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话还没说完,就被素挽抢断道:“不同?不同在何处?你知道他们是真的去立功的,还是去投诚?还是你所谓的不同,不过是主帅换了罢了。今日若是嵬名令公让你斩杀了他,你们可会反对?”
她说话铿锵有力,一时间竟让人不知如何反驳,只因素挽说的都是实情。说白了,若今日是嵬名令公,只怕不用他出手,就有无数人恨不能替他正法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副将。
素挽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接着说道:“当真是世易时移了。当初嵬名令公任主帅时,斩杀此名姓李的参将,全军上下,无一反对。不仅如此,倘若小的记得不错,王将军正是因为此事,嵬名令公奏请罗太后,为王将军报了军功呢。不过几年时间,今日,这位刘副将自以为是地领了人不顾军令出征,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在这里数落大都督的不是。更可笑的是,全军上下,竟然都同情起他来了?从来带兵打仗,一旦下了决断,就必须绝对的服从。军令如山,正是如此!倘若人人都如他一般,上了战场,各自为阵,我大夏国就算有千万将士,也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刘江看着胸前的血已经在铠甲上映了出来,知道自己肯定是如素挽所说的,决计活不了多久了。心中忿然不已,“大都督的家奴当真是伶牙俐齿。我以父母名义发誓,此行唯一目的是要以少胜多,以奇兵突袭金国,让我军以最少的伤亡来赢得最大的胜利,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若我有半点对不起夏国,对不起夏军上下的心思,我愿天诛地灭!”
大约是心中太过忿然,刘江无论如何也不愿就这样白白死了。所以刻意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无论如何不能让素挽就这样轻易地就把自己给定性了。
李沧溟面色铁青,刘江明知道自己违抗军令是死罪,却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人同情。无论如何是要给自己在军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了。
谁知道素挽只是轻笑一声,就着刘江的这句话就反驳起来,“以最少的伤亡来赢得胜利?刘副将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素挽只是铿锵有力地说道:“敢问刘副将,你身为前军副将,协理正将,你的手底下有不少精兵。相比于族外兵,相信刘副将最得心应手的部下亲信应该是在由党项和羌族所组成的族内兵中吧。可是,为何刘副将放着这么多精锐亲信不带,却偏偏带着三百族外兵要去突袭?”
话音刚落,刘江就刷的面色一变,知道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丁一下子找到了反驳自己的重心。
果然,素挽轻笑说道:“只因为刘副将心里头清楚,这一次突袭,伤亡率不是百分之百也可能是百分之八九十。你带着他们突袭,压根就已经做好了,要牺牲他们的准备。只因为这些族外兵,大多是汉人子弟,很多甚至是从前俘虏而来的,所以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就算死了,也并不心疼。我说的对吗?”
不等刘江狡辩,素挽就又说道:“在大都督眼里头,不论是族外兵,还是族内兵,每一个将士的性命都是性命!大都督所筹谋的,是绝不随意牺牲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像这种莽撞的直接拉着将士去送死的行为,大都督决不能容忍!”她说着,看向刘江,“留着你的性命,不让你立马死去,就是要让你看清楚,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她丝毫不给刘江反转的机会,直接一棒子把刘江给定性为不顾将士死活,这样一来,不光没有让人觉得李沧溟冷血,反而越发反衬出李沧溟的谨慎和为将士着想。尤其是那些族外兵,原本是低人一等,听得素挽的这样一番说话,不论真假,至少听起来,自己是受到了重视,看向李沧溟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感激和尊敬。
素挽趁热打铁道:“大都督胸中自有韬略,何时出兵,如何布阵,自有他和其他将军监军一起协商。难道要把他的想法对所有人都说一遍才行吗?既然皇上和嵬名令公都选择了相信大都督,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倒是各位将军,的确该好好反思反思,作为部下,是否真的合格,是否真的当得起皇上和嵬名令公的信任。”
这一番质问说出来,的确有人在凝眉反思,但是更多的却是嗤之以鼻。说到底,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小家丁,这些军中威望甚高的将军,又岂能甘愿被一个小小家丁训斥。当即就有人斥责道:“我们如何做人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家丁来置喙。”
更有人忍不住嘟囔道:“大都督若是有不满,大可以直接对我们说,何必找个家丁来数落不是。”倒显得他们委屈起来了。
素挽冷笑道:“诸位将军言重了。小的何德何能,岂敢对诸位将军品头论足。只是小的奉了令公的嘱托,无论如何都要协助大都督。眼见大都督为全军上下着想,诸位将军却这般不领情。不免有些为大都督鸣不平罢了。”
“你是令公府上的?”素挽轻描淡写的解释,顿时让所有人吃了一惊。虽然李沧溟也知道嵬名令公的威望,知道身为嵬名令公的“家丁”,会让人刮目相看,但这些人前后态度的差别也委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素挽却是全然不在意,直接掏出一枚黑金所制的令牌,扬了扬,转而递到李沧溟的手中。
李沧溟一愣,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副帅杨俊已经惊呼道:“这不是令公贴身的令牌吗?”
素挽笑道:“不错。令公特意命我将这枚令牌交给大都督。令公和大都督几番深谈,十分欣赏大都督的文韬武略。也坚信大都督此番出征,定然会给我大夏带来最好的结果。令公知道大都督此行不易,他老人家只想助大都督一臂之力,所以特命小的送上令牌。只望全军上下能如令公一般,信赖大都督。”
这令牌乃是嵬名令公的贴身令牌,犹如其人。所有人见状,不由都变了颜色。原本就已经对素挽客客气气的,如今看了她手中的令牌,得知嵬名令公竟然是如此看重李沧溟,当即不敢再有任何造次。 素手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