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要了他们半条命。
医官知道洪承畴的担忧,也表示同情,这危险期还没过,谁也不敢打包票,曹文诏的大腿是否废掉了。只要不发炎,后期的用药和养护得当,是有很大可能痊愈的。
“将军请放心,曹将军只要能挺过最初的五天,只要调理得当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医官向洪承畴施了一礼,说道。考虑到现在的天气,医官已经将时间后推了几天,剩下的剧看天意。
洪承畴听出了医官话外之音,但也不好向医官发怒,只有将仇恨积压在叛军的身上。
朱由学再次醒来后,扫视整个房间,没见到洪承畴和曹文诏二人的身影,疑惑的问了左右。
高邦佐他们已经知道了曹文诏的事情,便将曹文诏受伤之事告诉了朱由学。
“什么?”朱由学眼睛瞪到最大限度,他听到高邦佐说的消息,大为惊讶,大叫道,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上身露在外面没有中箭,被城墙挡住的腿倒是受伤了。
“我们之初也不信,但这是洪帅亲眼所见,到现在洪帅都还在曹将军那里。”朱由学那夸张的表情,让人心头一跳,赵率教站出来回答道。
“王明仁!”朱由学倚在那榻上冲着门外叫道。
随即,王明仁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只是朱由学的侍卫长,官职不高,所以这房间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按制是不可进的。“王爷您叫我!”
“你让执法队的人去查看看曹文诏为何受伤的,有为何伤在腿上,凌晨之前我要看到结果,还有让执法队到各处多加巡视,防止有人生乱。”朱由学恢复到常态,神情淡然的命令道。
虽说语气很平静,言语也没有问题。但高邦佐等人还是能从中感觉到一股冷冷的寒意,不,是杀意。
带一时间,房间内骤然安静了下来,王明仁也吓得呆立在那,不知进退。
直到高邦佐干咳嗽声,房间内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王明仁施了一礼,便退出房间,姚全也带着几名医官和下人,也退出了房间。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朱由学,高邦佐,赵率教三人。
“王爷,这??????”高邦佐和赵率教二人对视了眼,高邦佐施礼说道。
还未待高邦佐说下去,朱由学就举起手,示意他不要说了。然后他说道:“今天对面的情况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原本叛变的人数就占据了我锦州的一半左右,现在有无故增加了不可计数的百姓在内,你们说,这叫我如何放心,如何安心?”
朱由学倒出憋在心中的苦,他也不想和百姓们拉开距离,这‘民水君舟’的道理他是懂的。
“王爷,我看其中可能有隐情!现在万万不可妄下断定,这会伤了将士和百姓心的。”朱由学说的与高邦佐之前所猜想的差不多,便出言劝他。
听到高邦佐的劝说,朱由学突然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冷哼哼道:“他们伤心,我就不伤心,试问这天下,还有谁如此待下,他们还不满足,难不成非要我以死来求他们的满意!”
话语中,不但有愤怒,还有落寞,有悲怆。
高邦佐和赵率教没想到朱由学的反弹如此强烈,都被他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头弯腰的站在朱由学面前。
也是,朱由学以往给他们的印象是非常爱下之人,那种爱下不是上位者做作的表现,而是发自心底的博爱,爱大明,爱百姓。
过了好久,朱由学才平消心中的气愤,伸手一挥,道:“好了,都坐回位置上去吧。”他也知道,这事怪不着他们,也想清楚了,这件事要查清情况才能下定结果,不然真有可能会出事。
正如秦王所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生于皇家,长在深宫的人,那身上有与生俱来的威严之势,一旦外露,就是在官场上再狡猾,再有计谋的人,也会心生胆寒。
朱由学看着两人那微微发抖的躯体,米有说什么,只是倚在床头,慢慢的闭上了双眼,不知道是要休息,还是在想着什么。
“对了,近卫军第一营长,他现在怎么样了?”朱由学突然睁开眼,头扭向高邦佐他们那,问道。
“近卫军第一营营长?”这近卫军虽说是锦州的军队,原本就不理军事的高邦佐除了认识军中几个将领外,其他的都不认识,赵率教虽说也是掌管着一军,但他也不知道这‘近卫军第一营的营长’是谁。
近卫军由朱由学直接管辖,亲任军长,一切花销都从统帅府出,属于朱由学的私人武装。里面的中级军官多是远护卫队出来的。
看着有点茫然地二人,朱由学真心是不想再多说一句了,一问三不知!
“参见王爷!”守候在曹文诏身边的洪承畴见他久久不能醒来,便想左右打了声招呼,然后来到朱由学这边。
“免礼,亨九自己找地方坐。”朱由学虚手一抬的说道。
“文诏怎么样,有没有转危为安?”洪承畴还没坐下歇息歇息,朱由学就开口追问道。
“回王爷的话,文诏他,他还没有苏醒过来,不过医官说了,只要他能熬过这几天,痊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洪承畴刚要屁股沾椅面,又站了起来,抱拳回答道。
“王爷,大喜事。”、“王爷,大喜事。”
姚全那特有的公鸭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他那脸上挂着笑意,好似刚才蜜罐里爬出来一样。走到床边,又道了一遍“王爷,大喜事啊。”
“哦,是何事喜事?”朱由学不想也不想想,只是心里默念道,不是丧事就好,也不想什么喜事。便轻飘飘的问道。
“王爷,对面的叛军自乱了阵脚,营中也起了大火,漫山遍野都是正在逃跑的叛军。”姚全用他那别扭的声音,说着对面阵营的事,话音难以入耳,可说的事情却很令人愉悦,很动听。
不需别人在多问,一个个主动的从房间出来,走到城头,亲自查看对面的情况,朱由学也不落后,让姚全扶他起来,也一步一步的踱到城头。
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但看着对面还是很清楚的,因为那大营处的火势越来越旺,西半边天,因为火光的原因,变得比傍晚时的晚霞还明亮,吸引人。
前面是逃兵,后面是骑兵,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正在众人的眼前进行着,站在城头上的人都一脸愕然,这突然到来的骑兵是哪方的?
朱由学用他那望远镜仔细瞧了一遍又一遍,从骑兵的战术,马匹,士兵的个人兵器组成,确定是自己的手下。
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这时,从远处向锦州城方向飞奔来约莫有上百骑快到城下时,队伍中间展开了一面旗帜,那是锦州骑兵队伍新制的旗帜,上有一条金线制的三爪龙,黑底。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