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老道说道:“不知二位何以跟他过不去?”
站在一边静观斗场之人,已知老人功力高绝,不敢贸然出手。
“道长容禀。我们欲究其身份,并无恶意,请道长查究!”旁观那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老道问道:“如何在此险恶之地驻足?”
那人道:“我们是兄弟俩,来此寻巨灵贼的晦气!”
老道听他如此说,挥手之间已自解开躺在地上那人的穴道。转身出外片刻,复转回来关好庙门,拿出随身打火石把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苟奴看清了来人面目。但见那二人面目黝黑,年纪约三十岁左右。
老道转身望着苟奴微微-笑。
“你是昆仑派弟子苟奴吧,你可认识我?”老道问苟奴。
苟奴躬身长揖道:“恕晚辈眼拙,实不知道长仙驾何方?”
老道笑了笑,说道:“老夫乃‘华山派’顺竹道人,谢羽晔乃吾徒孙。”
三人听说他是天下闻名的谢大侠之师祖,急急双膝着地,施大礼参拜。
顺竹道人也不避让,口里说道:“三位不必客气,咱们坐下来叙话如何?”
原来这两兄弟,老大叫斩雨轩,老二叫斩雨亭,祖居豫南“燕雀山庄……十多年前,“燕雀山庄”被“巨灵教”匪徒斩尽杀绝,全庄被付之一炬。侥幸他俩当时在江西“武功山”
学艺,乃其父亲所荐,师承广元禅师。惨事发生时,二人尚年幼,广元禅师恐二人闻讯过度悲伤,有伤童身,故暂时没有把惨讯告诉他们。心想这斩绝满门之仇,谁能忍受!倘使他们现在知道,兄弟俩怕今后大半辈子都在报仇雪恨之中奔波。对手武功之高,广元禅师当然略知一二。尚氏兄弟若无精强武功,如何面对强敌。几年来,师徒情缘不薄,禅师对他们性情了如指掌。兄弟二人,虽然少不更事,那份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却不输于成人,算得上性情中人。父母大仇,如何不愤!如此这般,广元禅师一直不让他们下山,只是更加严厉督导他们勤习武功。十几年如一日,二人无论轻功、内功、兵刃方面的功夫俱已非同凡响。
他们练的是“游龙金刚掌”,讲究身法灵巧,出手刚猛。广元禅师依着他兄弟手足情深,将此掌法精研成合壁联手之势,谓之“连衣换心掌”,威猛无俦。他们的兵刃却是各不相同。
斩雨轩用的是一对判官笔。斩雨亭是一对护手钩。判官笔专司点穴,护手钩用以锁拿对手刀枪,守中带攻,二人联手施为,力道实以至极。这套联手招式也有个名称,叫“日月争辉”。
武功大成之日,老禅师命二人全力施出“日月争辉”与他对阵。广元禅师乃名震南国的顶尖高手,“雪峰山”的净野大师也曾败在他手下,岂料胜不了二徒珠联合的“日月争辉”!
老禅师哈哈哈大笑,道:“两个娃娃的武功还算差强人意,勉强可以寻仇了。”
斩雨轩奇道:“寻仇?我们有啥仇啊?”
老禅师也是一时高兴说露了嘴,心想,此事再不能瞒下去了,遂把“燕雀山庄”所遭劫难告知二位徒弟。两人听得毛骨悚然,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做声,好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情急伤痛之情弄得老禅师也陪着爱徒掉了几滴老泪。还是同门师兄再三劝解,方止住他们的哭声。
痛定思痛,兄弟二人怒火中烧,立志下山报仇。老禅师乃世外高人,善察情理,深知二人如此心境,这个仇无论如何报不了,只怕是飞蛾扑火,旋急挽留二人在山门逗留几天,一来平和心气,二来交代几件事。
当下,安顿二人静习内功,讲习江湖道义,行侠门径,并把人生之险诈,给他们细细解说。无非是如何体察人情,分清善恶。并把“巨灵教”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尽其所知,一一详述,末了,老禅师谆谆告诫二人。
“巨灵教”乃是横行江湖的一大派组织,绝非几个武林高手能对付得了的。必须要联络各方侠义好手,徐徐图之。切切不可锋芒毕露,为其算计。又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切记切记。”
二人谨记师父教诲,拜别师父下山,一路北上,暗暗查访“巨灵教”行踪。
怎奈“巨灵教”在当时乃是半明半暗的半秘密组织,行事诡谲,手段绝毒,从不留活口,弄得人人自危,无不对“巨灵教”畏惧如虎,极少有人谈及他们的去处。这样一来,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有年,仅仅知道一些“巨灵教”的小道消息,几乎没有跟“巨灵教”的门徒打过照面。他们自是行踪隐密,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江湖道几乎无人识其真实面目,更不要说他们有什么名头。即使偶尔行侠仗义崭露有,也是乔装改扮,有如暗夜流星,一闪即逝……
直到谢羽晔大闹“丹心寨”轰动武林,关于“巨灵教”的流言,方在江湖道上沸沸扬扬起来,他们也才摸到了一些“巨灵教”的情况,人们似乎对“巨灵教”也不那么畏之如虎,时有所议。他们不知谢羽晔是何许人也,“丹心寨”又位于何方,真是投效无门。
那日,兄弟二人行至伏牛山之西,偶然吓得有人在树林中野餐闲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潜伏草丛里,只见树林中坐着四个灰衣人,正在闲话。
一人道:“堂主此去‘青柳庵’十拿九稳,偏派我们半途接应!”
“也好!”另一人道:“反正到那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几个‘映波门’娘们,只怕堂主一人都收拾得了!
第三人道:“未必吧,听说那‘映波门’掌门向无忧的‘映波门’式颇为了得!”
先前那人道:“哈,你倒是蛮谨慎小心的。难道俺‘巨灵教’‘金雀堂主’堂主‘千佛手’邬思敬,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映波门’掌门,如何能够称霸武林!兄弟,休再说此话。
让堂主知道,你命休矣!”
第四人说道:“王兄言之有理!不过,若有人助拳的话,就又当别论。”
那被称作王兄的人,接口道:“你是说谢羽晔?!不会的。我们的信使号称‘鬼影子’,消息灵通。谢羽晔在哪里,他又不知道!”
