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梧桐
悬月如钩，清风袅然。
上了楼台，秦慕白才看到一圈梧桐种屋旁，堪与楼台参差。
梧桐，古人看来寓意可是深远，尤其书香或富贵人家种植较多。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是暗喻这住户人家出类拔萃的品格与高贵；“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又是能忠贞爱情的喻比；“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则是一种离愁别绪与相思之苦。
便如同当初襄阳看到武媚娘亲手种植的花圃，这一圈楼台旁边的梧桐树也是别具匠心。此时夜风的吹拂之下梧桐婆娑，气氛温馨而美妙，添了一层诗情画意。
“慕白……”武媚娘坐一面古筝前，松散的头披落下来直及柔腰，转眸，温情似水的微笑。
秦慕白举目四看，微然一笑道：“媚娘，你何时置下这处宅子？”
“怎么，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秦慕白走过去，她对面坐下，二人四目相对各自一笑，千言万语不言之。
武媚娘的眼，显然已是贮满情意，还有一丝不经意的惶然与紧张。
再如何出色与精明的女子，她也毕竟只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此时若不羞涩若不紧张，那便是骗人骗己了。
秦慕白很想制造出轻松而随意的气氛，来减轻武媚娘的紧张感。可是此刻，他这个情场老手的眼神也实不受自己管控了，直勾勾的就落对面的武媚娘身上，直把她盯得左右不自。
此刻，武媚娘秀如瀑自然的倾垂而下，半掩秀面粉红桃腮，眉目含**拒还迎。夏夜清凉，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加清凉的乳白色襦衫肩上搭一条粉红的丝绢披帛，淡绿色的臂玉环，浅紫色的雕花胸衣，将清晰可以看到淡青色脉络的雪白胸脯挤出一道深沟且轻微的起伏……如一朵盛开夏日的荷花，圣洁之透出一股无法抗拒的魔力诱惑。
“傻盯着我瞧什么，不认识么？”武媚娘似乎缺些底气但强作镇定的嗔怪了一声，脸上却是菲红。
“媚娘，你真美。”秦慕白说了一句很老套但很管用的话，却是由衷的。
武媚娘果然笑了，红唇娇艳欲滴微往上扬，贝齿浅露嫣然道：“是不是每逢这样的时刻，你的嘴就会变得特别甜？于是，你的身边总是不缺女人。”
“咳……”秦慕白干咳一声，马上调转话题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什么时候置下这么大一套宅子？奇了怪了，我都不知道凉州还有这样的绝妙去处。”
“告诉你，你心里会泛酸的，还是不要说了。”武媚娘神秘且不怀好意的笑道。
“呵，你若是不说，我当真还会泛一泛酸。”秦慕白笑道。
“好，我知道瞒不过你。”武媚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能想到的，对吗？”
“知道了，该是郑安顺？”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建起这样一座瑰丽堂皇的庄院呢？”
“没错，是他。”武媚娘并不否认，说道，“其实，我不过是一句戏言。当时我还襄阳，郑安顺也襄阳……”
“然后呢？”秦慕白淡淡的笑道，“别下去，不必担心什么。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小心眼。”
“郑安顺对我的心意，你我三人都明白，但我们之间真是君子之交兄妹之情，别无其他。”武媚娘还是解释了一番，看秦慕白并没有异样的反应，才略略放心，接着说道，“当时郑安顺跟我说，如果我嫁给你，他会送一件礼物给我。于是，就有了这座琼玉山庄。此前这里是三处普通的农庄，郑安顺将其买下，年前年后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来翻修装饰。那时候你还长安或者襄阳，你当然不知道了。”
“婚贺礼？大手笔啊！”秦慕白笑道，“他这可算是行贿了，你怎么就收了呢？”
“我必须收。”武媚娘微笑道，“我若不收……何来今夜？你当真忍心，让我住那个乱糟糟、闹轰轰、人多眼杂、全是臭汗大男人的大都督府里吗？我若不收，还会影响你与郑家之间的盟约；重要的是，我若不收，就断绝不了他的念想。”
“我说不过你。”秦慕白微笑，凝视着武媚娘那双充满睿智与灵韵四足的美眸，说道，“媚娘……你，愿意嫁给我了，对么？”
