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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出家,这本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但象当初绍圣皇后产子一样,因为那场浩大的战争,满朝大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在当时都没掀起什么波澜;
但现在战争过去了,这件事也越来越多的引起了大家的热议;
南阳郡王的书房里,乘城郡王赵宗佑,祁公国赵宗景,大理寺卿刘奉世,还有刘瑗这个来内侍,在议论的正是有关康国长公出家的事
由于建安郡王赵宗绰病重,大宗正一职便正式由南阳郡王赵宗楚接替,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辈分高、年事长,地位极为尊崇;
只听他说道:“不错,康国之事有必要细查一下,刘公公,你还知道些什么,便一并道来,咱们也好一起参详参详”
赵煦亲政时,宫中最有权势的是刘瑗和焦守,而现在最有权势的人成了郝随,或许正是这种落差,让刘瑗今天出现在了南阳郡王府;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徐徐说道:“去年五月康国长公主独自离京,去的虽然是河东,但咱家估计,康国长公主最终是想去西北找杨逸,中途不慎落在西夏探子手中”
刘奉世淡淡地插嘴道:“这些没什么用处”
刘奉世现年五十六岁,是朝中唯数不多能幸存下来的旧党成员之一,他曾任过枢密使等要职,绍圣初本已经被贬为将作监丞;
后来党以逼宫的形式,让赵煦追废高滔滔赵煦因此在朝局上作了一些平衡,刘奉世捡了个便宜,从被提拔为大理寺卿
刘瑗横了刘奉世一眼颇为不满,现在虽然大家一起谋事,但刘奉世和其他文人士大夫一样神态之中显然是看不起他这个太监,刘瑗干脆闭口不言,半闭着双眼如老僧入定
南阳郡王暗皱了一下眉头,只得打圆场道:“刘公公,请接着说,想来刘公公一定另有见解,本王洗耳恭听”
刘瑗不好再托大,向南阳郡王拱了拱手接着说道:“王爷想过没有,杨逸已经安然将康国长公主救出,为何康国长公主刚从西北回京,便闹着要出家呢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杨逸对康国长公主做了些什么使如康国长公主性情大变,这些难道不耐人寻味吗”
正所谓欲加其罪,何患无词,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证据影影绰绰的效果好,南阳郡王几人老而成精,岂不会明白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但他想了想却摇起头来,康国长公主毕竟是皇家之人,若以此大做文章损害的是皇家的声誉,他身为大宗正,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刘瑗见南阳郡王犹豫,不禁有些失望,他已经决定赌一把,赌注已经下了,才发觉同伴不够爽利,心中难免有些懊恼
“王爷”刘奉世这时轻唤一声,“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很显然,刘奉世也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杨逸是有妇之夫,却和皇家公主牵扯不清,这件事一但捅到朝堂上,杨逸只怕在劫难逃;
杨逸如今官位虽然不高,但综合各方面算起来,他已经隐隐成了党仅次于章惇的第二号人物,若能扳倒他,对党将是一次致命的重创
而且一但能从道德的至高点否定了杨逸本人,那么由他制定的绍圣税法也就失去了立足点,换句话也就是说,你本人都立身不正,你制定出来的政策能好到哪里去
再者,随着党落马的人越来越多,层次越来越高,党的形象也就切底地被丑化了
到时那,大宋的百姓会怎么看党那些立场不坚的地方官员会怎么看党党的政策还怎么贯彻下去
南阳郡王沉吟了许久,依然不说话,刘瑗看在眼里觉失望,想当初党章惇、杨逸等人做事,谁不是雷厉风行,转瞬间将满朝旧党席卷一空;
若不是后来朱太妃哭求,迫使杨逸等人只得使出逼宫之策,使赵煦起了顾忌之心,旧党在朝堂上哪里还有人在诸如刘世奉被贬成一个小小的将作监丞,根本连参加早朝的资格都没有,别谈在国家大事上发言了
但既然上了这条船,刘瑗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他沉声说道:“咱家对杨逸知之甚深,他不但和朝中几位宰相关系密切,得刘皇后看重,当初先帝尚在时,刘皇后就曾求先帝让杨逸将来做太子老师,如今将杨逸调回京任天章阁侍讲,证明了刘皇后对杨逸的看重,除却康国长公主之事,想扳倒杨逸,眼下来说几乎不可能”
