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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落的混沌间,我心底不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该快乐。忘掉那个曾经伤过你心的人吧。忘掉他,你就会忘掉所有痛苦和悲伤。
我始终什么都记不起,只记得那句:她是尹蜜。
对,我是尹蜜。
爱和放弃都比任何人更彻底的尹蜜。
所以,再醒来时,连脑中混乱残留的片段记忆都不复存在。
睁开眼,接续空白梦境的,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瞪着浮肿熬红的双眸,面色疲倦地守在我身旁。
见我转醒,男人拿着棉签给我洇湿嘴唇的手,倏忽一顿:“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我马上走,找别人来照顾你。”
男人嘴上说得敞亮,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岿然稳坐,像在等我留他。
我本想问他怎么还不走,可当他模糊的脸渐渐清晰,我突然发现,他虽然乍看邋遢了点,但细瞧起来,还挺妖孽。洁白如玉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深邃精致的眉眼轮廓,像极了升级版的简亦凡……
天呐!简亦凡!
想到简亦凡,我瞬间五感顿清。
终于,我后知后觉地记起……昨晚,我在酒吧喝了杯让我难受得要死的草莓汁,回家路上被简亦凡亲了一口……他问我去医院还是酒店,然后……
然后就完全没印象了!
现在这里明显是医院。
莫非简亦凡亲完我怂了,把我送到了医院?
可他人呢?打算赖账?还是害羞不敢见我?
没再搭理床边的中老年盗版简亦凡,我翻身跳下了床,准备找真正的简亦凡兴师问罪。
谁知我只是喝了杯加料的草莓汁,居然喝得胸口像挨了枪子儿一样疼,才下床就咳出了血,喷得中老年简亦凡满脸都是。
等盗版简亦凡把我抱回床上,我已经不争气地华丽昏迷了。
估摸我昏迷的时候,八成说胡话念叨昨晚被下药的事来着。
护士给我换药那会儿,我半梦半醒地听见盗版简亦凡问医生:“她是失忆了么?”
医生说:“现在还不确定。像她这种神经受损导致记忆错乱残缺的患者,可能会逐渐忘记所有,也可能只忘记一部分。我上次就提醒过你。情况好的话,她也许还能维持正常成年人的智商和感知。情况糟的话,她也许……连最基本的拿筷子、系鞋带都要重新开始。”
盗版简亦凡沉吟片刻,又问:“你是说,往后时间长了,药劲儿过了,她也不可能恢复记忆?再醒过来,她可能连‘小凡’这个名字都不记得?”
“记忆这东西,谁也说不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医生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带领护士退出病房。
盗版简亦凡独自在床边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竟毫无预兆地弯腰倾身,不遗余力地紧抱住我,埋首在我肩头,惊喜到语无伦次似地连声嚷嚷:“太好了!忘了我吧!全都忘了吧!这样咱俩就可以真的重新开始了!早知道还有这种操作,我早就让唐蕊催眠你了,我早就亲自动手给你打针了!”
打针?催眠?唐蕊?重新开始?这都哪跟哪阿?
胸口被压得生疼,我的身体,慢半拍地跟随意识一同复苏。
虚弱地推开盗版简亦凡伏在我身上那张老脸,我剧烈咳嗽着说:“大叔,别碰我行么?我心有所属了!”
盗版简亦凡闻言,浑身一哆嗦,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像是从我的话里顿悟了什么,眼睛瞪得比窗外的月亮还圆,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脸:“我不是大叔!你看清楚!我是简亦凡!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小凡!”
怕我不信,丫晃够了我,顺手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塞给了我。
籍贯,生日,年龄,都对得上。
狐疑地来回巡视着身份证上的照片,和眼前男人活生生的脸,反复对比着身高和容貌,我难以理解地瞪大眼睛,伸手扯了扯他的腮帮子:“你怎么会一夜沧桑了这么多?难道我的初吻催人老?”
大概被我说害羞了,自称简亦凡的男人,脸色微红,双手搭上我的双肩,放柔声调解释:“可能让你马上接受……有点难。但我必须告诉你,因为挺多乱七八糟的事,你挨了一枪,昏迷的时候被一个无良心理医生催眠,失去了整整六年的记忆。不过,相信我,你忘了的,没有一件是好事。”
其实,我觉着这货冒充简亦凡,串通医生胡诌的故事特别扯,跟马桶台连续剧似地。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还是故弄玄虚地问:“所以,我忘掉的,都是你对不起我的事?”
