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呢!胆敢冒充药宗中人,仗着有点修为就出来兴风作浪,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今儿个撞上我朱大同算你命背!爷爷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
周围议论纷纷,众多目光投注在洛苏身上,有鄙夷的,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垂涎的,有愤愤不平的,众相皆有。
那些领了令牌的,也不着急走,闲站着看热闹。
“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干这种勾当,真是丢她祖宗的脸!”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药宗的呢!说不定有什么信物,只是没有拿出来罢了!”
“可惜了,这么正的妞,若能搭上,那滋味铁定……”
“我当她一路拽的跟二八五万似的是个什么人物呢,却原来是这等不入流的货色!呸!下贱!”
“……”
众言入耳,却又充耳不闻。
洛苏只淡淡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朱大同,一手按住想要还嘴的素玄,一手拿出黑玉令来,龙飞凤舞的“卿”字呼之欲出,只看着便叫人不敢小视。
朱大同目光一缩,嗫嚅着没音了,心道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朱大同!”
听闻此声,朱大同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瑟缩着腿肚子颤声应道:“在……亓官大人,大同在呢……”
循声望去,却是一弱质书生,羽扇纶巾,一派风流。
洛苏眨了眨眼睛,目光不留痕迹地从他身上扫过,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警惕。
这个人令她感到不适,非常不适!
“朱大同你再这么咋咋呼呼,别怪某不留情面以城规论处……”
朱大同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连声求饶:“亓官大人,大同错了!绕过小的这次吧!”
亓官羽目光轻轻扫过人群中最醒目的女子,然后落到跪倒在地的朱大同身上,声音温和:“多说无益,自去领罚便是。”又对那方才被朱大同训斥的守卫道:“南越,暨今起,你来担任朱大同城门守卫长一职,干好了有赏!”
南越又惊又喜,忙谢了赏,一时惊喜交加回不过味来,其他守卫见状不由暗羡他的运气好,却又不敢吱声,生怕一个不好触了这笑面虎的眉头就成了第二个朱大同。
亓官羽交待完事宜,目光缓缓移到了洛苏身上,四目对视,不见温情,不见尴尬,亦无锋芒,如同萍水相逢,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道友所示的黑玉令确是药宗嫡系所有,但有消息传来,说墨云岭药宗的云舟失踪,所以仅仅一枚黑玉令恐怕无法证明道友的身份……”
洛苏爽快的取出药王给的刻了“偃”字的松绿的流云牌。
亓官羽见牌揖礼,端的是学士之风,“方才治下孟浪言出无状,望澹台郡主海涵……”
周围观者不由惊呼,惊疑未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美得天怒人怨的女子。
澹台二字,除了药王和偃冲之,普天之下敢提这名讳的,只有这位在十年前因药王提笔而风靡一时的澹台郡主了!
众人选择性的忽略了亓官羽,并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潇洒俊逸,而是因为这是极意城,他是极意城的人。
洛苏不着痕迹的蹙了眉,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个称谓,因为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淡淡嘲讽,让她整个人都觉得难受。
亓官羽眼尖,捕捉到了她的微末表情,却笑的云淡风轻,右手做出“请”的姿势,令她先行。
穿过整齐的街道,越过成群的黑色复古的瓦窑建筑,来到特地招待贵宾的群英台。
洛苏不禁感慨,这才是台,与此相比,她的澹台倒像闺阁,没有“台”该有的霸气。
眼前的建筑是复古的瓦窑一排一排累积而上,如同台阶一样的布局,黑曜石堆积的群英台如同一个仙家贵宝,庄严肃穆,防御滴水不漏。
洛苏眨了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瓦窑这种建筑,在她的记忆里,瓦窑应该是一种北宁的民居,据说北宁有些地方极端寒冷,便有民众集思广益,就地取材,用冰建筑圆顶房屋,外雕门窗,精致而又不失实用。
但眼前的瓦窑却是高门叠户,黑曜石砌得房屋比一般的高出一半,并离地半丈多才有一排窗户,屋檐上铺满黑白色的瓦,以一种轻轻向中间凹陷的姿态呈现,四方檐角各落着一尊瑞兽。
进入瓦窑内部,不由眼前一亮,擎天的柱子不过碗口粗细,成六星合围之势隔出中间大殿,大殿空旷,单放了一张玉案和一张小凳,别无长物。柱子外围却是安放了些许鼎炉,安神的熏香袅袅升腾。
出了前殿,便有一座极大的传送阵,有八人一队的结丹修士守着,带头之人看不出修为,但气息深沉似海,洛苏猜测是元婴期修士。
亓官羽与之寒暄几句,便带她进了传送阵。
一道蓝光亮起,洛苏只觉得眼前一闪,微有眩晕感,等睁开眼时,面前却是换了景色。
入目的是七八座大型传送阵,分门别类,依旧有人驻守。
亓官羽带她和素玄走到一个六角的传送阵跟前,又攀谈几句,便带着他们进了传送阵。
这次,她们才算到了群英台内部。
望着熙熙攘攘的极为空旷的大殿,洛苏不禁咋舌,仅这一个大殿,触目所及约有万人,却似九牛一毛,愈发显得大殿空旷无比。
“这里是大承会,城主继位大典便在此处举行,卿小姐过两天就可以坐在那空中欣赏盛会了。”
洛苏瞥了眼空中密密麻麻的云盖平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亓官羽意味深长地一笑,态度不表。
素玄不由感慨极意城的气派,当真是修仙界之最。
洛苏轻笑,目光抚过窗外流水般的凹陷的屋檐和不尽的瑞兽,心神不定。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句话用在此时再合适不过。
等了两天,也参加了一两次交易会,终于迎来了这场万众瞩目的盛典。
大承会上高朋满座,云盖平台下稠人广坐,恁是将恁大的大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据不完整统计,仅云盖之下的散修和中小型宗门、修仙家族之流大概有二十万之众。
自云盖之上俯瞰,倒有纳众生于眼底的错觉。
洛苏眸光淡淡地望着众平台上衣袂翩飞的身影,在一道道唱和声中,云盖渐渐被人头覆盖,失去了原来的祥和之貌。
“太仪殿到——”
“太仪殿掌岳真人到——”
举目望去,是熟悉的蓝白相间的道服,已分不出哪一个是那个泼皮无赖。
这般思衬,陡然撞入一双灼灼的眼里,她心中一动,面上不表,只淡淡移过视线,不再关注太仪殿。 半壁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