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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着她做什么?”阿芮闻言,笑容越发灿烂了,甚至还顽皮的给她抛了个媚眼,只不过就在莫那娄氏以为她要回答自己时,阿芮却倏然收敛了笑色,一瞬间面无表情,问那满脸血渍的同伙,“难不成那伏真这么多娇娇俏俏的后妃你都看不中,竟就看中他这个年纪最大褶子最多的正妻?你这口味可真特别!”
“郡王说您可能需要亲手解决她。”那人无语了一下,才解释,“毕竟这些年来您在这儿实在受委屈了,郡王的意思是,您要是想玩一玩的话,人死了就扫兴了。”
阿芮嗤笑了一声,拿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慢条斯理道:“噢?是吗?倒真没看出来,你家郡王还有这样的体贴?”
说话间,她施施然站了起来,经过那人身边时伸手,那人会意的递上一把早就准备好的短刀,刃口蓝汪汪的,一看就是淬了毒。
她拿着短刀,一步步走到莫那娄氏跟前,站住,微笑着俯瞰着这位茹茹的可贺敦。
莫那娄氏脸色苍白,由于茹茹普遍比穆人高大的缘故,莫那娄氏即使坐着,也比站着的阿芮矮不了多少,但她此刻的紧张,与阿芮的好整以暇,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莫那娄氏与阿芮目光对上的时候,竟下意识的一个哆嗦。
这不仅仅是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更是为自己,为茹茹的将来忧虑。
见阿芮有一会儿没动手,她心念急转,哑着嗓子道:“阿芮,你到底是谁?你……你打算做什么?”
阿芮微笑着,樱唇微张,似乎就要说话,但下一刻,她猛然抓起短刀,狠狠的砍上了莫那娄氏的咽喉!!!
以她的力气,即使这柄短刀很是锋利,却也无法做到一刀枭首,刀口甚至在砍进寸许的地方就被肌肉与经脉、骨骼卡住了。
这伤势致命却不至于立刻死去,莫那娄氏痛苦无比的挣扎着,本能的伸手想要拉扯她。
然而阿芮却在得手的同时,就已经向后退去。
她静静的看着莫那娄氏短暂的挣扎后,在毒药与伤势的双重作用下,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孤还以为你会将她千刀万剐。”目光在莫那娄氏尸体上逡巡片刻,阿芮合上眼,掩饰眼底复杂已极的情绪。片刻后,她张开眼睛,眉宇之间,已是一片霜雪。
转过身来,就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人,被隐隐簇拥在中间的男子,原本穿的应该是一身便于雪夜行动的白袍,此刻却全部成了血色,袍角甚至还在朝下滴落血渍。
许是杀意尚未完全收敛的缘故,容睡鹤一双眸子格外的凛冽锐利,犹如刀锋,顾盼之间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看着阿芮,淡淡说道,“没想到却只一刀了账?”
“一来她没有怎么折辱过我。”阿芮看到他,瞳孔缩了缩,也淡淡说道,“二来今晚说好了是突袭,那么杀完烧完马上就要走的,本来也没多少功夫给我折腾……除非我不打算跟你们一起离开!”
这时候才问,“密贞郡王?容恒殊?”
容睡鹤微笑着,说道:“我的变化应该不很大?”
“不,很大。”阿芮看着他,眼神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方道,“气质变化岂止是大?简直就是两个人了……当初也是我们不长眼睛,才以为你是寻常人。”
“表姐这话说的,若非表姐主动联络,孤才是完全认不出表姐了。”容睡鹤闻言,只是笑,柔声说道,“难道孤也不长眼睛么?”
阿芮听到“表姐”二字,眼中闪过复杂,却没接这话,而是问:“今晚战况如何?”
“有表姐指点,还能有错?”容睡鹤微微一笑,指了指外头,“差不多一个没逃掉……就等剩下来几个人完事之后过来汇合,稍微歇一歇,也就可以走了。”
他关切的看着阿芮,“表姐要不要现在先去休憩下,免得等会儿路上辛苦吃不消?”
目光在阿芮小腹上打了个转,“毕竟表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不必了!”只是阿芮毫不迟疑的一口拒绝,说道,“我在茹茹这几年,做梦都盼着如今这一天,这会儿怎么可能睡得着?至于我的身孕……”
她冷笑了一声,“蛮夷贼寇,也配我为他生儿育女?路上出了岔子最好,若是不成,回去了安定下来,我也要你帮找人开堕胎药的!”