斩氏兄弟听说他们是“巨灵教”的人,好生高兴。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终于让他们给撞上了,倒要看看“巨灵教”的人有什么真本领。兄弟二人相视-笑,也不躲藏,双双自隐身处现身。
坐着的四人听得脚步声,迅急跃起。
斩雨轩道:“你们是‘巨灵教’的人吗?”
那姓王的人,听他们一问,眼睛一瞪,说道:“是又怎样?难道想找老子的晦气?”
斩雨轩道:“想是这么想,不知各位可否给咱们兄弟卖个面子?”
“二人既是活腻了,那就打发你们上路吧!”姓王的大声喝道。
“你们四个人并肩子上,还是单打独斗?”斩雨亭问道。
姓王的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江湖礼数倒是不缺,你们划出道来吧。”
斩雨亭道:“咱们两人玩玩如何?”
姓王的道:“好呀,你出手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手一挥,道:“慢!王兄,我正手痒,把这小子让给小弟过隐!”
“行!我这人最是想得开,不吃抢心菜的。”
那人急步上前,也不打话,当胸就是一记长拳招式“毒蛇吐信”。斩雨亭不慌不忙,双手合什,一记“童子拜观音”迎面而上。两人接上手,都是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几个照面之后,已是打得难解难分。斩雨亭展开“游龙金刚掌”,如神龙出海,掌出如山,掌风飒飒,着着直奔对手要害部位招呼上去。那人手上功夫也有其独到之处。他见斩雨亭掌势沉雄,不敢硬接,闪身游斗,见招拆招,时不时的发出几对异招,朝斩雨亭想像不到的方位击去。斩雨亭知道他意在激怒自己,以逸待劳,他岂能让其阴谋得逞,他知道高手过招,最忌心躁气浮,是以稳定心神,手上却丝毫不缓,沉稳中层开身形,如燕子翻飞般轻灵翔动,迫得对手进退维谷,攻无可能,守而无方,左支又拙。
五十招过去,那人已自落了下风,斩雨亭左手一招“金龙摆尾”横扫过去,那人“金龟缩头”身子右移,斩雨亭又一招“醉翁敬酒”身子偏转如风,人已到了他的在前,陡地大喝一声,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舌绽春雷,左手一记肘撞,手臂伸直反手一掌,五指收拢,以掌代招,一记“飞云掣电性一招三式,一气呵成。身法手法精妙绝伦,快如闪电。只听“蓬”
一声响,那人身子已如着风败叶,飘飘忽忽地退去二丈开外,胸骨已被击碎,眼见活不成了!
这伙人本是邪魔外的强寇恶贼,胜券在握时,假惺惺的蛮讲规矩。一朝落败,皆是原形毕露,只见他们三人同声大吼,各执兵刃,齐向斩雨亭辟头盖脑地一拥而上,欲立毙斩雨亭。
他们快、斩雨轩更快。他眼睛望着弟弟与人拼斗,眼角却瞟着旁边的三个人。眼见弟弟胜算在即,早巳自袖中筒中双手执着判官笔,以防变生不测。当他们长剑出手,他的一对判官笔已经迎了上去,双笔连挥之间,一连拆了三招。时间缓得一缓,暂雨亭一对护手钩已经出手。
若是单打独斗,三个贼子恐怕在这个世上还多呆得一时,半刻,待得群殴时,虽然是三比二的架式,人数上点了上风,但是,面对二人联手的“日月争辉”再多几个人,又何足道哉。
斩雨亭双钩出手,连连急挥。护手钩本是锁拿对手兵刃的招式。他们三人如果联手施出“四象剑阵”,或者能够在“日月争辉”的合璧下,走得几招。此时,四方剑阵缺了一角,大露空门。斩氏兄弟长驱直入,三把长剑在斩雨亭迅捷飘风的锁拿中,几曾脱手,容不得他们稳剑喘息,判官笔有如急雨狂泻般落在身上。
要是一人与斩雨轩过招,一朝得手,他的两支判官笔转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尽数被制。
如今竟是三人,他随机应变,弹指间已在三人不同部位的“华盖穴”,“灵台穴”、“曲池穴”挂了号,有两人砰砰倒在地上,一人长剑脱手。雨亭生性急躁,本来心中已存杀机,加之三人背信弃义地一哄而上,他此时更是当仁不让。但见那人剑刚脱手,脑袋也如皮球般飞离身子。
“你怎的不留活口呀?”
“下不为例!”雨亭咧嘴笑道。
斩雨轩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如何能够找到‘青柳庵’?”
他这话不无道理,眼前是满目荒山野地,处处林深草密。说找人打听,连房舍也见不到一间。
斩雨亭道:“哥哥,我们看看这些巨灵贼子有什么特征,日后遇着也好辩认。”
雨轩觉得其言之有理,连忙去翻看四具尸体,发现他们左手背上均有一梅花珠砂印记。
“看来,梅花珠砂印记,是‘巨灵教’徒的标志。”斩雨轩道。
两人看了一会儿,沿小路径直东行。停停走走,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林子边缘,只见同时三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知选哪条路好。正自迟迟疑疑、踌躇未决之时,猛听得树林里一声大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斩氏兄弟未及答话,已有两个身着绿色劲装的高大汉子,站在他们面前,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人道:“二位莫不是去‘青柳庵’的?”
斩雨亭连忙说道:“正是。在下不识路途,请二位指引则个。”
另一人阴侧侧地一阵冷笑道:“好,老子指引你们去阴曹地府!”
