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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牧歌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床顶,直到床顶快要被看穿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嚷嚷着,“快把饭端进来——本少爷饿了——”
“来了来了,饭来了——”福生立刻走进屋中,将饭盒从隔热盆中取出放在桌上,并按照胡牧歌的喜好将饭菜布好,喜欢的菜离得近些,不喜欢的离得远些。
看着少爷正在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福生只能暗暗告诉自己少爷这是饿了,饿了。不过此刻若是有人看到胡牧歌的吃相,怕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鼎鼎大名的少年钦差,一举获封陛下青睐直接荣登朝堂的光禄大夫,公主与西风大将军之子,长安城中居首的贵公子,太子伴读,竟然......是蹲在椅子上吃饭。
福生努力回忆上次公子这般模样吃饭是什么时候,抓耳挠腮之际,猛地一脚跺地,道,“想起来了!”
胡牧歌嘴里塞满了饭,抬头看了看不知在想什么想到激动处正在跺脚的福生,随手扔了一颗花生米过去。
福生讪讪的接住花生米,吃了起来。他是终于想起来少爷上次这样不顾形象的吃饭是什么时候,是他最爱的那匹西域汗血宝马老了的时候,少爷也是这般一个人在卧房里吃饭,蹲在凳子上,不管不顾的大口吃着,那时候自己还问了少爷,为何要蹲着吃,坐着吃不会更舒服吗?
少爷指着肚子说,这儿有气,蹲着吃多吃点,把气给挤走。虽然不知道少爷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歪理,福生还是私下里悄悄试了试。有一次,到了饭点,他就也在地上蹲着吃饭,吃完后站起来,摸了摸肚子,除了变得圆了些,并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啊。向少爷说的那些把气压走之类的,福生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半分,唯一的感觉就是腿木的狠,像是灌了铅,抬头抬不动,扶在灶台上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腿。
福生还是不明白为何少爷要蹲着吃饭,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少爷也只在自己屋中蹲着吃饭,没给老爷公主看到,不然自己到时候肯定会挨训。
眼看胡牧歌碗中的饭已经见底,福生上前一步,准备给他加饭,道,“少爷,晚饭您在哪里吃?”
“以前在哪吃就在哪吃,行了不用加饭了,拿下去吧,待会我要出去一下,晚饭之前回来。”
“若是老爷公主问起你?”
“如实说就行了。”将碗放下,拍拍手摸了摸肚子,胡牧歌走到书桌前随意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胡牧歌悄悄从侧门出去。
丞相府。
“老爷,这午饭之后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大臣,您还是一个都不见吗?”
管家在接了第七个拜帖之后,终于有些顶不住,还是去了书房探询一番。
“上午不是说过一遍了么?你如今倒是听不懂话了啊。”柏远山淡淡说道,语气不怒自威,吓得管家背上一冷,忙跪倒在地道,“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回话。”
“你在柏家当管家也有几十年了,你该知道柏府的规矩。若是这些日子放了什么风进来,或者传了什么话出去,你那住在五里庄的儿子儿媳孙儿可都要来见你的。至于,是走着来见你,还是躺着来见你,那都要看你的嘴严不严,眼清不清。”
“是,小的定当管住自己的嘴,管住府中所有人的嘴,不让外边有一只鸟儿飞进来。”
管家走了出去,他许久不曾见过老爷发怒,但是他知道,方才老爷是发怒了,至于发怒的原因,恐不至于是门外那些一而再再而三都赶不走的官员,定是朝堂之上的事情惹得老爷这般怒气。
等了半个时辰,管家才施施然走到柏府门口,对着坐在马车中的各位官员喊道,“老爷还在休息,这两日天寒,大家都匆匆而来,身上带着寒气,还劝各位暂且先回去吧,免得这寒气伤了老爷的身子。老爷年纪大了,不比各位大人,冰天雪地里跑来跑去都没事。各位大人,为了老爷身子着想,就先回去吧。”
“这,我们,哎算了,刘大人,我先回去了。这还是怪冷的。”
“李大人,你走了啊,那我也告辞了,改日再来见丞相大人吧。”
......