容睡鹤对于她不想留下肚子里这孩子的决定并不干涉,只道:“若是到了地方堕胎也还罢了,总有人服侍,也不必颠簸。若在路上出了岔子,孤这一行人的军医对于妇婴没什么造诣,却怕表姐届时会伤了元气。”
但阿芮摆了摆手只是坚持。
见状容睡鹤也不再劝,又跟她寒暄了几句,就低声同左右商议起下一步的对策来了。
片刻后,陆续有人过来回禀情况,都是一身的血甚至一身的伤,神情非常的疲惫,显然每个人都不轻松,不过精神却是亢奋的,眉宇之间有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尤其是那伏真与莫那娄氏的嫡长子被绑着踹进来时,帐子里甚至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欢呼。
容睡鹤虽然没跟手下一样欢呼,神情却也颇为欢悦,他没怎么理会这位大王子,核对过身份之后,就笑着说:“之前那伏真进犯西疆,落在孤手里的时候,为了说服孤放他回来草原,曾经许诺要用自己与发妻所出的嫡长子,也就是他无法舍弃的继承人,作为人质,以证明他对孤的忠心。当时孤没要,但还是放了他回来草原,他就没有送嫡长子为质的意思了。”
“不想此刻兜兜转转,他的这个子嗣,还是落在了孤的手里!”
“这就足见郡王还是上天所钟,如那伏真这样有机会为郡王效犬马之劳却不识抬举的人,自有报应。”闻言就有手下奉承道,“而且,此刻非但是这大王子在郡王跟前授首,就是那伏真其他子嗣,如霭履等人,也都在俘虏之列!可见逆天而行之人,都是要遭数倍的报应!”
大王子性情桀骜,闻言顿时破口大骂。
他显然没怎么继承他爹那伏真对于大穆文化的爱好,大穆官话虽然听得懂,会说的却不多,结结巴巴的骂了几句之后,也就换成了茹茹语,这下子顿时就流利了,一长串的音节都不带重复的。
容睡鹤这班人里,除了他自己自学了一番茹茹的语言外,其他人都是出发前的临时突击,勉强听几句常用语跟方位词,为的是浑水摸鱼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容易露陷。茹茹语最好的一个,就是之前最早杀进王帐的人了。
不过容睡鹤等人也不在乎大王子具体骂了什么,知道说的不是好话就成。当下不必容睡鹤暗示,就有人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脸上,狞笑着道:“你再啰嗦一个字眼,信不信老子这就阉了你,然后带回烟波渡畔,将你扒的赤条条的,叫你爹跟你爹的手下,都知道你成了太监?!”
这一手当初就将那伏真镇住了,对付大王子同样效果明显。
大王子一开始没听懂,还一脸不怕死的继续大骂,待明白他的意思后,顿时闭嘴,尽管脸色涨的通红,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作声了!
“郡王,那个叫霭履的王子,就是俟吕邻部妃子所出的子嗣吧。”这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人,跟容睡鹤禀告,“说有事儿想要问个明白……噢,方才咱们差点没找到大王子,就是他指点的位置,那会儿搜寻的兄弟们里,有答应会因此给他记上一功的。”
容睡鹤这会儿心情正好,而且此番突袭顺利,暂时也不忙,就说:“既然有兄弟答应了,那就带上来,孤也想知道他这会儿有什么事情要孤给他解惑?”
片刻后霭履被带进来,被按着行礼完,正要开口,抬头看见阿芮,脸色顿变,也不问了,颓然说道:“我明白了!”
容睡鹤见状,就笑:“王子,原来你打算问孤的,是谁是孤的内应吗?”
“没错。”霭履一脸灰败之色,无精打采的说道,“我本来怀疑是莫那娄氏所为,然而总觉得奇怪,因为莫那娄氏手里有着父汗给她的王帐侍卫,根本不怕我们几个的外家。但我知道我跟我几个兄弟的外家,是没有串通大穆的,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也只能怀疑莫那娄氏的……却没想到,会是阿芮这贱婢!”
阿芮由于穆人的缘故,在茹茹中间的地位向来就不高,做了那伏真的妃子后,大小俟吕邻氏一来嫉妒她年轻美貌,二来嫉妒她得宠,对她动辄打骂,霭履作为小俟吕邻氏的儿子,轻慢这庶母早就成了习惯。
这会儿顺口说出“贱婢”二字,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已见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阿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跟着回头对方才给她递短刀的人说:“去,把他舌头割了!”
闻言那人看了眼容睡鹤,见容睡鹤笑着点头,二话不说走上去,按住霭履,不顾他挣扎求饶,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的将他一截舌头割去,又从腰间取出伤药给他敷上。
这番变故容睡鹤等人只稍微看了一眼就不关心了,容睡鹤倒是又跟阿芮说起话来:“看来表姐这两年过的比我想的还要辛苦,这霭履当着咱们的面,居然也敢这样怠慢您!”
阿芮倒是不意外:“习惯成自然……再说这人因为有小俟吕邻氏那个心机深沉的亲娘,打小许多事情都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自己就不怎么要动脑筋,难免粗心大意。”
瞥了眼脸色煞白却还怨毒的盯着自己的霭履,阿芮朝他再次露了个温柔甜蜜的笑,轻抬素手,微微托腮,目光上上下下的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霭履吃不准她这会儿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庶母的眼神看似脉脉,落在自己身上,却仿佛刀子似的来来回回刮,说不出来的难受。不禁打个寒战,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阿芮见状,嘴角笑意更盛,微微偏了头,正要说什么,却又有人进来禀告,说是胏渥部的人想见容睡鹤。
她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睨了眼容睡鹤,吃吃笑道:“你的好事来了!” 尔虞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