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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蛮儿瞬间失魂落魄,从前厉慕寒也有一个夏芊芊,但是花蛮儿从未有过异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当时对厉慕寒的恨意过于浓烈;又或许,是因为厉慕寒从未将夏芊芊放在心上。
可现在,到底不同了。
眼前这个清纯柔弱的小美人,宛若厉慕寒心里的白月光。
她的一颦一笑,落在厉慕寒眼里,似乎都能勾起他无限的爱怜。
他们彼此对视的眼神里,都盈满柔情蜜意。
花蛮儿感到呼吸困难,她颤着声儿喃喃问道:“韩将军,她是谁?”
然而,她的声音太轻,而战场上的喧哗声又太大,加上韩枫根本就陷于苦苦厮杀中,因此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一串血柱腾窜于眼前,一个士兵在马前倒下,又被马蹄踩踏过去。
血腥的场面令花蛮儿回过神来。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暗骂自己想到哪里去了,就算厉慕寒真的和那个女人郎情妾意,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功成,她身退,本就两不相干。
花蛮儿强忍泪意,陡然一枪刺去,将一个大昭将军挑于马下。而后腾飞而去,跨坐其马,奔入万军丛中,直接杀向施世钰。
厉慕寒,你不能杀,舍不得杀,那就让本姑奶奶来杀!
母仇你可以不报,我却不能不报!
慕容姣的死,施世钰也脱离不了干系,岂能放过?
“花夫人——”韩枫担忧地大喊。
他纵马奔前,不放心花蛮儿一个人去拼命,尽力一边杀敌,一边向花蛮儿靠拢。
施世钰见突然杀出一个红衣美人,猛然一惊,更吃惊的是,这个红衣美人的枪法精湛,更有一股完全视死如归的狠劲,招招凌厉,剑剑直指要害。
施世钰连忙与她对决,转眼,已经过了十数招,不分胜负。
“施世钰,你害死我母后,这个仇,我花蛮儿一定要报!”花蛮儿怒叱。
施世钰闻言,唇角邪邪挑起一抹轻诲之色:“原来是蛮夷公主花蛮儿。哦,不对,应该是大昭公主花蛮儿!能够昭告天下与堂堂天子脱离父女关系的奇女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有个性,又狠又辣!”
“哼,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死!”花蛮儿一字一顿地将这几个字迸出唇,美眸里的仇恨之火灼灼燃烧,她双|腿一夹,纵马向前,再度向施世钰刺去。
施世钰不敢怠慢,连忙举枪招架。两个人又斗了十几回合,突然,施世钰狡狯一笑,卖了个破绽,花蛮儿欺身上前,却被他反身捉住枪杆,将花蛮儿整个人拽了过去。
眼见花蛮儿就要被他攥到其马上,韩枫风风火火地赶到,于空中伸出长臂,圈住花蛮儿的小蛮腰,将她取到自己马上来。
花蛮儿复归于韩枫怀中,韩枫紧紧护住,一边与施世钰斗狠。
韩枫自然也恨施世钰,若非他和厉振傲,慕容姣不会为了救娘亲而死,娘亲也不会被红袖杀死。如今厉振傲已死,施世钰也该死!
韩枫和花蛮儿的想法如出一辙,故而手下毫不留情。一招紧似一招,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攻击施世钰。
施世钰原本就非韩枫的对手,早就捉襟见肘,惟有招架之力。
那花蛮儿又不像施以柔,只会依偎着男人求取保护,她此时也不闲着,举起花枪助攻,瞅着空当,灵巧地一枪刺中施世钰的手臂。
施世钰大叫一声,引起远处厉慕寒与施以柔的注意。
两个人久别重逢之后的绵绵情意也在此时突然被打断,不由自主地抬眸往这边眺望。
一见家兄处于险境之中,施以柔急了,连忙抓住厉慕寒的胳膊向他求救:“慕寒,救他,救我哥,我让他退兵,好不好?我让他退兵……”
那美眸里的盈盈水光楚楚可怜,声音娇嗲得要滴出水来。
厉慕寒此时却没有看她,一双冰眸直勾勾眺向远处,万军丛中,一对俊男美女共乘一骑,齐力厮杀的场面实在养眼得很。
厉慕寒却是越看越恼火,冰眸微燃着危险的火光。
耳畔听着施以柔求情,他默默地点了下头。
两条大|腿用力一夹马肚,策马向前狂奔。
此时,施世钰的肩头又着了韩枫一枪,鲜血泗流。
眼看着韩枫与花蛮儿趁热打铁,齐齐向施世钰的腹部刺去,这千钧一发之际,厉慕寒伸出手里的梨花枪,架开了韩枫与花蛮儿的两杆枪。
韩枫与花蛮儿皆吃惊地望向厉慕寒,浮现不可置视的神情。
“杀死他于事无补,让本王来!”厉慕寒说着,一枪就将施世钰挑于马下。
随后,他也抱着施以柔下了马。
“哥哥——”施以柔奔上前,关心地想要查看施世钰的伤情,却被厉慕寒强行拉住,攥往身后。
他将锋利的枪头直指地上的施世钰:“让他们退兵,放我们走,就饶你一命!否则,柔儿也救不了你!”