武媚娘的眼一抹惊悸与羞赧之色稍闪即逝，抿嘴一笑，笑得有几分神秘与挑衅，说道：“还记得我们初相识之时，定下的约定吗？”
“记得。”秦慕白笑道，“你说，如果我要娶你，得出将入相官居三品以上。”
“你办到了。”武媚娘却是挺认真的点头，说道，“你现是大都督，官居二品，执掌大唐半壁江山肩负年大计，手的实权比宰相还要大。慕白，媚娘承认当初的年幼无知与懵懂轻浮。但是现想起来，我却觉得当初给你提这样的要求，却是明智且合理的。”
“哦，怎么说？”秦慕白笑问道。
“很简单。”武媚娘嘴角微然一翘，微笑之带有几分俏皮与骄傲的道，“能配得上我武媚娘的男人，必须是鼎天立地的大英雄，能够成就宏伟事业的真汉子。其实我要的并不是出将入相官居几品这些虚名，而是这个男人的确有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地方，值得我武媚娘以身相许相伴一生。其实，这也是我当年年幼之时愿意入宫的原因之一。我看来，开邦立国纵横天下的皇帝，当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他，配得上我武媚娘。”
“够狂，够傲。但我很喜欢。”秦慕白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武媚娘说道，“你说了一句大实话。像你这样出众的女子，的确是要一个顶类出类拔萃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我也说句大实话，能够得到你的垂青，也许是天下成以上男人的心愿。但他们，永远只能把这当作是心愿了，不可实现。”
武媚娘蓦然“噗哧”一笑，杏眼弯弯红唇微翘，顿时媚态生，她道：“慕白，有时候你真是挺厚脸皮挺无耻的。但是呢细下一想，你还真有这些厚颜无耻的资格。有时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但又不得不服。我想，这天下若有一万人爱你，就有一万人恨你。”
“这多好啊，不枉世上走这一遭。”秦慕白笑道，“多少人爱我恨我，我都不乎。我只乎，我爱的人，是否爱我。”
“是么……”武媚娘轻吟一声，长长的睫毛轻微扇动美眸顾盼，轻声道，“告诉我，此刻你想什么？不许思考，马上回答。”
“亲你。”秦慕白脱口而出。
“果然……男人都很禽兽。脑子里都忘不了那等事情。”
“难道你要我说，我想与你品茗抚筝吟诗作对到天亮？”
“那便是禽兽不如！”
武媚娘这句来不及经过大脑的一句快语，终于点燃了**。
“媚娘，嫁给我。”
五个字，武媚娘潸然泪下。
秦慕白俯身而下，吻去她的泪痕。
梧桐婆娑，月影朦胧。
武媚娘紧闭许久的双眸睁开，贮满泪花的仰头看着秦慕白面庞，伸出双手一寸寸的摸过他的鼻梁，眉宇，嘴唇。
“慕白，知道我为什么，屋边种满梧桐么？”
“你说……”
“庄子云，夫鹓雏，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你，就是我的梧桐！媚娘此生，但只为你！”
晓及天明，天边的第一抹彩霞洒入楼台，秦慕白睁开眼睛，看到臂弯里蜷缩着的绝世美人。
肌肤赛雪，带一丝粉红。
二人身上，披盖着武媚娘给秦慕白买的那件锦袍。身边的古筝之旁，一炉好香正燃到头。
天地苏醒，霞光万丈。
便如武媚娘的人生，展开了的篇章。
秦慕白轻吻她的额头，她醒了。
嫣然一笑，媚之入骨。
武媚娘将伸出手臂抱住他，将头深埋他的胸口，似羞似怯缩起身子。
“你还不走？”她轻声道。
“去哪里？”
“你这个大都督，总有你的正事。”武媚娘轻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兰州的家。但是，我可不愿你因为顾眷温柔乡，而忘了正经事。晚上回来，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何事，不能现说么？”秦慕白说道，“不着急，近几日我不那么忙碌了。”
“不能。”武媚娘将头埋得深了一些。
“好，我且回都督府，傍晚早些回来，咱们一同用膳。”
“等等！”
“还有何事？”
“抱我下楼，放我上床歇息。我……疼，怕是要躺一天。你唤翠娘她们来伺候我。”武媚娘羞红了脸极不情愿的说道。
秦慕白一时赧然，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道：“抱歉媚娘，我昨夜已是量轻柔了……”
“羞也不羞，这也说得出口？”武媚娘红唇一咬娇嗔的秦慕白胳膊上来了一巴掌，菲红的面庞紧住他胸膛道，“我便是疼，还不许人家疼了么……”
秦慕白哑然，咧嘴，挠头。转眼看到屋顶小楼旁，梧桐披霞，婆娑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