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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丞相府也正在吃年夜饭。
“桐儿，多吃些，这些日子看着瘦了不少。”陆婉儿说道。
柏芝担忧的看向柏桐，只见柏桐对自己笑笑，回道，“爷爷，母亲，也多吃些！”
柏远山哼了一声，四人又复平静。
柏桐异常想念随舅舅四处经商的时候，和大家随意坐一桌，吃饭的时候插科打诨，妙语连珠，那般自在。转眼他在家中已经呆了大半年，每每到了吃饭的时候都觉得异常难熬，爷爷也不爱与这些小辈闲话，就算说，也说不过三句。母亲自父亲离世后，整日素衣焚香，抄写经书，越发清心寡欲，柏桐也不知该和母亲讲些什么。
他想起幼时，有一次芝儿问他，旁人家的小孩是怎么和父母老人说话的。是无话可说，还是嬉笑宴宴？
他楞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时他还没有随舅舅一起四处游历，大部分时候都是旁人家的大人带着小孩来自己家，那些大人对自己都刻意讨好，他们的小孩也不敢和自己有所争夺，处处让着自己。他当时便以为这些大人是不喜欢自己的小孩，直到有一次他推倒了一个小孩，那孩子的家长当着自己的面一直在训斥自己的孩子。他当时满意的走了，后来不知为何悄悄折了回来，却看到那家长满面心疼的对着小孩伤口吹气，还软言软语安慰小孩。
所以，他刻意在假山上打了一拳，把自己的手弄伤，结果，母亲只吩咐一声下人去包扎，爷爷直到手快好了才发现。
芝儿长大了些，日日陪在母亲跟前，母亲才渐渐不再那般冷淡，连带着对自己也偶尔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柏桐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母亲是那般笑语晏晏，时常还给自己唱楚谣。当时爷爷和父亲都在朝为官，府中的事情母亲一人便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当时的管家逢人便称赞母亲颇具当家主母风范，是以长安城当时都知道丞相府中的少奶奶了不得。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母亲变成现在这般？
丞相府的年夜饭还在继续，一顿和平常一样平静的晚饭，放在大年夜里，显得格外孤寂，桌上四个人都各怀心事。
太尉府。
“小少爷都有心事了？”站在一旁布菜的嬷嬷打趣道。
“哪里还是小少爷，都是大少爷了。”站在一旁的管家笑道。
旁边的丫鬟小厮都捂嘴轻笑，永平公主和胡定虏也忍俊不禁。
“过了年，牧歌也都十六了，转眼间，这都多少年了。”永平公主叹道。
“我也快到知天命的年岁了”，胡定虏看着永平说道，说罢拿起手中的酒杯和永平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你啊，还如之前那般年轻。”
“哪里年轻，白发都生了好多根了。”永平公主喝完酒，笑道。
胡牧歌看着眼前的父母，两人一来一往追忆起往昔，莫不是一番琴瑟相好的画面。他记得幼时进宫，常听到太奶奶对母亲说，要放宽心，终究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该放下的就放下，那时候他不懂，就觉得太奶奶慈眉善目，说话好听，就一直笑。
但是太奶奶还说，小牧歌都觉得太奶奶说的话对，是不是？自己那是也刚学会几个字，就一直喊，是，是，是。惹得太奶奶和母亲都哈哈大笑。
他以前看到母亲和父亲之间客客气气，就问子渊是不是所有夫妻间都是这般客气，子渊却说，“宫里的人都客气的很。”所以，他便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大概大家都是这般客气的吧。
今日他才恍然大悟，之前的那种客气是带着疏离的，就像原本要交融的水，中间挡了一块透明的板子。此时，母亲父亲之间明显没有这种疏离感。
胡牧歌想，到底是自己之前的错觉，还是自己现在长大了，看法不一样了呢？
然而，此刻在皇宫的太子宋子渊，却心中暗笑，这宫中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到处都是假笑，违心之话。比如，此刻敬酒的顾贵妃，“臣妾恭祝陛下身体安康，大晋来年风调雨顺，国泰安康！”
这种喜气的日子，宣宗听得这种话格外的高兴，乐呵呵的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顾贵妃敬的酒，宣宗一饮而尽，旁人敬的酒，都只喝了一小口，心中都暗自盘算顾贵妃在后宫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动。
杯酒而已，也要费尽心思。宋子渊心中冷笑，漠然看着面前的人，这里有自己的父皇，有皇兄皇妹，都是血缘至亲之人，可是大家对彼此又有几次是真心的呢。
他敬父皇，父皇爱重他，愿意给自己很多机会学习如何处理朝政，如何任用官员，父皇给他的关爱是诸位皇子中最多的，也正是因为此，自己的太子地位从未有人敢轻易撼动，否则一个生母早逝且家世不显赫的太子，如何能健康成长至今。
可是他也越发不赞同父皇，父皇这些年倦政，只把军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大部分实权都直接由丞相负责，文官逐渐把持朝政，排挤武官，形成一个个利益集团，与晋朝几大世家互相勾结。只要不给大晋抹黑，父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想要打破这种文官利益小团伙，从钱塘江大坝决了堤，他便开始谋划布局，从胡牧歌任钦差，钱塘江大坝工程始末调查到金生冤案，他都间接参与了其中。父皇知道自己的举动，却并没有加以干涉，还公开把牧歌划到自己麾下。昨日午后，他与父皇下棋，父皇连赢自己三局后，问道，“这大晋是谁的江山？”
自己回道，是万民的江山。
父皇却嗤笑一声，不屑道，“这些都是那些读书人的把戏。这江山，是我宋家先祖打下来的，自然是我宋家的江山。”
父皇并未等自己回话，一手执起棋盘上的“炮”，一手执“车”，“我们只需用好这些车马炮，为君之道，就在于御臣。损伤一兵一卒，敲打一下车和炮就行了，若是逼得太紧，帅位也不稳。”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