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儿女私情的朱由学一马当先,冷峻着的脸旁,棱角分明,那浓浓的眉毛加上和那年龄不相符合布满沧桑的双眼,双眸犹如黑夜里天空,深邃而不见底。
从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气势,直射紧随在身后的曹文诏和王明仁,二人毛骨悚然,心中畏惧之意更是在无形中增加着。这气势中,有杀气,有怒气,也有那刚释放出来的威势,与生俱来之势。
当他们走了没有二十里路时,前方有一军营,无边的大军正如星盘一样排列有序的站在道路两边。
为首一员大将,带着副将们驱马迎了上来。
“末将赵率教,参见王爷,恭喜王爷回家。”赵率教驱马来到朱由学面前数步远时,翻身下马,上前大跨一步半,抱拳,单膝下跪。
身后的副将们见主将如此,也都一一学着做。
“赵将军请起,烦请将军前面带路。”朱由学一路上,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末将遵命,王爷请。”说着赵率教起了身,手中接过朱由学坐下战马的缰绳,牵着马仔前面引路,而自己的那匹马交由亲随牵了去。
“万岁,万岁,万岁,??????”
已经做好检阅队伍的朱由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万岁”给喊懵了,这万岁可不是乱喊的,而且还这么多人一起喊,其中定有说法,朱由学有点狐疑的看着赵率教,作为主将的他,若是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赵率教见也感觉到后上方有一束目光刺过,他转头只是朝朱由学笑了笑,点了点头。
朱由学知道这些都是早已经安排好的,既然他不在还有人敢这样干,那说明这后面肯定有高人在点拨和撑腰。他这下心也放开了,这段时间来,什么事情都憋闷在心里,种种疑云存于心头,挥之不去。现在看到如此忠心玉自己的将士,心里有底气了。朱由学骑在马上,伸出右手,不时的朝着两边将士们挥手致谢。
将士们见自己的统帅向自己打招呼,那叫喊声更上一层楼,直破云霄。
两个月以来,上至握掌要权的文武官员,下达贩夫走卒,无人不是心若悬空。内怕朝堂诸公向他们开刀,外怕敌人这时进攻。关外所有的军队都因为锦州的核心丢失,而都围绕着锦州防线转动。
现在,这核心归来,虽说身体未痊愈,但那股睥睨天下之势油然而生,镇的众将士是心神皆安。
到了军营门口,朱由学主动下了马。
军中不许乘车骑马,除非是战时来传紧急军报的将士,或享有特殊功勋的军士,只有他们有资格在军中乘车骑马,其他人一律都一视同仁。这条军规出自锦州统帅府,由朱由学亲自审核过,并颁布到所属各军营。
一行人步行走进了军营,模范营的将士和王明仁一起下去休息,赵率教和曹文诏以及一些有品衔的武官陪同朱由学走进了中军大帐。
进帐后,朱由学大马金刀的走上了主位,一屁股坐了下去,感觉很合适、很舒服。这张椅子,是锦州方面特意运送过来的,而且锦州所属的军营都有这么一张椅子。因为朱由学的身体不好,所以在京城时就开始为他打造适合他的特殊座椅,来到锦州后,朱由学没有享受这些特殊服务,考虑到他会到处走访,锦州方面这一次乘他不在时,大笔一挥多打造些,然后将每个军营都配上一个座椅,供他以后走访时坐一坐。
大帐里一片无声,朱由学先是扫视着站立在帐中的众人,接着就将灼灼目光锁定在赵率教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看着他。
赵率教虽说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被他这么一看是有点不舒服,尤其是那顺势而下的威势。
“王爷,营外的迎接仪式是统帅府众位大人和孙承宗督师大人敲定的,至于将士们喊的话,是根据锦州军民的建议修改而来。其中并无僭越之嫌,??????”赵率教抱拳上前一步,施礼,中气十足的向朱由学解释道。
本以为这位主子经过这一难,变了。谁知,这刨根问底的劲头只有加深并无衰减之势。众部下昂头挺胸,双目炯炯有神的正视前方,看似好像在接受朱由学的检查,实际上,每个人心中都打着小九九。
有些人缘比较广的中级军官,得到一些消息,锦州城的统帅府已经增加了岗哨,而且进出传送军情的传信兵也多了,下发到各军营和刚成立后勤营的指令也多了。这种种迹象都在证明,统帅府在预谋着一场战争,而这一场战争在主帅的回归之时,将以雷霆之怒降临到不知道是哪一方敌人的头上。
这些得到消息的中级军官,现在也都摩拳擦掌的,都想在这一场战争得到出征的机会,为自己增加战功,进而可以获得上面的赏识提升官衔。
听了赵率教那还算是满意的解释,朱由学莞尔一笑,眼神中的那丝精光又消失在黑色的眸子里,眼睛也瞥向了别处。房间内的气氛一阵轻松,众人如蒙大赦,一时间身心愉悦。
坐在椅子上动了动身体,朱由学又继续问道:“与插汉部之战结局如何?锦州近来可发生什么事?”
