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二年,是瓜熟蒂落的一年。
这一年宫中四妃嫔妃接连临盆,虽然佟皇贵妃生的公主夭折了,然而在秋天里,良贵人卫氏的肚子终于瓜熟蒂落,又平安诞下一位健康的公主。
卫氏生了个女儿,一时间叫太皇太后的眉头都舒展了几分,甚是太皇太后还给了丰厚赏赐。可见这位老太太是有多盼着卫氏生个女儿。
良贵人没能生下八阿哥,却生下一位粉雕玉琢的公主。按照齿序,良贵人的女儿是五公主。
康熙惯来重男轻女,然而对这个女儿却是万般喜爱,赏赐的金玉珠宝甚多,还在满月之时,就给五公主取名珍祎——素来只有得宠又健康的阿哥满月后才能被赐名,公主则一般要周岁以后,乃至更晚才会被皇父赐名。如此可见康熙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而珍祎这个名字——珍,是珍宝之意,祎,是美好的意思。加起来便是美好的珍宝。
这个名字也足以明康熙对这个女儿的喜爱。
所谓爱屋及乌便是如是。
然而,毕竟只是个公主,虽然四公主生母郭贵人没少泛酸,太皇太后却并未当一回事。
一个公主,终究是受到轻视。哪怕再得皇父宠爱,将来也只是嫁得好些,左右不了朝堂大局。
既然左右不了朝堂,也就犯不着太皇太后上心。
照例,五公主满月后该抱去主位惠妃殿中抚养,然而惠妃见只是个公主,便也不是很感兴趣,便索性不提抚养之事。
康熙也不提,因此五公主就一直养在良贵人的偏殿中,母女朝夕相对。可想而知,若是阿哥,岂能如此?
只生了个公主,焉知非福啊!
紧接着,便是宜妃临盆。
宜妃已经是第二次生娃了,因此很是顺利,不过半日功夫,便生下了一个健康的阿哥,齿序是九阿哥。
又添一子,康熙自是高兴的,连带着也常去翊坤宫看望,
翊坤宫的日子也好多了。翊坤宫西配殿的庶妃万琉哈氏,也跟着沾光,多蒙召幸。
孟冬时节,永寿宫贵妃钮祜禄氏也终于足月,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一个七斤八两中的大胖……儿子。
也就是传中的草包老十了。
康熙二十二年后半年里,接连添了一女二子,康熙心情自是极好。
先有珍祎公主,后有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俄(礻字旁的俄打不出来),这一年冬天,康熙脸上一直带着笑纹。
只不过,康熙对十阿哥很是疏冷的样子,只在孩子降生的时候去看过一眼,赏赐过金玉珠宝,之后便再没去过永寿宫。
永寿宫算是彻底失宠了。只不过温贵妃却过得十分乐呵,有太皇太后宠爱,谁敢轻慢了这位贵妃娘娘?何况温贵妃本就不在意康熙的恩宠,如今有了儿子,就更是不在意了。
只是,温贵妃对昭嫆有些怨言。
那是满月后的一日,昭嫆趁着雪后天晴,带着些舒云亲手缝制的冬衣去永寿宫看望十阿哥。
——昭嫆知道,十阿哥必定是缺衣服穿的。因为温贵妃怀孕的时候,叫人一股脑做了一大堆公主的漂亮衣裳,现在……生了儿子,没法穿了,只得丢给良贵人的珍祎公主。
永寿宫内殿暖煦如春,温贵妃撇了撇嘴,扯开十阿哥的胖乎乎的双腿,开裆裤中央的那只鸭子,嘟嘴道:“你不是我会生个女儿吗?”
昭嫆一脸黑线,你这个举止就很草包啊!怪不得你儿子是个草包,昭嫆心里腹诽,面上却笑着:“……生了个儿子,您还不高兴?”
温贵妃转念一想,便露出了笑容:“也是,有了儿子,后半辈子算是有了依靠喽!”罢,温贵妃笑吟吟打量着昭嫆的腰肢:“今年皇上甚是流连你的钟粹宫,我估摸着,你也该怀二胎了。”
昭嫆嘴角抽抽,她还真不想生娃了,便道:“今年德嫔也常侍寝,她不也没怀上吗?”
温贵妃撇撇嘴,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她产伤身,我瞧着,她以后是没福气喽!”
这个不好!德妃光儿子,还有个十四阿哥没生出来呢!话,历史上的五公主,似乎该是德嫔生的,结果让良贵人抢生了。看样子,德嫔的确伤了身子啊。
不过就算之前产伤身,多花几年功夫,也是可以调养回来的。
康熙的播种能力那么强,还怕生不出娃来?!
“景仁宫那位,最近可还闹腾?”温贵妃扬着唇角问。
“都年底了,皇上总算特许承恩公去探视皇贵妃,到底是承恩公苦口婆心管用,景仁宫已经安生了。”昭嫆道。
刚幽禁的时候,佟皇贵妃的确摔这个那个的,闹腾个不停,承恩公佟国维也没少哀求康熙。康熙虽未宽宥佟佳氏,到底还是准了承恩公的探视。探视之后,佟皇贵妃已经写了不少请罪折子了。
看守景仁宫的太监,都是御前的人,请罪折子倒是都递上去了,但康熙一封都没看,如数付之一炬。
昭嫆笑着与温贵妃了此事,温贵妃笑着点了点头,“只要皇上没被打动就好!”
“她又不是头一次写请罪折子了,皇上想来也看腻歪了。”——在此之前,佟皇贵妃有过两次写请罪折子求康熙宽恕的记录,第一次是宝华殿欺君,第二次是趁着康熙关外祭陵,想要对怀孕的昭嫆的下手。
皇帝的宽恕也是有限的,哪怕是佟皇贵妃是孝康太后的侄女、康熙的亲表妹,康熙也没有义务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她。
昭嫆乘坐暖轿回到钟粹宫,轿子刚在钟粹门落地,便瞧见太监江子侯在那儿。
江子打千,禀报道:“娘娘,德嫔带四阿哥来了!”
昭嫆已经能听见里头孩子的笑声了,微微一笑,便问:“来了多久了。”
江子道:“才两刻钟。”
昭嫆点了点头,便扶着白檀的手背,心地迈进了高高的门槛中。东西六宫的门槛都挺高的,以阿禩的身高,完全过不去!
门槛越高,标致着身份越高。
宫中的门槛自然比公侯王府之家高得多。
钟粹宫前院,甚是宽阔,昨日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唯有琉璃瓦上还是一片白灿灿。
院中,苍松翠柏披雪,两个孩子,一只大胖狗,混成一团,玩得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