“府”字音还在空中,人已到了面前。只见来人双手一招“苍鹰扑兔”向斩雨亭面门抓来,指如钢钩,来势凶猛,指风“嗤嗤”有声。
斩雨亭不敢怠慢,暗运内力双掌平平推出,他这招“小姑推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蕴内力,那人识得厉害,骈指为掌,接下来来势,双掌接实,“蓬”声大响,震得两人均向后退,那人已知对手内力在他之上,不与硬拚,仍使“鹰爪手”加环进击。这人手法怪异,招式并不使老,点到为止,频频施出,围着斩雨亭周身上现,挥手连抓带点,而且身法灵巧,手法更迅捷无伦,斩雨亭只觉有好多的手指逼近身前,虚虚实实,颇难应付,当下气沉丹田,抱元守-,眼风六路耳听八方,以不变迎万变,以静止动,对方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
那边斩雨轩与另一人也斗得难分难解。这人拳掌交加,手上的硬功夫比同伴高出一筹,出手劲足力猛,掌风带煞,这人出招讲究沉稳利索,一拳一掌徐徐施出,干净利索。
斩雨轩展开他师门绝学“游龙金刚掌”与之对阵,正好旗鼓相当。但那人经验老到,自知内力未必拚得过斩雨轩,不敢轻易涉险,且不急于对掌,只是避实击虚地横切竖削,觑空进击。拳掌出击击恰到好处,旁人看来,两人不是在作生死搏斗,好像在比划招式、切磋武功。殊不知这两人的比拚较之斩雨亭他们凶险得多,双方俱是真力相向,力透双掌,每招每式毫不含糊。只有稍有不慎,生死立判。
斩雨轩知他在用“疲劳战术”,极力消耗的真力,摸清他的套路功底,以求一逞,因而也自稳扎稳打。双方都不急于求成,慢慢地战在了胶着状态。
斩雨轩猛然想到,对手此番“粘”着他,似乎并不全在以逸待劳。回想先前那四个灰衣人的谈话判断,“青柳庵”乃“映波门”驻地,而且都是女的。他们这伙巨灵贼子武功兀自不弱,可想而知他们的堂主更在他们之上。那样,“映波门”是凶多吉少,他们得赶往“青柳庵”救援。再则,“青柳庵”一旦事了,等到他们的人手一到,他们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终是寡不敌众,正正地中了对方的圈套。
先前的四人与眼前二人,正是摆在沿途接应的后援。如此一想,斩老大心中情不自禁的一凛高手比拚,差不得毫分,这般思忖斩雨轩多多少少有些儿分神,对手非比等闲,尤其心智为上。看这场争斗,处处隐伏杀机,岂容斩雨轩心有二致!对方觑空一记“洞天佛地”,痛下杀手。斩雨轩毕竟一代大侠广元禅师的传人,眼见敌人瘁不及防拼全力的放手突袭,他立即抖擞精神,展开师门绝技,一招“春江一曲柳千条”,双手连挥,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拆解来势。掌力之刚猛凌厉实出对手意料之外,震得他双掌酸痛,“蹬蹬”一连后退五步。
斩雨轩当机立,并不进攻,身子一闪,已近斩雨身边,大喝一声:“连衣换心掌!”
兄弟二人心照不宜,立即配合默契取联手合璧。这珠联合壁的“连衣换心掌”威力之强大,两个绿衣人远远不及。与斩雨轩对招那脸,最后一招已经是拼全力地孤注掷,却被斩雨轩施绝招化解,实已到了图穷匕首见之的困境。他们做梦也未料到,对手还有更加厉害的后着先进着他们,早已吓得丧魂落魄,手足无措。接手之间,已则迎对生措,不过是三招两式,斩雨轩一着“云手”与他对阵的人那胸骨震碎,内脏移位,倒地身亡。与斩雨亭对招的那个人更惨。斩雨亭左手一拂,右手“泰山压顶”,打了他的天灵盖,顿时脑髓横溢。
这样一来,他们无意中帮了“映波门”一个大忙,消灭了“巨灵教”沿途接应的点子。
“映波门”自然不愁“巨灵教”来报复,“巨灵教”也不知道他的“金雀堂”和“雁鸣堂”
二位堂主所向何往。
斩雨亭望着哥哥笑了笑,道:“又忘记了没留活口!”
斩雨轩似乎心有所属地连道:“快走,迟了,怕来不及了!”说完两人展开轻功急急向东奔去。
他们若是向北,二人就会遇到那个心急如焚,急欲寻找谢羽晔的小姑娘凌无灵。他们却直趋东进,与凌珑失之交臂,也没有找到“青柳庵”。
两人急急奔行了两个时辰,哪里见得到“青柳庵”的影子。他俩又转身向北,刚好一个大包抄,绕过了“青柳庵”所在。两人如此又走了一个时辰,驻足打听,此地已距洛阳不远。
两人好不沮丧,干脆向西而行,那日到得开封,偷偷一问,什么消息也没找打听到。兄弟二人在开封游玩了一些日子,复又西进,想到“丹心寨”去找谢大侠。
兄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路上懒心懒意地边走边玩,到处游山观景。南方人到了北方,许多东西都感觉新奇。虽然到中原已有向年时光,好奇之心兀自不减,一时倒把正经事儿丢置脑后。
那日,二人正在大道上行走,见路旁一片枣林。雨亭好奇,要到枣树林里观赏一番。两人穿过枣林来到一座小山上,猛见一红衣少女自山下经过。斩雨轩偶然一瞥之下,“啊”地惊呼出声。你道怎地,他看到了那女人裸露的手背上的梅花珠砂印记,一时复仇之心猛增,赶紧小心对弟弟说道:
“这个贼婆浪是‘巨灵教’的人,咱们不如跟着她,到‘巨灵教’总坛去探探虚实如何?”
“好主意!”雨亭点头赞同,道:“咱们就死死地跟着这贼婆娘。”
这个女人正是夏狐手下的弟子红绫女,她被谢羽晔打败,慌不择路,急欲逃回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斩雨轩看好她的狼狈样子,知道她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斩雨亭有意把她擒获,审问一番。
雨轩急急说道:“使不得!一个女流之辈,敢于单独一人在外东奔西走,非比等闲,说不定还是‘巨灵教’中的小头目,我们要擒她,她非得跟我们拚命不可,困兽犹斗嘛!弄不好,一失手又被咱们宰啦!”
雨亭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即使把她抓住,男女有别会添不少不便,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干脆,咱们就这样盯着她。看她走的尽是荒僻野地,既不会怕她跑了,又不用担心会招人怀疑。”斩雨轩说道。
兄弟俩这般一商量,决计暗暗跟踪她。岂料,跟踪这个女人却不那么简单。她时时易容换装,有时是女妆,有时又扮作男子,有时装老太婆,有时又改扮成槽老头子。稍一疏忽,就被她甩开了。好在两人轻功非凡,耳目灵敏,既没有被甩掉,也没有被她发觉。这样,一直跟着她到了银川。
可是,一人银川,她就失了踪迹。明明在一座庙前转悠,眼睛一眨却不见人影,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我估计这庙是他们的一个联络处。”斩雨轩推测道。
“你说的就是这座”苟奴道。
“正是。”斩雨轩道:“这庙中香火并不旺,只有两个和尚,晚上也不关门。方才苟兄进来时,我们以为你是他们的眼线,想生擒活捉,问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你来这里非止一次,我们跟踪你几天了。”
顺竹道人笑道:“哈,不打不相识!”遂又问斩雨轩道:“你们是否对这个庙里的情形探察过?”
