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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祭旗临要出征,又突下急旨,显然大不正常。
常思豪、俞大猷和戚继光相互瞧了一眼,觉出要有紧急大事,赶忙领旨随程连安起程。路上探问究竟,程连安道:“只知是厂里刚接到一份军情交了上去,具体我也不清楚。”三人对视一眼,均想:“不好!难道古田起义了?”
到得宫中,隆庆立刻召入,见三人摆手免了礼,将一份战报递过道:“三位卿家,你们看这该如何是好?”
常思豪接过一看,战报上写着简单几行字:“探土蛮控弦九万顺松花江南下,意取路辽东,窥视京畿,其骠骑神速,至在朝夕,望朝廷速派精兵增援。辽阳副总兵李成梁。”
“九万!”
戚继光和俞大猷瞧见这个数字,都暗吸了口冷气。隆庆的脸色更是难看:“如今南北皆乱,我大明可真要亡国了!”
戚继光向上拱手道:“皇上,辽东乃京师屏障,永平、广宁、辽阳这一线绵延伸展,要略甚多,李将军既要防土蛮,又要防朵颜,偶尔俺答绕道,也会从这边来攻,他一个人确实孤掌难鸣。臣愿率手下部卒驰援辽阳,兼顾广宁,形成犄角之势,则贼必不能入,京师可安。”
俞大猷的兵都不在此,隆庆自知这是最佳方案,连声道:“好好好,不知将军需要多少军马?”戚继光打个沉吟,说道:“臣带手下浙兵三千足矣!”
隆庆虽知他能征善战,但他这三千人和李成梁的人马加在一起也不到一万五千,对付九万精兵,实在心里没底,脸上怔忡,露出难以放心的神色。戚继光道:“启禀皇上,恕臣直言,京师拱卫这三大营久不操习,军纪废驰,而且官员各有根基,臣调在手里也指挥不动。臣这手下三千浙兵人虽不多,但训练有素,善以阵法破敌,打起仗来足可以一当十。”隆庆点了点头,仍是难以放心,犹豫片刻,冲常思豪道:“贤弟,南方的事情,就交给俞老将军去办,你随戚将军同行如何?”
常思豪皱起眉来:“我倒没有问题,只是聚豪阁人武功高强,只怕老将军有个闪失……”
俞大猷与他没共过事,身边跟着这么个侯爷,也不知道有多别扭,本来就不愿与之同道而行,此刻见有机会,正好趁机将他甩脱。拱手道:“侯爷不必多虑,老朽不才,当初也学过几年荆楚剑法,况且军中防护严密,安排下三五十名铳手,便是身份再高的剑客,也逃不过这一闪火去。”
一言入耳,诸剑毙于铳下的情景瞬间便在常思豪心头掠过,难受之余,也知他所说并非虚言。点头道:“老将军务必珍重,当以剿海贼为先。聚豪阁的事情可以缓办,等北方风头一过,我立刻到南方与你汇合,到时候同心协力,再作处理。”心中暗祷:“但愿聚豪阁的人别去招惹他才好。”
俞大猷道:“就依侯爷。”
时不我待,当下三人急急出宫拱手作别,俞大猷带人南下,常、戚二人到大营点军便行。秦绝响和刘金吾也没顾得说上话,糊里八涂送行回来,问了程连安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绝响道:“怪不得他们反倒往北去了,这什么土蛮又是哪一路?跟鞑子有什么区别?”
刘金吾道:“嗨,这帮人说起来可就乱了去了,其实他们也算是鞑靼的一个分支,俺答、吉囊这一辈往上数有个‘小王子’,是大元大可汗,小王子上头还有小王子,叫马可古儿吉思,这马可古儿吉思往上还有个‘小王子’,叫麻儿可儿,他是脱脱不花的儿子……”
“得得得,得了。”秦绝响听得大是头疼:“怎么这么多小王子?又什么孤儿、急死、不花的,乱七八糟!”
刘金吾笑道:“鞑靼部落很多,本来他们相互间总是在打,就是争这个小王子的号,跟咱们朝廷来交涉的时候,也总是用这个号。那时候咱们的边防总体还算轻松,后来大元大可汗这代小王子抢够了财货,懒得打仗了,于是带着自己的人向东迁徙,改称土蛮。原来待的河套地区被俺答和吉囊占据,他们平了鞑靼许多小部落,没了内耗,一致对外,立刻就强盛起来了。相比之下,土蛮倒显得老实一些,现在他们的首领叫图们,刚登上汗位没多少日子,不过这帮人哪,老实都是假老实,这不领兵又来了吗?”
秦绝响托着下巴点头:“嗯,图们、俺答……这伙子人总之都是元朝余孽,可惜太祖得了天下便修长城把他们圈在了外边,若是当时杀出去灭了,现在也就没有这些事了。”刘金吾道:“灭?说着轻巧!这帮人从小猎牧为生,弓马纯熟,不好打啊!”程连安笑道:“不过是几个遗老遗少、假子继孙而已。侯爷的大军一到,也就将他们收装包圆了。刘总管担的什么心呢?”