施世钰已是满身鲜血,面色苍白。
他抚住身上的伤口,鲜血就沿着他的指缝不停的流淌下来。
“好,我令他们退兵。但是,以柔不许带走!”施世钰的声音已经有点虚脱,
“哥哥——”施以柔泪眼婆娑。
“哼!由不得你。如今她可是本王手里的人质。她为什么活得好好的,本王也还没弄清楚,怎么可能会让她留下。现在是用你的命交换,而无关柔儿的事!你立刻下令,快!”厉慕寒厉喝一声,强势催促。
施世钰忍不住一颤,但他双眉紧锁,咬牙挺胸,冲着厉慕寒吼道:“你杀啊!你杀啊!杀了我,你们也要偿命!”
“杀就杀!”花蛮儿冲了出来,“你以为这区区五万禁军就能困住我们么?能够白白要你一条命,为母后报仇,不要白不要!”
她气冲冲地嚷完,提枪就往下刺。
施世钰慌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不要——”
他忍不住嚷了出来。
关键时刻,一个人勇不勇敢,怕不怕死再也粉饰不住了,赤果果的情绪飚了出来,刚才的视死如归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千钓一发之际,“砰”,厉慕寒挑掉了她的枪头,将整杆枪震飞出去。
花蛮儿恼怒地瞪着厉慕寒,质问:“为什么要阻止?母后的死他难逃干系!你这样,对得起母后么?”
“对不对得起不需要跟你交待!母后也是我的亲母后,不关你的事,退下!”厉慕寒强势又犀利。
花蛮儿顿时炸毛了:“怎么不关我的事,她也是我的母后?你究竟是为了逃命,还是为了她你才不杀施世钰的?”
她将手指向施以柔,冷睨着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美人,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花蛮儿,”厉慕寒暴怒,“你闭嘴!适可而止吧!本王也痛恨他!但是在你阻挠本王的时侯,又有多少人已经互相杀伐倒下了,你有没有数过?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么?让开!”
这声厉喝让花蛮儿心头一悸。
她用力咬着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厉慕寒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
她怎么就觉得心头一口气堵得慌,无论如何也下不去呢?
韩枫将花蛮儿一拉,也护在身后,冷竣地对地上的施世钰道:“你立刻起来,下令收兵。否则,鱼死网破,你也没法离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放过你,不代表以后就会放过你。但是,你不要连这次惟一的机会也错过。趁着我们还没有反悔的时侯,收兵吧!”
他把手里的梨花枪高高扬起,作势刺下:“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一”字还未落下,施世钰立刻从地面上蹦起来,摆着手高嚷:“别打了,别打了!全部都给我住手!”
这施世钰和厉振傲沆瀣一气。一个是禁|卫军统领,一个是禁|卫军副统领,他自然有号召的权利。
于是,战场瞬间停歇了,两队兵马各自归队。
厉慕寒抬眸望去,粗略估计,蛮夷军折损至六千左右,禁|卫军折损至四万,再打下去,蛮夷军损失更加惨重。原本起兵兵力只有五万,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
幸好厉栩庆因为慕容姣的死而失魂落魄离去,否则,今天这情况,必定损失惨重。
“撤!”
厉慕寒一声令下。
蛮夷军撤退五里之后,方才放了施世钰。
回程路上,韩老夫人的遗体就搁在马车上,四周围都由葛雄率兵保护着。
韩枫骑马随行。
花蛮儿也自乘一骑。
只有厉慕寒和施以柔,这一路上,始终共坐一骑。
如胶似漆的画面感深深刺痛了花蛮儿的眼球。她用力一甩缰绳,纵马狂奔。
“花夫人,花夫人——”韩枫和葛雄等将领都不放心地追上去喊叫。
厉慕寒听见了,也看见了,但只是抬眸瞥了一眼,却没有喊,也没有任何行动。
施以柔瞧着尘土飞扬处那抹婀娜的红影,盈盈水眸陡然浮现一片云翳。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边关都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厚葬了韩老夫人。
韩枫跪在娘亲坟前,立誓为她报仇。
那晚的白宴上,韩枫因为哀恸,多喝了几杯。花蛮儿不忍,同是丧母,自然是同病相怜,于是,花蛮儿就坐在他身边安慰。
“韩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韩枫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悲伤道:“娘亲身份卑微,在府中原本就受尽欺压。小时侯尚有我陪伴在侧,可自我入军营,已经有六年没有在她身边尽孝。原以为攻克玄越之后,回到京城,就可以长伴左右,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连累了娘亲,不仅要遭受牢狱之灾,甚至还要搭上性命,都是我身为儿子的不孝!”