这些大臣原本已经在门口候了不少时间,冰天雪地之中,虽然坐在马车上抱着暖炉,手脚也都冻得紧。管家故意让这些人多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劝走,所以刚一说完,不一会儿功夫,这些人就自己找借口全散开了。
“还是管家有办法~”
看着远去的马车,一个跑腿小厮恭维道。
“你们都机灵点,多学着,行了,留个人守在这,其余人赶紧去把院子里的积雪给铲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管家指着方才恭维的小厮道,“你,跟着我去厨房一趟,其他人勤快点儿,别偷懒。”
“你们拿这么多东西干嘛?”柏桐见许多小厮拿着扫帚铲子朝自己的院中走来,伸手拦道。
“管家吩咐,让我们把这院中的积雪都扫了,免得小少爷和小小姐走路上打滑。”
柏桐皱眉道,“都回去吧,我院中不需要扫。”
“可是,可管家吩咐了。”
“我院中的雪扫不扫,我还不能拿主意了吗?”
“不不,小少爷,那小的下去了。”
见这群人浩浩荡荡的下去,柏芝问道,“哥哥可是怜惜这院子中的雪?”
“前几日,管家带了他一个远方表亲的侄女过来,说要给我府中添一个丫鬟,他怀的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么?”
“哥哥不是已经将那姑娘打发走了吗?”柏芝笑道,“感情哥哥是在杀鸡儆猴啊,故意将这些人呵斥走,是给管家提个醒啊。”
柏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都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会这般不知进退。”
“府中大小事情,老管家也算是处理的得当,没出过什么岔子,日子久了,有些多的心思也实属正常,只要不损害柏府颜面,一般都由着他去了。长安城中的贵公子们,收几个丫鬟也是正常,想必管家不清楚哥哥心性,所以一时有些僭越了,哥哥也不要置气了。”
柏芝还是忍不住为这位管家辩解了几句,之前哥哥不在府中,母亲爷爷都不关心她,许多好玩的玩意都是管家悄悄给她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用一直给他说好话了。只要他今后不再过分,我就不会怎样。”柏桐道。
“好啦,哥哥,你特意让我过来,是要说些什么?”
“先坐下吧,给你沏杯茶。喝了茶再说。”柏桐从桌上拿起一个竹筒,将木塞拔去,将筒中之物倒入烧茶的壶中。
“这竹筒里是雪水?”,柏芝走近桌子,接过竹筒闻了闻,道。
“还有?”
“还有?”柏芝将木塞扣上,手拿着竹筒在手上拍着,眉头微蹙道,“带些甘甜,又有些涩。”
“就在院中取的。”柏桐见柏芝一时眉头微蹙,便开口提醒道。
“院中?”小步走到窗前,柏芝数着院子中目光所及能看到的,“雪、松树、梅树、墙角的小草......”
“行了行了,既然猜到了,干嘛故意不说。”见柏芝还准备继续数下去,柏桐笑着打断了她。
“怕这么快猜到,打击了哥哥。”柏芝笑道,“哥哥怎么突然想起要用这梅枝上的积雪煮茶呢?”
“这两日读了篇文章,说是雪在什么上变会有什么的味道,四下看了看,左右院中也就只有取梅树上的雪了。”
“所以,哥哥之前也并未尝试过,邀我来做试验咯?”
“非也非也,你我兄妹二人共同开启一道新茶,岂不乐哉。”
水已煮沸,柏桐不紧不慢将沸水倒入装好茶叶的器皿之中,过滤三次,分出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柏芝。
“试试看~”
“嗯~”,柏芝接过杯盏,先闻了闻茶水香气,又观茶透彻通亮,便先说了句,“哥哥煮茶的技艺真的是望尘莫及。”
说罢,朱唇轻启,小呷一口,细细品味一番,方才入喉经肺,放下杯盏,道,“倒觉得自己像个仙鹤了。”
柏桐大笑,“你这比喻也是新奇。”
“这茶也喝了,哥哥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要说什么事啊?”柏芝道。
“牧歌派人来传话,说要邀请你我二人去听戏,说新出了一个戏本,觉着不错,约的是明日下午。”柏桐放下杯盏道。
“是什么戏啊?”柏芝觉得耳朵似乎有点发烫,却又不想表现出来,低着头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啊,如何?明天下午,一起去吧?”柏桐询问道。
“我......”柏芝转过身,把玩着留在前边的头发,道,“爷爷和母亲会不会说什么?”
