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戏不是梦，无梦才是戏……
程澜不再闹她，只是坐在镜子前，仔细的揉抹着胭脂，补好了扮相。
帘子被拉开，林风月猛的站起身，背对着众人，可有有心人却是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
戏一如既往地开始了，台下人满为患，林风月喝了口水，这才从刚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她看了眼依旧在台下整理珠钗的程澜，心中有一丝愧疚。
刚才她的反应吓着他了吧，可如果不是他那个表情说那句话，她也不至于吓得出了糗……
林风月苦恼的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要程澜一亲近她，就会让她想起死去的陆离，仿佛他就在附近看着她一般，那么真实，那么诡异……
催场的开始了，林风月补完脸上的最后一抹嫣红，戴上长须拿起牡丹扇，走到了台幕前，等待开场…
旁边站着是程澜，他也不动深色的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开场，可是林风月知道，他怕是在掂量着刚才那件事……
司鼓操琴声响起，外面掌声雷动，林风月拿着扇子走了出去。
抚长须折扇子，灯光照亮了她的眼，走位都经过了排练，她抖袖来到了台前。
“离京阙暗藏~珠宝。”
“游天下~查访~~~民咿咿情。”转身，她迈步来到了桌前。
“大明一统~锦山河。”
“龙攀凤仪~庆笙歌~”
“孤王离了~燕京地。”
“闻得大同景致~多。”
“今日暂停在梅陇镇上~”
“店主人寻更守夜去了~”
“响动木马自有人来~”
“今晚闲坐无事。”
“我不免试它一回便了~~~~”
孙呈的操琴声响起，林风月重新站了起来，现在才是正式开始了，她看了看底下乌黑黑的观众，还有坐在中央的财政厅长，努力克制自己平静下来。
“酒保！”
哼着，她假意按下了桌上的木马。
“来了~~~~”
程澜的转音一响起，底下开始热闹的沸腾起来，林风月知道这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是最磨观众的。她打开扇子，拂过长须等待程澜开场。
直到胡琴也变的欢快，转为四平调时，他扮演的李凤姐出现了。
“自幼儿~~生长在梅陇镇。”
“兄妹卖哎哎哎~酒度~光阴…”
“我哥哥~临行前时对我~论~”
“他说是前店有一位~~”
“相貌堂堂俊秀的~军人嗯~”
说着三指托着茶盘的手眉目略微往林风月这方面走去。
林风月心里简直像着了火一般，她知道此时此刻就要开始正头戏了，面子上装作波澜不惊的垂下眸子看了眼程澜，扇子在他放下茶杯的那一刻，压上了他的手背。
底下轰然宣起，就连财政厅长也兴奋的站起来鼓掌。
他们二人演戏，虽然没有正儿八经排练过，但基本套路都是一样的，所以自然都是按照常规来的，到这在观众和其他人眼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了，他们倒要看看青涩年华的林风月如何调戏京城第一美男程澜。
见台下反应如此热烈，林风月倒是一时之间搞不明白了，这些个人原来都是些不正经的，原以为上流社会的都应该会喜欢看正儿八经的戏，可如今偏要看“调戏”戏算是什么意思？
台下掌声一直没停，不断有人叫好，有人甚至起了起哄的意思。
只是林风月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这种情景实在是太难看见了，这些个戏迷虽然也听戏，早已经看过无数次这个戏，但因为男女同台实在是少见，所以大多都是一个男人“调戏”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女人“调戏”另外一个女人，这种男女颠倒，由女人“调戏”男人的戏码实在让观众感到亢奋。
再者，林风月和程澜是师徒，林风月不过是个二牌，可这程澜已经是响当当的角儿了，由一个女孩子调戏大师，他们也想看看程澜是什么反应。
果然，他也永远不会让观众失望。
他见林风月进入了状态，一个侧身，手指掩目。
“急忙回转后~~店门。”
“啊啊~~”
“好一个俊秀的军人~”
目光羞涩，程澜拿下肩上的布条，故意丢在了地上。
两人表面看着眉目传情，可底下却苦了林风月，哪有一次是这么来的，可动作却还必须做齐，她摇了摇扇子，踩住了布条。装作四处观望的样子。
台下见了这林风月耍流氓耍的如此自然，都笑了。
当再次变成四平调时，林风月一个抖袖。
“好花~~儿额~~出在~深山里。”
“美人出在~这小~~地名。”
“孤忙~将木马啊啊啊~再来震~”
林风月从头到尾的瞧着程澜，之后用手指瘙着他的手心跟他打情骂俏。
“局长，你看着这一出如何？”
台上在如火如荼的演着，丁子青则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问着。
这个王局长此刻是看的静静有味，听见身边的丁子青这么一问，笑了，“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身后的“兰党”闷听见了，竟然也入了戏。
“这台上的二人真真是天生的一对，如果有人能成人之美，将二人撮合在一起，也算是人间佳话了，你说呢，祈爷！”
张杰灵这么一开口，包括祈山在内的所有“兰党”一下子恍然大悟，大受启发，他们一下子都觉得这是一件妙事，如果将二个人撮合在一起，那京城的戏园子里不就演了一出鸳鸯戏？
台下的丈夫是台上的妻子，而台上的丈夫则是台下的妻子？
三尺红台，帷幕幽微，在鼓掌声中，他们下了台。
一群人早就等着了，孙呈也一改那高傲的模样，笑意盈盈的看着林风月，祥月师傅替她拉下长须，却看见程澜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程老板！”
“程老板！”
几个大小姐还在门口闹着，一副不见到程澜不离开的劲儿。
林风月摇了摇头，“这几个还真是固执啊。”
程澜没有跟林风月一个化妆间，他被人众星捧月的进了楼上的私房。
“今晚过后，你会成为整个京城妙龄少女的人间公敌。”
孟七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一脸戏谑的望着她。 梨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