六年后的简亦凡脸唰地一下黑了,额头冷汗涔涔,典型被抓包揭穿的反应。
都这样了,他还跟我演呢,继续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紧张兮兮地反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我对卖力表演胆战心惊的冒牌简亦凡点了点头,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晕乎乎地凑到和他呼吸可闻:“我想起来……某些人昨晚差点对我下手,结果怂了不说,还故意找个大叔背锅,跟我玩Low到爆的狗血失忆梗!”
冒牌简亦凡僵住半晌,吞了吞口水,眼波闪烁地颤手抚过我的胸口,涩然牵唇:“虽说我比你更希望这样,但我没有时光机,回不到六年前。你身上的伤,我也瞒不过去。”
顺着他指尖划过的方向,垂头一瞧,我胸口果真缠满了绷带,还渗着斑驳的血渍和药水!
怪不得胸这么痛!
难道……我真的……失忆了?
瞅瞅子弹留下的伤口,再瞅瞅床畔自称简亦凡的男人,我怎么也消化不掉自己失忆六年的巨大信息量。
愕然失语,四目相对。
在冒牌简亦凡接茬瞎掰以前,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病号服的光头小男孩,蹒跚着脚步走过来,一头扎进我怀里,扬起小拳头奋力扑打着我,嘤嘤地哭:“臭蜜蜜!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要不是我偷听太奶奶们聊天,都不鸡道你在这!”
根本听不懂这熊孩子在说什么,我刚要告诉他:不管是谁教你叫我蜜蜜的,你也得叫我姐姐,小朋友不能对大人这么没礼貌。
没想到光头熊孩子竟然抬起头,泪流满面地指责我:“你到底怎么当妈妈的?老是生病受伤!害我做你的小孩好辛苦,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我当场傻掉了,错愕抬眸,望向冒牌简亦凡,颤了半天唇,才吐出那句:“别告诉我,他……是我跟你的孩子?”
毕竟,我胸口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光头熊孩子和幼时简亦凡的容貌如出一辙,配上中老年盗版简亦凡的异常言行,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可……我真的很难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
连谈情说爱的记忆都没有,却凭空冒出一个爱情的结晶,搁谁谁信阿?
私心里,我希望这只是简亦凡的一个恶作剧,或者是人贩子集团的最新碰瓷套路。
无奈简亦凡却不让我如愿,调出了手机里结婚证的照片给我看。
照片里,我苦大仇深热泪盈眶的笑容,紧挨着他那张莫名凶神恶煞的脸。
证件上,不光白纸黑字印着我俩的名字,还印着铁证如山的身份证号码。
“轰”地一声,我眼前开始发白。
耳畔突兀传来女人不卑不亢地示威:只要我活着当一天简太太,你的脑袋就会绿一天。
紧接着,又响起男人冷冷地谑笑:给我戴绿帽子,不怕你们的龟儿子知道你是个婊子么?
我看到简亦凡压在我身上,反扭着我的胳膊折磨我,拿烟头烫我,硬往我嘴里灌避孕药。
脑海里一闪即逝断续模糊的画面,和冒牌简亦凡的脸交错重叠。
我心头横生出一股恐惧,光速扔了手机,瑟瑟发抖、神志不清地缩进被子蒙住头,痛苦而混乱地咕哝:“我没结婚!没孩子!小凡不会那样对我!我才十九岁!他才十八岁!我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冒牌简亦凡没动我,任由我藏在密不透风的被子里胡言乱语。
小光头却贼心不死地拉扯我的被子:“蜜蜜,你干嘛不认我和爸爸?你就那么不希望我是你的小孩么?你不会真的喜欢漂亮哥哥吧?”
“什么漂亮哥哥?我不知道!”
恼怒地掀开被子,我推得小光头一趔趄。
眼看小光头要跌倒,我心口莫名泛疼,险些伸手去扶,幸而冒牌简亦凡把小光头抱进了怀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此情此景会突然哭起来,也不知道冒牌简亦凡为什么会按响床头的急救铃,我只知道,自己最后呼吸急促地再度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有个被抛弃的小男孩,不停声嘶力竭地哭喊:“蜜蜜,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真不记得我和爸爸了,还是不要我和爸爸了?” 连哭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