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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叫花子的道袍褴褛不堪,我就是从一处破损的地方发现了他腰上别着的那一截断玉的。断玉由黑白两色组成,约一掌长短,一端有一个镂空的圆形抓揪,其上还系着一个红色的双垂流苏绥子,明显是什么器物的手柄。但另一端却被生生地折断,留下了斜刺的毛边,我正是拿这一端斜刺刺入了老叫花子的心口的。
当玉柄刺入,原本断绝了气息的老叫花子陡然睁眼,吃惊地看着我,嗫嚅着嘴唇说:“黑娃儿,你……”这句话还没说完,我猛然将玉柄自其心口拔了出来,他当即闷哼了一声,心口的精.血应声而出,湿热的气息喷了我一脸。
老叫花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大约是想不明白我为何要杀他。我眼里含泪,哽咽着对他说:“师傅,对不起,黑娃儿拿咱俩的命赌一把,无论输赢,不管在阳世还是在阴司,我都保证永远服侍您。”
老叫花子不语,眼里依旧写满了惊疑的神色,原本脏污而苍白的脸色,更是急剧地痿靡下去,身体也逐渐也软塌塌地向下哧溜着。
我不再使劲把他顶到柱子上,先扶着他倒下,在他惊诧的目光之中,将玉柄狠命扎向了自己的心口。
同样的精.血喷溅,这一次是老叫花子被我的心口精.血濡湿了脸庞。我心口一阵刺痛,随即便觉得整个人的气息急速地退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强自用手撑着地,和老叫花子双眼对视着,我清晰地看见他眼角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在脏污的脸上流成了一条蜿蜒的溪流。
我心口痛不可挡,但心里却莫名地轻松。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竟然冲着老叫花子挤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惨淡不已的笑容。
老叫花子大约也是想笑一下的,但他的嘴角刚刚扬起,终于一口气提不住,脑袋一偏便死了过去。我的眼前也是一阵眩晕,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到了老叫花子的身上。当手中的那截玉柄应声落地的刹那,在我即将“死”去的前一刻,整个文殊庙内突然雷声大作,一股翻江倒海般的气势轰隆隆向着我笼罩而来,在这巨大的声响之中,我听到了一人凄厉的长啸,那声音不是阴煞、不是阳煞、也不是丢爷或者小蛇,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人声。
我想分辩这啸声的主人是谁,但眼前攸然一闪,随即便沉入了无边的死寂之中。
我觉得我是必死无疑的了,可是下一刻,我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文殊庙、老叫花子等等都不见了,我两眼望处,是漫天的戈壁、黄沙,永远望不到尽头。眼前的景象和那一股苍凉而古老的气息我很熟悉,正是那天我在观灵寺进入空灵之境时看到的。只是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我在这里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就如同自己直的行走在这一处苍凉的地方一样。可是,依旧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任何触感,我只能感觉在自己在思考、在想,这让我觉得无边的孤独。
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行走了无数的岁月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陡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仿佛是在极遥远的地方喊着我的名字。我茫然四顾,眼前那苍凉的景象随即便天旋地转一般的转动了起来,眨眼之间,我的眼前复又回到了那种漆黑一团的状态下。随后,一缕白光射到了我的眼晴里,我缓缓地睁开眼睛,阴煞阳煞和丢爷、小蛇焦急的面容便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见到我醒来,她们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松,丢爷当先蹦了过来,伸出爪子不由分说地就在我的脸上扇了一下,恶狠狠地骂:“你这不省心的玩意儿,啥时候才能不这么冲动!”骂完了却又伏下身子,伸头舌头在我的脸上舔了好几下。我觉得脸上湿湿的,偏头看去时,才发现丢爷竟然掉泪了。小蛇也从地上爬到了我的脸上,从丢爷肥硕的身子下面钻出来,拿蛇脑袋顶着我的下巴。
我知道它俩是在担心我、安慰我,心里升腾起了浓浓的暖意,伸手先把丢爷从我的脸上抱起,狠命地揉揉了它的脑袋,又支着胳膊肘坐起身来,在它和小蛇的脑袋上亲了亲。
我知道我没死,心口处传来的疼痛和丢爷、小蛇留在我脸上的触感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我这一次以命相赌,成功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急忙问丢爷:“丢爷,我师傅呢?他怎么样?”
丢爷霸道地钻到了我的怀里,用舌尖轻轻地舔舐着我心口渗出的血丝,一边无良地说:“他是老不死的,你是小不死的,都活着呢。”
听它这么说,我才放下心来,吃力地从地上站起,回身看了一眼,便看到老叫花子平正仰靠在之前绑着他的那根立柱边上低头耷脑,我喊了一“师傅”,随即就向着他走去。老叫花子似乎是累极了,累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听到我喊,用沙哑的声音冷哼了一声,说:“小兔崽子,你真狠”。又说:“师傅喜欢。”
我喜欢听老叫花子这种说话的腔调,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刚说了句“师傅,我想你了。”瞬间就泣不成声。
对于我和老叫花子“死”了以后发生的事情,是阴煞和阳煞后来告诉我的。
当我取了自己心口的精.血栽倒下去的时候,原本那些凹槽里腾起的灰黑两色雾气陡然就炸裂四散开了,阴煞阳煞她们也是此时才看清了我和老叫花子的身影,但他们想赶来救我们的时候,沈浩泽布的阵法陡然以我和老叫花子为中心转动了起来,原本消失在凹槽里的那些黑红的血液变成了一处铺天盖地的血泽,一道身影也从这血泽之中显现了出来。 天生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