“查过,”雨轩道:“庙中只有老少两个和尚,小和尚只是成天打扫殿堂,侍候老和尚。
老和尚几乎什么也不理睬。我们上香时,他黯然一边,一天难得开口说话,到晚上,就进到他的禅房念经打坐,从不出房门。”
“他的禅房,你们进去过没有?”顺竹道人问道。
“没有,”雨轩道:“他的禅房门总是关着,似乎里面有暗锁,四面又无窗户偷窥。”
苟奴说道:“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会不会偷听?”
“不会的,”顺竹道人连连摇头道:“你们打斗时,我已在后面巡视过一遍。老和尚在念‘金刚经’,小和尚在一旁打坐。”
“前辈难道上了他的屋顶?”苟奴道。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只在他禅房外二三丈远的地方伏地听声。”顺竹道人说。
顺竹道人功力通玄,耳目已非常人可比,而且伏地听声,在很远的地方耳贴地面,就可发觉周围数丈方圆的任何微小动静。所以,顺竹道人断言无人窃听,是很有道理的。
“前辈何时到此?”苟奴问老道。
“昨天就来了,到处找你不着。方才见他们兄弟闪身入内,身法轻灵。事出偶然,我即随后进来了。你来了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啊?”老道复问苟奴道。
苟奴遂把他几天来,所探得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顺竹道人凝神聆听,思忖片刻,道:“我们要想方设法打入‘赤石岭’探悉‘巨灵教’的内部情况。不过,这事情可不容易!
好在我们已有四人,先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才好。”
苟奴道:“最好能与‘丐帮’联系上,有了他们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顺竹道人想了想,说道:“尹帮主应该有信来此。难道他们那边事情未了?按说,有谢羽晔他们,还有‘丐帮’江长老相帮,他们应该是顺利的。如何没有消息呢?”
他们哪里知道“丐帮”银川分舵的人,早巳在四处查访他们。虽然苟奴身披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的信物,毕竟这联络信号只有分舵舵主知道。他为了安全考虑,并未向帮众公开此事。
弄得看见信物的人不知道,知道信物的又没有看见,真个是背枪不遇鸟,栖处无猎人。
第二天,三人都披着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着乞丐打扮,四处行乞,留顺竹道人在另一处荒庙等待消息。他们对先前那座庙宇始终不放心。下午,斩雨轩终于和“丐帮”的人联系上了。
“丐帮”银川分舵舵主叫韦光,人称“花面书生”,只见他白白净净的一副文士打扮,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说话轻言细语,文绉绉书生气十足,手执一把折扇,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乞丐头儿。
“丐帮”银川分舵,虽是分舵,实在不小,西北一带几乎全归它管辖。名为分舵,其实不属总舵控制,至少是“听调不听宣”。总舵也管不了这么远,只是同为天下”丐帮”有时互相接济罢了。
尹帮主为人仗义,侠名远播,西北“丐帮”对他倒是非常尊敬,凡事言听计从。自从尹帮主失踪,中原“丐帮”四分五裂,双方失去联络。但“巨灵教”对银川分舵不敢轻视,原因是银川分舵势力既大,地盘又广,韦光又非尹继维可比,他极少外出,一意坐镇银川,还暗寓此人理事精干,想要制服他并非易事。
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巨灵教”意在称霸中原武林,不愿在西北“丐帮”势力范围内大动干戈。韦光又是极有眼光之人,时时约束帮中弟子,决不与“巨灵教”发生任何龃龉,是以,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前两天,韦光接到飞鸽传信的消息,知道尹继维已恢复中原“丐帮”,请他出面协助前来探查“巨灵教”内情的顺竹道人和苟奴,韦光行事何等谨慎,对此事秘而不宣,只亲自一人在银川街头暗暗寻访。
待见到顺竹道人等四人,问清尹帮主的情况后非常高兴,忙把他们的处境向四人解说一番。顺竹道人他们自然理解他的难处,只请他为他们安排一个秘密据点,介绍有关情况,有事可派亲信秘密联系,绝不把他牵扯其中。
韦光喜自不胜,连连说道:“前辈见谅!”
顺竹道人言道:“你们能够提供些许情况最好,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若被‘巨灵教’发觉,你们与其作对,别说对你们不利,我也不能顺利行事,实在有害无益!”
韦光道:“你们在银川,行事越隐密越好。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昨日所在的‘佛祖庙’,就是他们设在银川的一个据点。那里外松内紧,内有暗室地道与外面相通,表面不与外界接触,老和尚虽也是他们的人,但不参与其事,只是一个普通庙祝。不过,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以免引起怀疑。”
顺竹道人他们的秘密据点座落在-处废弃的宝塔下面,周围一处荒芜,到处是砖碴碎石,杂草丛生。里面有一间地下秘室,非常宽敞,铺盖家具一应齐全,住四人绰绰有余顺竹道人到处巡视一番,此地算得是隐私方便,遂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舵主的一番苦心安排,实在好极了!”顺竹道人连连点头说道。
韦光谦和地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是远道贵客。若不是为了消灭‘巨灵教’,发请柬也难得启动诸位到此。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接着,他把联系方法告诉了四个人,然后起身告辞。四人躲进到秘室饮餐一顿,坐下来商量下步计划。苟奴道:“从韦舵主介绍的情况来看,‘赤石岭’的防范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般秘不透风!”
