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香积寺(二)
“萧大哥,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傅君雅耸肩笑笑。许是因为独自出门无压力,今天的她要显得比平时俏皮一些,甚至……还带上了两三分戏谑之意。
“我……你……”萧锦成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傅君雅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什么动作啊,简直把他英姿勃勃的形象破坏殆尽了!
萧锦成越发窘了,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似的。“我……你……哦,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家里人陪着你吗?”他瞪大眼睛问道。
“我……”这回轮到傅君雅发窘了。嘿,这个人凭什么过问她的事!他当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哪!傅君雅微有些恼怒,故意叉起腰,凶道:“我乐意一个人呢,怎么了!”
“啊,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一个人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不放心,随便问问罢了。”萧锦成羞窘地回道。其实他平时绝不是这般扭捏的人,干脆、直接、充满昂藏之气,那才是他一个习武之人的本色!就算那一次他深夜去拜访她,也是底气十足、毫无怯意的。可今日,在这光天化日底下,他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动不动就僵红了脸。
不知怎么的,望着萧锦成这傻兮兮的样子,傅君雅心里很得意。也许是因为上一世,回回都是她迁就他,回回都是她默默地消化着自己的挫败感,现在却颠倒了一下位置,变换了一下角色,怎不让她想“哈哈哈”地大笑三声!
没想到独自一人上山游玩也还会遇到熟人,且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锦成!原先的计划被打断,傅君雅却发现,自己竟然有几分隐秘的喜悦。
不过她还是回过头去看看山路,看父亲派来的那几个随从有没有跟上来。可是山路上仍是空空荡荡的,她身后并未有人跟随。她忽然有了一个冲动大胆的想法,向萧锦成眨眨眼,指着不远处的一棵高树笑道:“萧公子,你的轻功那么好,能带我到那棵树上去坐坐吗?”她从来没有爬过高的地方,不知站到那样的高处眺望京城,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萧锦成眼中流露出惊诧和疑惑。可是傅君雅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让他很不忍心拒绝。
“你确定要到那里去吗?”萧锦成一指前方。
“嗯!”傅君雅重重地一点头,眼中是无尽的向往。
“好,那你等着!”萧锦成伸出一手,稳稳地牵住她的,傅君雅只觉得一股宏大的气息朝自己涌来,她忽然间有了一种无穷的力量,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随着萧锦成的脚步飞奔起来。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凭“自己”的力量,凌空迈开了好几步,从而跃上了最低处的一个树丫!两人分叶而上,站立在树间,林间的几只鸟儿被惊得扑翅飞开。
巨大的惯性,让傅君雅一时站立不稳,她不得不紧紧抓住萧锦成的衣角,整个人简直挂在了他身上。萧锦成低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是最低的树丫,其实离地面已经有三丈的高度。因为角度的变化,眼前的景致显得奇异而陌生,绝非一直在地面上行走的人所能想象。傅君雅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只觉得整个身心都舒泰开来,就连涌涌的松涛也触手可及……
看着傅君雅眼中的惊喜,萧锦成忽然觉得胸臆间豪情万丈,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嘴角微笑的弧度,指了指这棵树的树顶,“还要再往上去吗?”
“嗯,当然!”傅君雅满含期盼,再次颔首。其实这一处的景观已经足以让人惊叹,可若想极尽目力,遥望京城,那还是要高高益善才是。
“好,那我就得罪了!”萧锦成一把环住了傅君雅的腰身,微微屈膝,搂着她往树梢纵去,连纵了三四处,终于来到了树巅。这时候距离地面恐怕有十余丈了,而所立的树丫更细,傅君雅情不自禁地担心自己会掉落下去。
她不可避免的有些脸色发白,萧锦成见状,放开了她的腰身,微笑着打趣道,“呵呵,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傅君雅横了他一眼,强辩道:“我本来就胆子很大。这不是还没习惯嘛!”
