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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总督府。
“钦差大人请上座”,程一言拱手道。
“岂敢岂敢,晚辈才疏学浅,在这儿坐着就好。”胡牧歌似是随手一指,恰好指在了书房最末位的位置,“几位大人继续讨论,我在一旁听着就是。”
“钦差大人折煞我等了。”一位知县抢先说道。
胡牧歌看看了说话这人,身材丰腴,脚步虚浮无力,面带油光,相比平日定是大鱼大肉吃惯了的人,虽抢了一句话,别的几位知县也并无异样,看其他知县看他的神情,想必地位不低,估摸着也是一个大县的知县,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下官谷山县知府,高翔”那人略带得意的拱手自我介绍道。
“久仰久仰,素闻谷山县盛产水稻,每年所产稻谷堆积成山,故称为谷山。可见,高大人政绩不斐,治民有道啊,真是一代能臣啊。”胡牧歌客套道。
高翔被夸了两句,有些飘飘然,未作深思,便答道,“哪里哪里,胡大人客气了。”
“如此说来,谷山县想必定还有不少存粮吧,高大人?”胡牧歌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高翔话刚出口,便发现自己好像被设计了,看看其他几个知县的脸,高翔脸愁成了翔。
“高大人治理谷山县井井有条,如此忧国忧民这才眼角都是皱纹,实在值得我等敬佩敬佩。虽遇上这几年一遇的大灾难,谷山县的存粮想必也是足够救济谷山县及临县的灾民的吧?”胡牧歌继续不疾不徐慢慢的说道。
眼角都是皱纹,这位钦差说瞎话的功夫可真是厉害了,余下的几个知府嘴角暗抽,心中止不住腹诽,那高翔肥头大耳,细皮嫩肉,吃好睡好,脸上哪里有一丝皱纹。
高翔此刻脑门都是汗,乘着擦汗,赶紧看向程一山求助。“钦差大人初来乍到,想必还有很多不曾了解,不如先来了解一下,再言其它?”程一山救场道。
胡牧歌转眼想,这程一山到底是什么态度,自己一时也还摸不清楚,不必逼得太紧,就道“正好,我正有许多问题想要讨教。”
“我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程一言说道。
“总督大人如此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且请诸位大人向晚辈说说受灾几县的灾情吧,受灾面积,受灾人数,短期赈灾安排,洪灾之后的疫病防治措施,以及长期恢复措施。”
几个知县好像很为难似的,原本他们以为这少年钦差没啥本事,都心存轻视之意,没料到,这初初照面,他们也没讨到分文好处,还处处被牵着走,是以都不发一言。
胡牧歌也不多说,坐在最后边的座位上静静地等着。
“他们不说,不如就从我这周浦县说起罢。”只见一人从门外闯入,边走边喊道。
门外小厮拦不住,正欲叫人来,见程一山挥了挥手,便撤退下去。
“你怎么来了?”大源县知府站起来道,眼中鄙视之情丝毫不掩饰。
“我为何不能来?诸位知府知县在这里一同商讨灾情,我为何不能来?”这人怒道,“我到还要问问诸位同僚,总督大人派人通知我等集议,诸位大人为何故意不通知我?!”
胡牧歌看着其他几个知县面露尴尬,心中甚是觉得有趣。
“牛俊峰,许是派去的小厮漏了你,此事稍后我定当细查,此刻,既然来了,那便一起议事吧。”程一山淡淡道,他说了这话,就是有心包容另外几位的意思了。
有趣有趣,胡牧歌摸摸袖子,后悔没随身带点瓜子了。
牛俊峰对其它几位知县倒是不客气,对着为程一山这位总督倒是恭恭敬敬的鞠了礼。
“你身后那位便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协助处理此番灾情。”程一山介绍道。
“牛大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晚辈才疏学浅,还有不少要像诸位学习的。”胡牧歌回道,“还请牛大人先讲。”
这牛骏峰倒也是个耿直性子,丝毫不与来自国都长安的钦差客套,直接就讲了起来,“周浦县方圆四十五里,共有八千余户人家,受灾面积达五千户。旱地三千亩,受灾旱地多达一千五百余亩。水田一千亩,今年新稻虽秋分收成,但经洪水一泡,怕是存放不过来年。”
“竟如此严重?”胡牧歌不禁说了出声,“那这五千户人家现在居于何处?”
“臣之前已经动员过本县未受灾群众,凡是有亲戚朋友可以暂时收容的都已经收容。县衙外布有棚仗,供无亲戚好友收容的人户赞助。”牛骏峰回道。
“嗯,周浦县地势低洼,水不易排出,不过我翻阅典籍,记得宣宗五年修缮钱塘江大坝之时,有在周浦县挖有小河道用以分流。”胡牧歌停顿了一下,看向牛骏峰,道:“不知周浦现在洪水是否消退?”
“洪水已消退大半。小河道本就不够深,是以洪水决坝之时,并未能蓄得了多少水,水都涌上两边的田地去了。”牛骏峰有些愤怒的说道,:“臣已率领兵士和百姓,先将河道拓宽,这竹山的地下水正好流向顺江,臣便命人用火药炸了竹山底,将这钱塘江的洪水都引流至顺江了。”
几位知县似乎都是知道此事,并未对着这炸山之举有何诧异,还有一个知县面露鄙夷,胡牧歌暗自记下这些,追问道:“哦?不知牛知县是如何发现竹山的地下水是流向顺江的?”
“此事是听我府中管家提起,他说他幼时常去竹山玩耍,有一次走入一个山洞,便在那里发现阵阵凉风,还听得泉水流动的声响,所以微臣才派人去勘察得知。”
“如此。牛知县,你可知罪?”胡牧歌突然正色,提声严肃道。
其余几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心中暗想,牛骏峰回答的挺好的啊,怎么就还有罪了呢?心中都还在暗自思索,轮到自己要如何作答啊?牛骏峰已经回答的如此详细了,自己总不能敷衍了事吧,是以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在为牛骏峰担忧呢。
程一山不做一词,只静静地喝了口茶。
“微臣不知何罪?还望钦差大人告知。”牛骏峰扑通一声跪下。
“河道浅且窄,早已失去分洪功能,你却未及时修缮,为父母官者未能高瞻远瞩,心系百姓,此其罪一;宣宗八年,你任周浦县知县,三年你都未曾将此问题奏禀上级、禀至天听,为官者乃是陛下的眼、陛下的耳,如今你蒙蔽陛下的眼,堵住陛下的耳,此其罪二。你可认?”
牛骏峰闭上眼睛,这两条,他没法不认,纵使他曾递过折子给总督,也曾亲自到总督府询问却被挡回来,存着两分侥幸,也就先放了一放未曾深究下去,如今恶果已成,再辩已无用,怅然道:“微臣…知罪。”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