“‘巨灵教’似乎自视甚高,以为无人敢老虎嘴上拔毛,我们不妨小心试探一番。”顺竹道人说道。
“前辈言之有理!”苟奴喜道:“先前晚进思忖打入他内部。今天听韦舵主一说,与其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打入内部,不如翻过山头,自他们的哨卡旁边进去侦探。”
“好是好,”斩雨轩说道:“只是这样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发现,路就被我们自己堵死了。”
苟奴点了点头,约略思忖,又对顺竹道人说道:“以前辈的武功,不难深入腹地,侦察他们的布防,以及真正的实力。‘巨灵教’除了教主和四大护法,是否还有未露面的异士高手。这是我们最需要晓得的情况。”
“我也是这样想的。羽晔曾对我言及此事,他最担心的就是暗藏的高手。‘巨灵教’敢于在江湖武林这般猖獗,当是有恃无恐。单单是教主和护法,武功再高也不足虑!”
斩雨轩道:“前辈可曾有什么预感么?”
“没有!”顺竹道人道:“只是不知飞云和黄鹤居士是否还有人世?他们若在,当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杀劫。说不得还要把你们二人的恩师广元禅师请出山。若这两个魔头已死,倒不足虑。”
“我们先探下虚实再说。”斩雨轩说道。
四人商谈至深夜,议定由顺竹道人带着斩氏兄弟去“赤石岭”先行刺探……
第二天下午,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银川直奔“赤石岭”后山。夜幕降临时,已翻上山顶。
山顶上的哨屋,是用石头砌成的尖顶成宝形的房子,房子并不太高,自顶尖至地面不过一二丈高下。
顺竹道人飞身上屋,屋面乃圆形尖顶,整个成尖锥形,上面光滑如镜,有二十来高。顺竹一招“神龙出水”,轻落顶尖之上,尖顶有如一顶笠帽盖伏其上,帽边约略向下伸出,中间有尺许间隔,便于里面的人观察四方。顺竹道人双脚勾住顶尖,头向下望里看去,里面有四个人在喝闷酒,床椅俱全,毫无异动,连忙轻跃而下,施“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
此地无碍,下去!”
三人急迅奔到山下,眼前是一堵石砌的围墙,高约二丈。三人闪身入内。此处乃是后花园,花草繁多,花园前面是一排排石头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巨灵教”待众,三人近前,只见每排房又隔成一间间的,住着十多人,都在那里或睡或打牌赌搏。那边也是一排排的房子,中间一条大道,把房屋分开,花园分开成两个花园。他们沿着大道,借物藏形,穿行花丛中,这段有大半里距离,中间见到两队巡逻的衣武士;一路迎着他们向前,一路自左至右地在横截大道的小路上穿过,每队人。大道尽头已至墙边,他们发现围墙也直到山边而没,这里其实是陡壁悬崖。
陡壁面对大道有一拱形洞门,两扇巨大的石门紧冈着。过了约半个时辰,大门洞开,自里面走出四个黑衣武士,手持长矛,径直向前。
顺竹道人颇为奇怪,这西北的天气,白天都是灰蒙蒙的,更不用说夜晚,没有灯光,到处是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毫无生气,连这行人行走的脚步声也极小。倘若说不易被发觉,别人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不过徒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也许这就是他们夸以防备敌人的心理战术吧。
试想,若没有他们这般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高手,谁又敢轻易涉险。这闭塞沉闷的气息早使人丧魂落泊,继而畏缩不前,哪里还辩得出东西南北。“巨灵教”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诈术,常人意想不到。
顺竹道人遂用“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你们小心隐蔽,待老夫独自一人进洞去探探虚实。”言毕,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里边。
这时,两扇石门复又徐徐关闭。顺竹道人一进门,只觉阴风惨惨,恐怕气氛比之外面更甚。两壁厢隐隐现出萤火,星星点点,乃是镶嵌壁中的宝石之光,照得宽大的走廊轮廊显现,极不易隐身。
走廊当面是台阶,响竹道人先自台阶拾级而上,上面是一平台,通过平台分无数盘施小巷,每条巷道尽头通向一间房门口,外面虽暗,屋里却宽敞明亮。顺竹道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施“缩骨伸筋”法躲在暗角偷窥各自房动静。
但见这些房子空无一人,只有右边房里传出人声,无定道人侧耳聆听,里面有人道:
“教主极少出门,怎么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
另一人道:“护法容禀,想是那谢羽晔还没有到那里,或者谢羽晔巳毙,教主一鼓作气在收拾残局。”
“胡说!谢羽晔若是那么容易击毙,我也不致败得这么惨唉!我春风道人一世英名竞毁在这乳臭来干的娃娃手中,心实不甘!”
“尊驾不必过虑,教主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的,您还是调息身子要紧……”
“哼哼,还讲什么调息!教主若为老夫报了仇,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我从此要被打入囚室,再也不是什么护法了!”春风道人沮丧地说。
“护法过虑了,教主对您老人家情同手足,决不会如此无情。我教大事未了,正是用人之际,护法何出此言!”
春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此言倒是不无道理,老夫恐这个仇不容易得报,谢羽晔这小子的功力实不在教主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二。”
“真人,你可曾想到,这次教主出马,乃是恃着,‘万流归一大法’。又有万、冬二位大人辅佐,加之靳堂主,四人合力,谢羽晔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厄运!”
顺竹道人听得心惊肉跳,心道:“晔儿此番休矣,这却如何是好!”急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是世外高人,心知自己此刻身在龙潭虎穴,不可造次。先探听此处情况,回去再作道理,遂定下心来,听屋里春护法还在说话,道:“我这一身功力,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得复元……”
顺竹道人不再听下去,自原路返回,下阶级转至左边,左边巷道比之进门的走廊窄了许多且回环曲折,到处是房间,他暗暗数了数,计有数十余间之多,比之上面的房子小了许多。
心想,上面的房子大概是“巨灵教”四大护法的寝居,里面人好像宽敞的房间乃是厨房。转过厨室再向前,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一扇玉石大门挡住去路,门上嵌一颗大大的宝石,光芒四射,宝石下面有三个大字:“神功堂”,字为石,再下面是书写的几个字:“无教主令谕,进此门者死!”