杨逸不知道针对他的暗箭已蓄势待发,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康国长公主康国公再次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付心若死灰的样子,杨逸甚至不知再从何劝起
康国长公主变成今天这样子,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又岂忍心过多斥责于她他仿佛中了黯然掌,无精打采地离开了莫愁庵,独自沿着惠民河漫无目的地踽踽独行
直到听到楼上有人呼唤,他才愕然惊觉,竟是走到了宜露坊的后边;
鸣佩还梳着坠马髻,身着一件淡青色春衫,明眸皓齿,细长的粉颈伸出窗外,含笑唤道:“大人,多日不见,大人何不进来坐坐,奴家刚得一些江南的茶,正想请大人前来品尝哩”
杨逸满腔心事,正无处可去,便策马转到宜露坊前院,苏鸣佩哪里肯怠慢他,已经先一步迎到大门来,殷殷带笑拜道:“大人快请,奴家已经吩咐人备茶去了”
杨逸神情寡寡地问道:“多谢鸣俩姑娘了,怎么今天没有官人吗”
杨逸问起这事鸣佩神色不免有些落索,一边将杨逸往里引,一边说道:“奴家刚入京不久加上色庸才俗,客人少些在所难免,这倒也清静大人公务之余若是想找个清静所在歇歇,奴家倒是期盼大人能常来坐坐”
鸣佩初来东京,名声未显,愿意花大钱来她这儿消费的人自然会少些杨逸随口安慰道:“鸣佩姑娘仙姿绰约,才艺出众,你大可不必气馁,稍过些时日,必能名动京城到那时只怕我杨逸求见一面都难喽”
鸣佩嫣然一笑道:“多谢大人宽慰,奴家一介风尘俗色,就算侥幸有大人所说的那一天,在大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别谈拒大人于门外了”
“行了,咱们也不用多客套,你也不用煮茶,拿壶酒来咱们一起喝几杯便是”
其实鸣佩早就看出来杨逸心情不好,她请杨逸入厅坐好,巧然摆开杯盏,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也有不如意之事吗”
“人生不如意事常,谁能没点烦心事呢何以忘忧唯有杜康,来,喝”杨逸等她斟好酒,抄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鸣佩以袖掩唇,陪他喝了一杯,那水润的眸子轻灵一转,坐到他身边婉转说道:“奴家方才所说的茶,正是琴操姊姊自江南托人捎来,大人不要偿偿吗”
说起琴操,杨逸不由得想起那首诗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为的哪个君杨逸心中不觉一冷,垂下眼皮说道:“不偿了,今日我只想喝酒,痛痛快快地喝个够”
鸣佩一颗七巧玲珑心儿,立即发觉不对,却又不敢多问,只得殷勤陪饮,香袖轻摆之间,有一缕暗香飘散开来,让人不觉对她那娇艳欲滴的花靥多看两眼,美人如水,温柔婉约
杨逸是酒到杯干,康国长公主的事本来已够他烦恼的了,鸣俩又提起琴操,是让他烦上加烦,他嫌鸣佩倒酒太慢,自己抄起酒壶鲸饮起来
“大人,不如奴家给你跳一支舞”
“好我也跳”
喝得半醉的杨逸当先站起身来,提着个酒壶边饮边舞,那舞姿便如樵夫砍树、渔夫撒网,乱七八糟
鸣佩看着又好笑,又担心,在他旁边婉转轻舞,留心不时扶他一下
杨逸舞得额角见汗,满怀幽绪,美酒微醉之时,想起遂宁王府初见康国长公主,想起骊山雨中初遇琴操的情景,不由得放声而歌: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
泪雨霖玲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鸣佩不料今日竟能听到这等哀怨绝妙的好词,一时竟痴了
她含着泪一下子抱住杨逸,杨逸却浑然不觉美人入怀,犹在放声纵笑:“何如薄幸锦衣郎,我不正是那薄幸锦衣郎吗哈哈哈”
“不,大人,你不是,能做出这样的词,大人一定不会是薄幸之人”
鸣佩越抱越紧,以至俩人一齐绊倒在地毯上,杨逸索性摊开四肢,望着窗外的浮云傻傻地笑着
鸣佩浑身柔若无骨,在他身上轻轻蠕动着,眸中春波微微荡漾,俏靥艳美如花,红润的香唇微微开启,吻上了杨逸的脸颊
象她们这种名妓,虽说卖艺不卖身,但若是遇到才华相貌都足以让她们倾心的男人,也会与之步入罗帐,共赴巫山,这不是为了钱,纯粹为了灵与欲
当然,她们见多识广,眼高于顶,能让她们动心的男人不多,而杨逸年轻俊逸,名满天下,无疑正是她们这种名妓最乐意共赴巫山的人
鸣佩莺声呢喃,娇媚欲滴,软绵绵的香躯缠绕在杨逸身上,动人无比
杨逸不是什么君子,若在平时,他倒不介意和这样的美人一翻,可惜今天因为康国长公主的事,他情绪低落,有些提不起兴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