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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日,便要到达浙江总督府。
胡牧歌回想一路看到的惨象,仍觉得心中不忍。目光所及之处饿殍遍野,房屋尽倒,庄稼全毁,这里俨然成了一座座死村。自朝廷收到消息,到今日已经小半月,灾情竟越变越糟,浙江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是怎么办案的。昔日都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如今所见,莫不失人间炼狱。
快到城门处,胡牧歌发现城门外汇集了更多的灾民,城门外有一个破棚子挂着一个“施粥赈灾”的横幅,此刻无人施粥,却也排着长长的队伍。牧歌派了一小厮过去询问一番,才得知,这粥是隔日发一次,错过一顿,便要饿上两天。
不想打草惊蛇,胡牧歌刻意选择了普通的装束,不曾拿出钦差的架势,但是刚到城门口,总督府竟然已经派了人在这里迎接他。
“钦差大人,一路辛苦。总督大人忙于处理政事,特派我先到此处迎接钦差大人到醉仙楼,下官早已准备好美酒佳肴,为大人接风洗尘。”
“承蒙陛下厚爱,亲赐与我钦差令牌,协助总督处理灾情。胡某不才,却知应像贤良学习,这接风洗尘就不必了,直接带我总督办公的地方吧。”胡牧歌边说边拿出圣赐令牌,想到,避着不见我,想得美,顺便还挤了两下眼睛,一副感念皇帝恩情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迎接的小吏见了令牌赶紧下跪,心想,钦差的旨意就是皇帝的旨意,自己若有不从,一个抗旨不尊的帽子便要扣下来,可是总督大人又特意命我拦住钦差大人一日,抬头看了一眼钦差大人,只见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只得心一横,咬牙道,“小人这便引路”。
“那便有劳大人了。”胡牧歌收起令牌,驭马前行。心里忍不住盘算起来,这人好打发,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等见到了总督,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能打发过去。还得想点办法,让他们对自己印象深刻啊。
旁边的小厮看着自家主子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心想,怕是有人要倒霉了,反正自己离得远点,再远点……
刚到总督府,就见到总督程一言那个老狐狸,一脸假笑的站在门口,道“钦差大驾,程某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呵。”
“总督大人客气了,您不是站在总督府迎接了吗?这府门和城门不过几条街,都一样的一样的。总督大人心系民众,连府门都不出,实在是可敬可敬。待我回京,定会启禀圣上大人贤德。”胡牧歌笑着回道。
饶是道行深厚,程一言听到这话,胡子还是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他故意不去城门,想要晾着少年钦差两日,让他有几分顾忌,没料到他竟直接冲了过来,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明里是在客气,暗里这话讽刺的紧,尤其是最后一句,钦差本就是代替圣明而来,自己此番做法,若是落入陛下耳中,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得今日着乌纱帽带着有着重啊。
胡牧歌看着程一言背后跟着的几个官吏的官服,大概猜出他们是哪几个县的知府,便说道:“不知程大人还有几位知府可都商量出什么了?”胡牧歌盯着程一言背后的几个知府问道。
“还未来得及讨论,钦差大人若是不嫌弃,请前往书房一并讨论。”程一言说道。
“既然程大人开口了,我便去听听吧。把我这马栓到总督府的马厩里去,我今日便不去驿站了,就在总督府歇息了,总督大人,不知您可有多余的客房?”胡牧歌说道,淡淡扫过那几个知府的表情,真是精彩。
程一言呵呵笑着,道“钦差大人说笑了,您愿意在这里休息一日,是我的荣幸,是我的荣幸啊。”
胡牧歌也跟着呵呵呵呵,心中想着,真是老滑头,一句话便告诉大家,我只准备在这里住一天,等我住进去了,看你怎么轰我走,哼!
一行人各自心怀鬼胎的进了书房。
长安,太尉府。
“牧歌,现在已经到了浙江了吧。也不知他这一路怎么样了?”永平公主暗自叹道。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身边还跟着不少高手,公主不必多担心。”陈嬷嬷宽慰道。
“虽是这么说,可他毕竟从未涉入政局,不知官场人心险恶,我只担心他不知轻重,无端惹来祸事。”
“少爷是公主之子,父亲又是当朝太尉,谁又敢造次。再说,少爷是您自幼看着长大,他的学识见地丝毫不逊色与这长安城的公子们,武功又是将军和戴大人亲手教的,老奴是相信少爷能当好着少年钦差一职的。”
“我不愿他卷入朝堂,就是不愿意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打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愿他这一生光风霁月,乐得逍遥罢了。”永平说道,眼神早已飘过眼前窗,屋外墙。
“公主一番苦心,少爷自然明白。只是,少爷这般显赫身份,在这长安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些路,都还是要少爷自己走。”
“当母亲的,总是希望孩子走那条最轻松的路。”永平叹道,“只是,表面的轻松,真的是轻松吗?”
她想起了黎王叔,唯一一位留在长安城的皇叔,生性豁达,每日诗词歌赋,美酒作伴,如此惬意风流,父皇还经常说,不羡神仙只羡黎王。
当时父皇仍在世,自己未曾出嫁,每次宫宴都能看到这位王叔,有一次,她看到王叔醉卧在一株梨花树下,便过去,问道“王叔,可是在赏梨花?”
“小阿灵,你也来了,今年梨花开的真好。”
“每年都是这样啊。”自己回道。
“岁岁年年花相似。”王叔眼神里充满了落寞,一点也不像方才宴席上那个爽朗笑着的人。
“黎王叔,你可是在伤心?”
“哈哈哈哈,小阿灵长大了就知道了。”黎王叔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笑是这么苦涩,仔细看,看到王叔鬓发竟已全白。
原来她一直最最羡慕的人也有这般的苦楚,原来皇家真的没有人能够逍遥风流。
黎王叔不到四十就已仙逝,她常听人叹息,如此豁达爽朗的人竟然走的这般早,真是可惜,她却知道,伪装着笑最是磨人心智,黎王叔撑了这么些年,早已心力交瘁,早些走才是解脱。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