顺竹道人沉思片刻,用手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发力再推,石门还是不动。他双手四处摸索,却找不到任何机关,遂转身四处打量,倒有两处地方,极好隐身。门紧闭,连忙缩身贴在门顶边,约有半盏茶光景,自洞廊深处的左边转出四人,行至门边.手按一颗宝石,巨大的石门立即自两边分开,四人走出大门,跟着四人走进来,巨大的石门复又慢慢合拢。就在那正要合实的一瞬间,顺竹道人身形晃动,人影倏忽不见,身体已到了门外,连忙招呼斩氏兄弟,自洞门边行至围墙壁交接处,跃上围墙。
三人回到住处已过午夜,只见苟奴盘膝坐在密室前面隐蔽的废石间,见他们三人平安转回,高兴地长身而起,连连问道:“前辈所探情况如何?”
顺竹道人深深叹息道:“情况已大致探清,只是晔儿可能危险!”
苟奴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一夜之间已把“赤石岭”的情况探得一个眉目,忧的是谢大侠可能有难,他急道:前辈何出此言?”
顺竹道人遂把魔窟中所探情况及春风道人的话,详详细细地说给三人听。不听犹可,三人听他此言,个个均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斩雨亭道:“难道谢大侠一定对付不了他们吗?”顺竹道人望着他苦苦一笑。
“无量寿佛!小友,你哪里知道,这‘万流归一大法’乃西域人所传。曾听吾师所说过,‘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功力集于一人之身。你想‘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是飞云和尚与黄鹤居士的唯一传人。二魔头曾经在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的劫难,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武林高手死于他们手下,姜铁庵的武功得其真传,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近几年,传说他的‘万血煞功’内功已有九层功力,实在与晔儿相差无几,有二护法和一堂主相助,合四人之力,晔儿纵有回天之力,也是枉然。加之他们恐怕又是搞突然袭击,这就更凶险。”
苟奴沉重地点了点头,忧悒地说道:“倘若谢大侠有失,后果则实不堪设想!”
斩雨亭到底直性子脾气,他却不以为然,只听高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忧心,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谢大侠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顺竹人双手合什,道:“无量佛!但愿小友此言不差,我们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此时,夜已快尽,四人各自回自己床边休息。苟奴先是坐在废石上已运功凋息了几个时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近午,睁眼一看,斩氏兄弟已经起床。顺竹道人不在室中,一问才知道他出外找韦舵主探听消息。苟奴知道他放心不下谢羽晔那边的事,心里顿时也沉甸甸的。
此后几天,三人又连续到“赤石岭“去了几次,探清了他们练功的地方,并知道有一个西域人,他们称之谓“阿米圣僧”的西域和尚,正教授几个堂主习练“万流归一大法”。这个西域和向似乎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有过一段交情,并曾救过他一命,是以感恩报德,专程来“巨灵教”授与他们“万流归一大法”。
顺竹道人每次去“赤石岭”,来去不过一二个时辰,远没有第一次侦察的时间长。而且沉默寡言,郁郁不乐。这种情形,给其他人心头也罩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韦舵主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得知谢羽晔几人在“断魂崖”,与姜铁庵等人遭遇,激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谢羽晔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四人听后大喜。顺竹道人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雨轩小友果然言之不差!”
这之后,-连数日,每次去“赤石岭”,均是午夜之后方回,顺竹道人使出混身解数,终于探清了事件真相。“断魂崖”大战,姜铁庵他们几乎吓破了胆,深感末日来临,加紧闭关练功。
真是天缘巧合,那晚正值姜铁庵心腹亲信把几十个外面绑架来的普通人,绳捆索绑蒙住双眼,用绳连着牵入“神功堂”,顺竹道人尾随他们偷偷潜入。过了一段巷道,尽头有一间精致的居室。过了此室,里面一间大的似客厅的房间,这些人进了屋,身上的绳索蒙面巾都被摘除,只见里面桌上摆满茶食点心,任其食用。
顺竹道人不及细看,继续前行。前面又一大屋,有石一看,那里仿佛是酿酒作坊的炉门。
有两人往里面把一块块二尺见方的黑色石头,用丈许长铲,铲入炉中,黑石立即“呼呼”燃烧起来。
顺竹道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西北一带山中产的油石,能够持久燃烧,当地老百姓用这种石头烧菜做饭,或者烧窑,非常方便,一点即着。
老道转身上至屋门边,自另一面暗门小孔向内窥视,原来那房子中有-巨大石盘,足可容十人在其中沐浴,此时只有一人,盘膝坐在沸腾的水中,水淹双肩,闭目入定。不一刻有一块木板慢慢称近那肋膝而坐的人面前,木板上躺着一赤身裸体的人,木板四角用绳吊在屋中两根横梁上,另一根绳控制着悬空的木板徐徐移至那人面前。那人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双手抓住躺在木反上的人,躺着的人事先已制住穴道,毫无反应地任其施为。那人一拧劲把躺在木板上的人头颈扭断,低头用嘴对着断颈吮吸泉涌般喷出的鲜血,待血吸尽,复又缩手静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自始至终双目紧闭,动作死板如机器人一般……
顺竹老得血脉喷胀,几欲动手,毕竟他的定力高超,连呼吸也没有吐开……
“那大概是姜铁庵在练‘万血煞功’功?”斩雨亭道。
“无量佛!这个人面兽心的贼子,居然吸活人血练功!怪不得吾师曾经对我讲,‘万血煞功’内功是极度邪恶的魔功,害人至深。今日一见,真令人悚然心寒之极!”
斩雨轩愤愤说道:“日后若擒得此贼,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顺竹道人沉声道:“传说‘万血煞功’功,练到至高境界,混可血红,邪门得紧。我今天看姜铁庵的头脸和双手,均是皮色殷红,可能快练到了十二层功力的至高境界。一流武林好手,恐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不知晔儿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啊!”
雨轩道:“前辈休要心烦,谢大侠在‘断魂崖’已会过他-次,自有制住他的办法。姜铁庵他们竟然那样害怕谢大侠,可见谢大侠能够治得下这个魔头!”
苟奴喜道:“斩兄言之有理,前辈不必过虑。他们自‘断魂崖’,以他们四人合吃力,对付谢大侠尚且不能取胜,姜贼就是‘万血煞功’功大成,也不足虑。只不知‘万流归一大法’,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老道喃喃道。
斩雨亭道:“我们何不把那什么‘阿米圣僧’掳去‘丹心寨’,‘万流归一大法’自然不战而败!”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友也太把‘巨灵教’小觑了,你可曾知道,我进这魔窟,费了多少心血,方才探得他们的这些情况。我不但把一身修为尽数施出,且花尽心机,还不能保证没有疵漏。这还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晔儿,家里防范松懈‘断魂崖’一役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而不意有人涉险他腹地,侥幸之机实不可史。想要生擒那西域和尚,实在比登天还难。稍有动静,他把石门紧闭,内里机关重重,纵有绝世神功又奈他何!小友不可作此无为之想。””我们可否在和尚身上施毒……”雨轩犹犹疑疑的说道,话末说完,已被老道截住!