“不会的,爷爷早上上朝之后还要在宫中处理政事,不到晚上不会回来,母亲这几日刚开始抄写华严经,都没功夫留意咱们的。”
“那,明日还是从哥哥院子悄悄出去?”
“刚才还在担心爷爷和母亲会不会说你,现在就这么放心的规划打算了,你啊,可真是......”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柏芝柏桐两人望向声音来源,细细分辨。
“小少爷,小小姐,快出去吧,圣上传了口谕了。”一小厮匆匆茫茫从前堂跑来。
“具体何事?”柏桐询问道。
“小的不知,只看到来的公公带了不少东西。”
两人跟着快步走到前厅,只见柏远山和陆婉儿已经到了,柏远山见人来齐了,对着公公道,“有劳公公宣旨。”
“陛下口谕,感念柏丞相多年为大晋江山呕心沥血,特此休沐之际,赐阿胶燕窝各十罐,赐百年高丽参两颗,赐......”
一系列五花八门的补品念一个就当众打开一个,府中下人虽平日在丞相府中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这般多的补品一次性见到,却也还是头一次。
百年高丽参的个头都快赶上冬日里常吃的萝卜大小了,这样的高丽参,怕是买都买不到,跪在地上的管家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暗暗咋舌。
柏桐和柏芝心中却是一惊,爷爷究竟为何休沐?自他们懂事以来,爷爷都很少休沐,就算不朝的日子,爷爷也总是会去中枢转转,这次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爷爷今日回府之后就一直在书房,身体也未见不适,方才也未见拜访官员,不过这实属平常,此前也有很多官员常来柏府门口求见,爷爷也并不是全部都接见,所以柏桐柏芝并不觉得有何异常,若是说唯一的异常,就是这几日,卢冰叔叔似乎有几日没来了。
等到传旨太监离开,柏远山淡淡吩咐了声,这几日不要随便出府,就又进了书房。
柏桐柏芝就算有心想要询问一下他身体可好,都没有机会开口,两人面面相觑之际。陆婉儿也丢了一句“听你们爷爷的话”,就又去了禅房抄经去了。
府中的人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等着主子们散去都各回各的地方呆着了。
“哥哥?”柏芝询问道,她想知道柏桐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她太过吃惊,从未想到爷爷会突然休沐,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她有预感,有大事发生了。
柏桐知道朝中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并未将这些事情告诉柏芝,他不希望柏芝为这些事情烦恼,更何况两人都不涉朝政,说了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我,暂时还未想明白,等我在想想,不如,你先好好去想一下明日下午穿什么吧。”柏桐转移话题道。
柏芝也并未细想柏桐的反应,听他提到明日下午的事情,心中又顿时有些紧张,捏了捏袖角道,“我先回去了,还有些绣活儿没做完。”
“好好做,缝到明日穿的衣服上啊~”柏桐打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柏芝闻言更是有些害羞,却又强忍着不能在丫鬟面前表露出什么。
就这般心中扭扭捏捏,面上八风不动的走到卧房,柏芝拿出昨日没做完的刺绣,准备开始绣花,没绣一会儿就扎了好几次手,终于赌气似的将刺绣盘丢在桌上,站起来将藏在箱底的男子服装拿了出来左右比划起来。
“小姐,你在做什么呢?我要进来啦~”丫鬟凝儿在门口敲门问道。
柏芝赶紧将衣服藏在被子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神色无异,用自以为淡定的声音道,“进来吧~”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