刘金吾点头笑道:“也是。他打他们的,咱玩咱们的,侯爷走时,我已把愿许下了,小秦爷,程公公,咱们这也没外人儿,大过年的想到哪儿玩玩儿?点地方儿吧?我请了!”程连安眯起眼来:“哎哟,这不好吧?让刘总管破费,那怎好意思呢?”刘金吾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秦绝响挂记着馨律,摇头道:“不成,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刘金吾大感泄气,紧拦慢挡地拉住道:“你能有什么事?难得咱们仨聚一聚,你这一走我倒没什么,不是把程公公冷落了吗?”程连安笑道:“不碍的,不碍的,我这是个腐身子,本也招着忌讳,玩什么都不方便哪。”秦绝响已知这小安子是冯保的义子,和自己年纪相仿,感觉上似乎是个可交可用之人,既然有这机会,和他亲近一下套套交情也未尝不可。当时便换了笑脸:“公公这话就说远啦!我在南镇抚司,你在东厂,要说近,咱俩可比小刘哥还近哪!什么嫌弃、忌讳的外道话,以后可别说了,说这些,不是打我的脸吗?”程连安挠着腮帮一笑:“哎哟,那是不能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打您,还不是打我自个儿吗?”三人两两互望,笑忒嘻嘻,拢作一团。
此时天已近午,三人先到“白浪翻”吃了河鱼,又到“玉竹苑”捏脚松腿喝了下午茶,玩得轻松愉快。程连安担心厂里有事,先自去了。眼瞧天色要擦黑,刘金吾又带秦绝响到西城“忆君怜”喝花酒。
面对这一屋子的姑娘,秦绝响感觉索然无味,刘金吾看了出来,笑问:“怎么着?都不合心意?”秦绝响点头:“没味道。”刘金吾侧目坏笑:“不是姑娘没味道,是你心里有奥妙。说说吧,惦记上谁了?”秦绝响嘿嘿一笑,一副“我能惦记上谁”的表情。刘金吾拍着老腔道:“京中各大馆院的花魁,没有我不熟悉的,瞧上谁,告诉哥哥,一准儿给你玉成好事儿。”说话时瞄着秦绝响的表情,见他默不作声,忽然若有所悟,嘿嘿一乐,凑过来道:“莫非你看上的,是个良家?”
秦绝响低头不语。
“唉,那可难了。”刘金吾眼往上翻,背往后靠,手拢后脑,两腿一伸,叹道:“这话也就跟你说,像咱们这种风流种子,天生是属杜鹃的,到别人窝里下个蛋还成,却长久不得,只因咱们这性子,往往不待人家来赶,自己却先烦了。兄弟现在还小,若只是玩玩,还是别坑人才好。”
秦绝响道:“唉,若只是玩,我也不用这样子了。”
刘金吾瞧他小脸愁容满面的样儿,忍不住好笑,知道这种事越是去问,他便越不说,不理会时,他自己定然先熬不住,因此抱着后脑勺,闲闲哼起小曲。
果然秦绝响捱了一阵,心里发痒,凑上来附耳低道:“实不相瞒,是个尼姑。”
刘金吾立刻两眼发亮,手舞足蹈,挑起大指笑道:“高!高!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偷不着不如光脑袋瓢。不愧是小秦爷,果然有品味!”秦绝响把他手往旁边一推,霜着脸怏怏道:“只是我有这想法,她却没那心思,搞得两手空掂没奈何。”刘金吾凑脸过来,眉毛乱跳:“怎不使那宝贝?”秦绝响知他说的是“奇淫两肾烧”,摇头托起杯酒来,又放下,低头沉默不语。刘金吾一瞧就明白了,笑道:“好好好,妙妙妙,你的心思我知道。人哪,都是当事则迷,你爱煞了她,便舍不得用这个,以为得了人得不了心,空自落个乏味,是也不是?”
秦绝响翻眼向他一瞥,似乎意思是:“那还用说?”
刘金吾凑近轻声道:“我若帮你玉成此事,你要怎样谢我?”
秦绝响听得脖筋一抽,只觉心脏在两只耳朵里敲起鼓来,登时带得浑身上下皮肉颤突突地,骨头一软坐之不住,从座位直滑下来,扑嗵跪倒桌边,仰头眼巴巴地道:“只要你说!当牛做马,怎样都成!”刘金吾也没想到他用情竟如此之深,忙撂杯把他搀扶起来,说道:“这不就见外了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做哥哥的怎能不帮?”一摆手,挥退了满屋的妓女,拉着秦绝响坐下,拍着他的手道:“情爱这东西,最容易把人迷得痴了,其实跳出来看,没什么大稀奇。一个人若爱上了个女子,每天日里夜里想她,把自己种种美好的想像,都安在她身上,渐渐地,爱上的便不在是她,而是自己心中那个影子,她呢,也就成了你心中的神了,可是她终究是人不是神……”秦绝响刚要插话,刘金吾打手势按下来,继续说道:“别着急,听我说完你再说。我的意思是,她再好再美再清纯,也还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有喜怒哀伤。她表面对你无动于衷,心里说不定早已起了波澜,只是克制着自己而已……”秦绝响一脸失望,大摇其头。
刘金吾道:“一个尼姑,没尝过情爱的滋味,光看经书上说爱欲无常,岂能算得数?爱不爱吃,得尝了算,没吃过肉就说吃素香,那才叫知见障哩。你想要她的心,却不想想,身心本是一体,一口吃才有一口馋,你不让她尝了好滋味,她怎知道世上还有这等妙事?”
秦绝响痴怔半晌,摸出怀里那棱方小瓶,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这药,用得?”想起小晴吸入一点便满脸媚色生红的样子,心头一阵荡漾。
刘金吾笑道:“嘴硬、脸硬、心不硬,天下女子都一个病!你就记住,女人的身体,永远是心灵的叛徒。这药啊,不在用得用不得,就看你会用不会用。用不好,打你骂你恨到老,用得好,千依百顺来舔你的脚!”
秦绝响抓着他胳膊:“那倒也用不着,只要她能任凭我拉拉手,不来抗拒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金吾搂着他颈子哈哈大笑,指尖一拨他的鼻子头:“瞧你这眼里,都要淌下涎水来了!你放心,花开不折红颜老,折在手里她就跑不了!只要你用了我的折花大法,就算是九天仙女,王母娘娘,也照样收到你房里去!”
秦绝响两眼放光:“却不知究竟该怎样个折法?” 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