“不可!任何异动都会使他们顿生警觉,一待机关发动,绝难全身而退。恕老夫直言,任何捷径取胜的想法,诸是梦想。二位小友听吾一言,休要异想天开吧!”
苟奴道:“咱们还是回‘丹心寨’再作理论吧!”
翌日,四人离开废密室,匆匆会过韦舵主,乘夜色迷蒙离开了银川。
四人此行虽无战绩,但侦察到了‘巨灵教’总坛的内情,而且自己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惊动敌方,算得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份成果,已经非比寻常。虽然某些事令顺竹老道心绪烦乱。其他三人却是满面喜色,好一副踌躇瞒志的神色。
他们一睡上谈笑风生,引得顺竹老道也自心动,心想此次剿灭“巨灵教”,各方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少,到时自有迎对之策,何须我-人操心,岂不是多事,如此想,倒也心安理得,遂自收敛心神,与三人同声饮乐。
这一日,四人来到六盘山下一个叫做”西原镇”的小镇,虽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倒也热热闹闹。
四人欲找个客栈住下,顺竹道人忽然沉声道:“距此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座云山寺,寺中老和尚曾与老道有段交情,老道想去会会他,怎么样?”
苟奴三人当即与老道约定,明日戌人去“云山寺”会他。老道就此别过三人,直奔“云山寺”而去。
“云山寺”庙宇宏大,寺中共有几十个和尚。住持云雾和尚见到顺竹道人非常高兴,两人谈笑风生,连忙接至禅房。
云雾和尚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早年离开“少年寺”,几经周折,在此“云山寺”
出家。十多年前,顺竹道人,顺竹常来寺中逗留,两人谈经论武,一住月余,云雾和尚的“魔云剑法”得自少林真传,顺竹的“华山剑法”海内闻名。两人谈讲剑法要诀,高兴之余,免不得切磋一务,好生得意。
只是近些年来,云雾和尚自寺中住持圆寂,他继任寺中住持以来,一心精研佛经,料理寺内事务,于武学一道已无瑕探究,仅作健身之道,晨起拳路,极少握剑。如今,顺竹到此,也不过讲经说法,各抒已见。虽如此,二人到底谈话投机,彻夜不眠。
第三日午时,顺竹道人方悟起苟奴三人未来寺中寻他,忙问云雾大师,寺中可有三人来寻他。云雾和尚随即招来执事寻问,原来并无人来要听听他。顺竹道人好生奇怪。
云雾和尚问及由来,他方自把近数月来的经历和江湖武林欲联合剿灭“巨灵教”的详情,一一告诉了老朋友。
“六盘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人,莫不是与他们有关?”云雾和尚说道。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虽是干的黑道营生,倒也行侠仗义,从不干扰黎民百姓,我们这寺庙还受他们的保护,前来的香客上下山俱平安无事。”
“我倒要去打听一番。”顺竹道人说。
“西原镇”只有一家客店,到客店细打听,老板推说不知,声言并无此三人投店。顺竹老道察言辨色,似乎觉得客店老板有意推脱,疑念顿生,略一思忖,当即在那客店住了下来。
岂料一夜平安过去,店里毫无动静。顺竹老道颇感莫名,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他独自朝“六盘山”寨子走去。山寨距大道很远,沿途虽有不少暗桩哨卡,他们却不理会行路道士。老道暗暗探察山寨周围形势,记下各处方位。
是夜,展开轻功直奔山寨,老道轻功造诣不凡,行若飘风,沿途哨兵只觉影子晃动,倏忽不见,恍然不觉。
山寨房屋不少,老道隐身正厅檐下,朝里一看,正厅坐着几人,正在议事,上首两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前日掳来的三人可曾有什么口供?”右边那人间道。
下首一人道:“启禀大寨主,那三人自醒来以后,不吃不喝地一直骂声不绝。”
大寨主身边那人道:“他们骂些什么话?”
“他们……”来人嗫嚅道:“骂得难听极了,什么强盗,贼子的,骂了个够!”
左边那人须眉倒竖,双眼圆睁地大怒道:“妈的!你们不好动刑吗?”
“他们武功高强,属下恐有不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干脆打发他们算啦!”
大寨主道:“贤弟休要鲁莽,这几人恐怕有些来历,不可造次!”
“焉知他们不是‘巨灵教’的人?”
“不会的,若是巨灵贼子,山寨断不会这般平静。再则,他若是巨灵贼子,定必抬出‘巨灵教’的牌子吓唬人的。待他们约略平静之后,让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我听大哥的就是了。”左边那人道。
顺竹道人听到这里,兀自定下心来,暗道:“这些人既然敢与‘巨灵教’做对头,恐有隐情,何不如此如此,多有几个朋友,对大事有益无害。”想罢,也不急着救人,立即离开山寨。
第二天,顺竹道人只身来到山寨,仍是无人阻挡。直行至寨门前,才有两个守门喽罗拦住问话。
顺竹道人道:“你们大寨主可在山寨?老道要会会他。”
“请少待,”其中一人说完,立即飞奔人后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有十多人自正厅走了出来,中间两人,老道识得是昨晚在正厅上的二人,也就是山寨寨主。
进去报信的喽兵走上前来,道:“有请!”
顺竹老道急步走到厅前坪场,距二人丈许止步。抬头看那大寨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清瘦精干,两眸炯炯,双颊突起,显是内力不弱。遂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前面来的可是大寨主?”
大寨主正色道:“在下正是,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顺竹道人又宣一声佛号,道:“无量佛!老道有三个朋友,无故被寨主掳上山来,可否请他们出来与老道一见。”
左边那人道:“没有那么回事!”
顺竹老道看此人比大寨主低下一头,满面胡须,显得又矮又黑,粗俗不堪,遂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寨主还是放明白些,交出人来的为好?”