这番话触动了花蛮儿的心弦,她将手搭在韩枫的肩上,柔声安慰:“韩将军,莫要自责。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不是你才有。蛮儿也是如此。小时侯在皇宫长大,享尽荣华富贵,深受父母||宠||爱。难免刁蛮任性。正因为如此,父皇母后才会为我取名为‘蛮儿’。小时侯,顽劣如同男孩子,让他们操碎了心。现在知道体谅他们,却发现都横遭惨死。而自己的生父,却打我一出生就抛弃我,设计我,这种难受,又有谁可以诉说……”
原本的初衷,花蛮儿是想安慰韩枫。
可是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如今孤苦无依,嫁了一个夫君,又是这么不待见自己,不免触动心里的委屈,倒和韩枫倾诉到一块儿去了。
花蛮儿原是性情中人,也不多想,说到伤心处,端起酒就喝。
“你不要难过,有我,有我可以倾诉。以后,本将军就是你的知己,你的兄弟,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本将军说……”
韩枫也喝得七分醉了,也不分什么场合,不管都有什么人在场,爽快地脱口而出。
花蛮儿嘻嘻笑着:“好,好!亲弟弟下落不明,有个异姓兄弟也好过孤苦无依。来,我们干杯,一醉解千愁!”
她举起酒杯就和韩枫碰杯。
两个人越喝越多,越喝越迷茫,越说却越是投契,越靠也越紧……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仅隔了一桌的厉慕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从花蛮儿第一次把手搭上韩枫的肩膀开始,那双冰眸就簇起了小火苗,到他们越谈越投契,越谈越融洽,不仅越靠越紧,还勾肩搭背的时侯,那双冰眸里的怒火已经燃烧的很旺了。
俊庞阴沉得像罩了一层阴霾,性|感的薄唇越抿越紧,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施以柔惊诧地看着厉慕寒的神情,盯着眸色里的变化,并且沿着他的视线的方向,发现了厉慕寒所在意的一幕。施以柔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心乱了。
原以为重逢时厉慕寒的深情激动,就是心无旁鹜,痴心到底的唯一。不料却突然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
她紧握杯子的手在微微抖动。
花蛮儿……
无论她是花轶炀的女儿,还是厉栩庆的女儿,都该死!
同样认为她该死的人还有厉慕寒,但他不藏着掖着,就在韩枫勾住花蛮儿削肩的时侯,他骤然像一座火山似的爆发了。
厉慕寒霍然站立,盯着韩枫勾住花蛮儿的那只手掌,将手里的杯盏狠狠掷去,同时闪电般地冲到他们面前。
“嚯——”手掌突然传来的剧痛,让韩枫猛地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他闪电般收回手,刚捂着手掌站起来,一记勾拳已经骤然而至。
“嗯——”韩枫又发出一声闷哼,眼冒金星的同时鼻子和唇角都流出了血。
“夷王,夷王息怒——”
众将领连忙上前解劝。
有的拦着厉慕寒,有的扶起倒地的韩枫。
“韩枫,本王慎重警告你,兄弟之间,可以共穿一条裤子,共养一个母亲,却不能同睡一个女人!你他|妈如果连这点认知都不能谨守,你不配做本王的兄弟,给本王滚蛋!往后,你哪一只手敢碰本王的女人,哪只手就要被本王剁了,听见没有?”
厉慕寒脸色铁青,一边挣脱众将领的箍制,一边怒叱。
花蛮儿此时酒也醒了一大半,怒不可遏地上前回呛:“说得好听啊,夷王。你的女人?你当我花蛮儿是你的女人过么?你跟韩将军是兄弟,我跟韩将军也是兄弟,不行么?兄弟之间,碰一下怎么啦?我们蛮夷人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儿!”
“可笑,你是蛮夷人么?可笑,你是大昭那个狗皇帝的女儿,好不好?”厉慕寒唇角的讥诮如刀似的,直割人心。
花蛮儿一愣,旋即气愤地嚷道:“反正你就是小气!碰一下又不会死,你小肚鸡肠,无故找碴,还是根本就是在吃飞来横醋?”
“嗬?”厉慕寒感到面子挂不住了,从来没有被人当众呛得这么厉害过,他的脸色陡然铁青,“吃醋?你有没有搞错,我会吃你的醋?你以为你是谁呀?本王在乎的人始终是她——施以柔,如何会是你?”
厉慕寒将手指向施以柔。
施以柔怔了片刻,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于是在精致的小脸上绽开了一朵淡雅的花。
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好看,那么脱俗。
“花蛮儿,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心爱的女人是谁?以前她不在,都没有你什么事,更别说,她现在回来了。你所谓的‘吃醋’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
厉慕寒嘴角的嘲讽那么浓烈,花蛮儿颇有点恼羞成怒了:“不吃醋,你那么在意我和韩将军干嘛,你吃饱了撑的显威风么?”
“哼,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本王的妾室,不管本王喜不喜欢你,待你如何,你都必须安分守己,因为这是你的本分!懂么?”
厉慕寒一字一顿地训叱。
花蛮儿懂了,当然懂了。这不是吃醋,与感情无关。
呛他吃醋本来也就是她随口拈来酸他的,根本心底也认定他不会为了自己吃醋。
所以,不必他解释得那么透,她也懂了。
正因为懂了,她的心就像被钝器击中似的,痛痛的。特别是看到施以柔那一朵与世无争的微笑时,不怎的,她就是控制不住开始发起酒疯。
她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韩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愣住了。 妾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