“好好好,你说的是,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萧锦成愈发地忍俊不禁了。可是他却把傅君雅的手握得更紧了。十指相接,交换着他们彼此的温度。
山峦寂静,松涛由远而近,声响越发的大了。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神奇,两个人渐渐都没有了玩笑的心思,沉默地聆听着这浩大的声响。远远的前方,京城的方向,那连绵的屋宇、巍峨的宫群看起来都缩小了很多,处在群山的环抱之中,像一只吞人的巨兽。饶是萧锦成见惯了大山大川,这时候也忘记了开口。他侧头望了傅君雅一眼,只见她的神情十分专注,似乎已被这造化的神奇、人力的雄壮所震慑。
耳畔松涛阵阵,两个人站立着一动未动。山风吹动他们的衣袂和发梢,傅君雅顿时横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自己这两人已变成了谪仙一般,下一刻就会飞升而去……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吧!可望而不及的自由。如果能一直这样站下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自己所必须承担的责任,那该有多好!可惜,面对着如此美景,在短暂的平静喜悦过后,只余下一种痛楚的不舍。而再痛楚,而不舍,总归是要去面对现实的。
“萧二哥,我看好了,我们回去吧。”傅君雅收回了目光,静静地看向了萧锦成。
“……”这样安宁的、神往的时刻,就要结束了吗?萧锦成的目光也黯淡下来,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简单地答了一个字,“好。”
“我要去香积寺上香。”傅君雅顿了顿,“我父亲派了人来跟着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被他们发现。”
这下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只不过是来上香的。“好,你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萧锦成低语着,给出了他的保证。
傅君雅点了点头,前世她就知道了,锦成的武功确实是很厉害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多次战役中杀出重围,全身而退。而他一直走的是扎实沉稳的路线,不像梅笑冬那般潇洒飘逸。有时候她不免会想,如果他和梅笑冬两个人打起来,不知道谁会更占上风?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傅君雅忽然想起一事。
“我最近都住在这边。香积寺的住持大师,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之一。他老人家于武学一道也有很深的研究,我是专程来向他请教的。”萧锦成笑道。
他本不是佛门弟子,住持大师并不能明确地指点于他,不过,大师毕竟是大师,哪怕只是简短的几句点拨,也使他受益匪浅。他沉迷于此,每日都有更多、更新的领悟,不知不觉就已经在香积寺住了好些日子了。
傅君雅发现,每当萧锦成说起武功啊、打仗啊这些事,一双眼睛总是特别的亮。果然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啊!刚才她被他握着手的时候,能感到他的大掌上有几处粗粝的茧子。他绝对是经过了漫长的练习,才练就了如今的一身武艺。
“萧锦成,你一定会实现心中的理想的!将来,我朝对抗北戎的大将中,绝对少不了你这一位!”傅君雅定定地看着这个年轻英武的少年,突然脱口而出道。
锦成怔怔地望着她,脸颊渐渐地红了。他眼中的神采格外精神奕奕,语气却变得不连贯起来,讷讷道:“傅,傅小姐,你,你真的对我这么有信心吗?”对方在武学上分明就是一个门外汉,可是她的语气那么笃定,好像在说着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他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竟然比得到父亲和师父的夸奖还要来得激动得多。
傅君雅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当然啦!我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你刚才带我上树,我自然可以感觉到,你的轻功比前些日子更好了!你有这样的进益,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她说起这件事,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自己两次被他环住腰身的样子,身体于是又敏感起来,双颊不由得也泛起了红云。
萧锦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用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诚恳,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句话意味不明,他希望她尽情解读。可是傅君雅根本不敢去深想,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装作看向别处,把脸别开了,默然地等待自己脸上的红热散去。
呵,不会让我失望?锦成,你如此宣誓的对象,不该是我,而是你将来的妻子吧?她很想这么点醒他,可是对于这本不属于自己的深情告白,她却有一丝的贪恋。在两个人当中,爱得较少的那个总是更有优势的,这一世,她比前世的自己得到了萧锦成更多的仰慕…… 重生望族:麻辣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