矮黑之人道:“嘿嘿,怎么?要跟我们弟兄过不去咋的?难道还怕了你这牛鼻子不成?”
“无量佛!”老道说道:“施主出言不孙,你怪老道不客气了!”
矮黑人呵呵大笑,道:“哈哈,老牛鼻子要打架吗?老子正自手痒。老实告诉你,人在我这儿,有本领你就领去。”
顺竹道人道:“怎么讲,请二位施主划下道来,老道奉陪就是了。”
大寨主正色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何必与薛弟一般见识,难道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得动手吗?”
顺竹道人厉声道:“二位平白无故地暗施诡计,把人掳上山来,再有道理恐怕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大寨主听他主话语气生硬,心中已有几分气恼,遂沉声道:“道长定要见个真章的话,在下兄弟也不是怕人的人,道长自忖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顺竹道人冷冷一笑,道:“哼,二位施主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吧!”
那姓薛的早巳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兀那牛鼻子,你少逞口舌之能!有本事的咱们手上见功夫。方兄,咱们上!”
顺竹道人沉声道:“二位施主,请赐招吧!”
你道这顺竹道人乃“华山派”长老,又是一代大侠谢羽晔的师祖,以他的身份今日为可有这般冒味之举?其实,这些都是他故意做了,意在激怒对方,试试他们的功夫。
能够与“巨灵教”贼魔作对的人,武功固然不弱,但到底有几层硬功夫,这需要比试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真实意图,也是为晔儿着想,日后围剿“巨灵教”,一流高手多多易善,晔儿亦好因人而异的作一番安排。
顺竹老道话刚落音,薛寨主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出手就是一记长拳“丹凤朝阳”,气势如虹,拳出有风。顺竹老道身形闪动,避开来势。
方寨主也不怠慢,纵身顺竹道人侧边,左掌拍向他的腰间“京门穴”,右掌迎上“肩炎穴”。这乃是一招“披星赶月”的招式,出掌凌厉更甚于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得这般天衣无缝,老道不敢大意,遂双袖拂出“飞神狂女”的妙招“横江栽斗”。方寨主识得厉害,好在招未使完,平身后滑,人未转身,后移避招,灵巧之极。
顺竹道人招一施出,薛寨主业已攻到,两人一来一往,人如穿梭,拳掌交加。饶是顺竹道人武功卓绝,也颇难应付,他想,这两人的联手招式好生了得。当即稳定心来施出“拂云闪电掌”。这“拂云闪电掌”乃是他近几年来新习的独门掌法,还没有用过,今天牛刀初试,真气遍布全身,双袖连挥。方、薛二人只见掌影重重叠叠,迫得他们心胸窒息,忙运气调息,复又迎上,双管齐下。老道把真气贯注双袖,挥袖相向,两袖展开如大刀铁板般相击的铿锵相击的铿锵有志。对招之下,震得二人双手酸麻,方知遇上了绝顶主手。侥幸他们招式精妙,配合有方,加之内力精强,还勉强在他手下走得几招,也仅几招而已。
继续下来,饶是他们的招式配合得浑如一体,也挡不住老道那如潮般汹涌澎湃的强大攻势。
两位寨主眼见自己力不从心,每招每式迎着那雄浑无比的刚猛来势,恍右以卵击石。顺竹道人这“披云闪电掌”乃是他精研了数十余年,积毕生武学精髓习练而成。
说也奇怪,两位为老道言语所激,心中豪气干云,持着一时血气之勇,欲与老道一决雌雄。明知此举自不量力,偏不服输,一味强攻猛击,以死相拼。几招一过,两人过意相通,招招尽施两败俱伤的杀手绝着。
这下就难住了顺竹道人,他原本只想试试二人功夫,岂料他们以死相拼。要他们倒下去不难,难就难在人倒地而身体。须知,这‘披云闪电掌’的招式之精强,非同小可一朝击中非死即伤。降非有护体神功,如羽晔的‘昊阳神气’和凌珑的“九幽阴气”与‘玄冰神功’合二为一,一般高手即使练成铁布衫一类外功,均能为“拂云闪电掌”所破而伤身。
顺竹老道多识广,深知二人联手这势,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一流高手也难斗得过他们。
如今真正是进退两难。
老道毕竟一代高人,片刻之间自想好了主意。看他双袖真气鼓荡,一招“大鹏展翅”,如飓风海浪般涌向二人,其势威不可挡。迫得两人连连后退,身子拿桩不住,摇摇欲坠这“大鹏展翅”乃“披云闪电掌”的拿手绝招,意在击得对手招架不及的瞬间猝下杀手,式中套式,招式狂猛,后着隐含杀机,奇兵突出。
顺竹道人依式而为,不过未下杀手,却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收式变招,把“披云闪电掌”尽敛,急步而上,双手连挥之间,点了二人穴道。两招迅急如风,二人意识未及,又双双和身倒地。
老道稳住身形,对二人说道:“两位寨主有礼!老道今日所为,实出无奈,望乞见谅才好!”
薛寨主双目圆睁,怒声道:“要杀要剐,我弟兄认了,罗嗦什么!”说完双目合拢,闭目等死。
老道见他们这般威武不屈,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二人武功高强,气质不凡,愧的是自己事先未能申明大义,不过以武功折服于人。愧疚之余,立即挥手解了二人穴道。只见他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老道此番前来并非撞山,乃是请二位寨主出山,相助谢羽晔共同剿灭‘巨灵教’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欲试试二位寨主武功深浅,行事鲁莽,望二位寨主海涵!”
方寨主听得他说是请自己兄弟出山,助谢大侠剿灭“巨灵教”,心中喜自不胜,急进身长揖道:“道长不必过谦,既是为消灭巨灵贼子,在下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道长大厅叙话!”
三人疾步来至大厅,两位寨主拥顺竹道人坐在上首,仆从献上香茗。
方寨主道:“道长方才言及谢羽晔,敢莫是名震天下的谢大侠吗?”
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此行,正是奉谢羽晔之命而来。”
斩寨主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此番来西原山寨意欲何往,可否见告?”
顺竹道人望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老道乃‘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此次受谢羽晔差遣,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侦查情况。回头相邀两位寨主,同往丹心寨,共同剿灭“巨灵教”—— 无双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