刚坐下的赵率教听到朱由学的问又站起来,回道:“末将无能,与插汉部一战,虽胜犹败,全歼敌军,但我军伤亡惨重,末将本打算等网页回到锦州时,向王爷辞官认罪,今王爷问起,还请王爷定罪。”说话间,赵率教双膝下跪,摘掉戴在头上的盔甲,放在旁边的地上,俯首。
站在朱由学右后侧的曹文诏见赵率教认罪,便站出来为他求情。“王爷,文诏有话要说。”
“讲”在听到‘伤亡惨重’四字时,朱由学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听到曹文诏有话要说,不冷不热的应声道。
“王爷,与插汉部之战,文诏也有参战,此战并不能怪到赵将军,他也是受统帅府发出的急令而不顾战法,速战速决,这才导致我军伤亡过大,就是末将那身经百战的模范营都有所伤亡,何况那些普通军士。”曹文诏并不是为赵率教开脱,而是实事求是。
“统帅府下令,谁给他们的权利!”朱由学听到曹文诏说是统帅府在后面下令,当场冷哼一声,让后板着脸,看着站在赵率教旁边的曹文诏。
“初建统帅府时,您就定下规矩,若是您不在时,统帅府文武可群议要事,共同决策,??????。”曹文诏这老军伍战场上是个狐狸,可是一到朱由学面前就变成了老鼠,也顾不上他的颜面是否接受的了,将这其中的制度有讲给他听。
“哦,对,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为何非要用将士们的命来换取一场可以不流血的战争。”朱由学在这方面还是很受下面的亲随欢喜的,就是有错就承认,改不改另作一说。
“回王爷的话,自从您遇难的消息传到锦州时,统帅府诸公启动紧急措施,一派人到前线要去洪大人回锦州商议要事,令战事速战速决,又遣人去寻找您;二去请您的老师孙承宗督师大人来锦州坐镇。这一段时间里,若不是孙督师坐镇锦州,估计王爷和诸公的幸劳已经化作灰烬,朝廷明里暗里都往关外打探消息,连蒙古其他诸部和后金都加派奸谍。”曹文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都陈述给朱由学。
“可查出是谁干的?”朱由学听到事情的大体来龙去脉与自己所想相差无几,这脸色也渐渐变得好看起来。关于是谁埋伏他的,心中也有一二分怀疑。
“这,这,还没有消息,不过听说已经快了。”曹文诏还真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和手下那一百多号人就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安生觉,整天都在丛林中寻找足迹,查看朱由学的下落,只不过锦州方面每隔三五天都会将最新的消息整理发给他,他也将最新的消息汇报给锦州方面,而赵率教军就是锦州发面配给他做支援的,不然赵率教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朱由学回来,还列出大军欢迎。
对于曹文诏的所说的,完全在朱由学的意料之中,因为,那夜,他乘着稀疏的火光,看见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伙人不易对付,而且隐藏的还很深。
站在大帐外的王明仁见营帐里安静下来,没有声音。他掀开卷帘,手中还端着盛满汤药的碗。“王爷,该喝药了。”这是临走前,李嫣交代他的。李嫣虽然不知道朱由学干什么的,但知道王明仁很忠心于他,不惜为他去死。
看到王明仁端来的汤药,朱由学脑海中就浮现了李嫣的笑容,接着又出现老李头那一副奸笑的样子,他紧忙从幻想中醒来,接过碗,轻轻吹拂着汤药,碗面波纹涟漪。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王明仁虽说官职不高,但是朱由学的贴身侍卫还是个长,可想而知,朱由学对他的信任度有多高。他给曹文诏使了个眼色,曹文诏也是心领神会。
连忙用手示意让其他人都出去,都向朱由学行了礼退出了大帐。王明仁接过喝完汤药的碗,也退出了大帐。朱由学见赵率教还跪在地上,便开口:“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将者不惜将士们的命,也必将遭到将士们的抛弃,??????”
赵率教就一直跪在地上听朱由学大那番教育,接近两个小时,赵率教才出大帐。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