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人命之轻贱
当我意识到可能被人跟踪了的时候,我和跟踪者已经站在了公寓门前,我手中提着购物袋,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从反光的玻璃墙面上我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男人。
棒球帽压的太低,黑色的口罩几乎遮住了他眼睛往下的所有部分,隔着两步的距离我知道以我的能力根本摆脱不了这个人,他粗壮的手臂似乎轻轻用力就能将我勒死。
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拿出来,然而还不等我解锁屏幕,后颈上就传来一阵钝痛,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半闭着的双眼看到橙子一颗颗从购物袋里滚落出来,之后就再无其他意识。
我并没有多少被绑架的经验,唯一让我体验过这种刺激感觉的也就是边伯贤了,不过他也只是用了迷药,所以不存在这种脖子几乎和断掉没有差异的疼痛。
我确定自己睁开了双眼,也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但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外再无其他。全身上下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产生的痛麻感让我稍微想要活动一下手脚便难受的要命,好在我一直隐忍着并未出声。
手脚都被粗麻绳捆着,我试着伸了一下腿,狭小的空间能够勉强舒展开我的身子,而因为看不到越发敏感的触感告诉我,我所待的地方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联想到了棺材,或许是因为形状大小实在是太像了。
伸手推了一下身子上方,尽管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奈何却还是纹丝不动,无边无际的恐惧在黑暗中更是肆无忌惮的向我袭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呼吸困难的感觉。这样小的空间中氧气有限,如果绑架我的人只是为了让我死的话,我将注定没有活路。
逼着自己冷静,我现在只希望张艺兴能通过家门口散落的东西判断出我出事了,害怕吗?我不断的在心里问着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如果在这样的角落死去没有一个人知道的话,这样的死法还真是不合我心意。
这样的黑暗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毫无预警的突然想起以前和都暻秀在一起时,整个小区突然断电,当时独自在家的我因为害怕就藏进了衣柜中,也是这样狭小的空间,可是那时的恐惧远没法和现在比,因为那时的我知道,用不多久都暻秀就会将我从那让人憋闷的空间里解救出来,而如今,我只有自己而以。
氧气越来越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就在我昏昏沉沉之间,总算感到一缕光线在头顶位置展开,虽然有些刺眼,但我还是努力睁大眼睛,希望这一切并不是我产生的幻觉。
虚弱无力的身子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捞了起来,感觉有水递到我唇边,长时间的禁锢早就使我失去了一切抵抗的能力,有些被动的喝下了些水后,清凉甘甜的感觉在喉间化开,我才真的感觉到从见天日是什么感觉。
不等体力有所恢复,我便着急转身去看这个喂我水喝的人,毫无疑问他也就是绑架我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但他真的很强壮,手臂几乎都比我的腿要粗,不算十分英俊的脸庞却棱角分明,如果不是他绑架了我,这张脸看上去倒是充满了正义凌然。
“袁总袁老板?”
我沉默着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否认,见我不回答他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自顾着的拧开一瓶水喝了起来。
僵持着不是办法,我试着委婉的开口:“那个,我们认识吗?”
他回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但你认识我妹妹。”
他说我认识他妹妹,我在脑中快速的过滤着我所认识的女性,我的社交面并不广,商场上认识的也大都是男性,女性的话也就那么几个,他妹妹到底指的是谁呢?我还在飞速的转动着大脑,却被他一声嗤笑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么快就忘了?人性果然是凉薄的,前些日子她还是你们郑氏力捧的首席设计师,可转眼就有了取代她位置的李玹雨,你说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眼中,是不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就得死?”
金泰妍,这个人是金泰妍的哥哥,这次我开始真正感觉到了害怕,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金泰妍的死跟我有关,更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有人跟我提起金泰妍的哥哥时说过,他在精神方面有问题,而精神病人的世界是完全无法靠常理去推断他们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的。
现在我倒希望眼前站着的人凶狠一些,起码得是个正常人,只有面对正常人一些交流才能继续下去,条件谈的好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你是金泰妍小姐的哥哥?”
“是,我是他哥哥,我叫金钟国。”很诚恳的是语气介绍着自己,对于失去亲人的人来说这样的情绪与状态根本就不正常。
我看了看他用来囚禁我的地方,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是一具棺材,只是在我旁边并排放着的另一具棺材是做什么用的我就不知道了。
“金钟国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泰妍小姐的死和我并没有直接关系。”
将那瓶水喝了个干净,金钟国转身正对着我:“这很重要吗?直接的关系和间接的关系不都是关系?你们这些有钱又有权的人总是这样轻贱人命,我知道袁总你背景深厚,警署不敢查你,因为牵涉到你,我妹妹的案子警署只能草草结案,下的结论居然是自杀。”
自杀?我不知道金泰妍的案子已经结案,更不知道警署居然会将案情定性为自杀,现场没有发现枪和弹壳,如果定性为自杀的话这一切的解释都将不合理。
见我沉默,金钟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杀?有谁会在电梯里用手枪对准自己的眉心杀死自己?何况现场的监控系统全部同一时间瘫痪,我妹妹又是从哪里来的枪?纵使有这么多的疑点,但是警方还是轻易的结了案。边氏财团要保你,鹿氏和吴氏动用手下资源撤掉了所有对你不利的新闻报道,而我妹妹泰妍她就只能在那个小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金钟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难过思绪里,所以没有发现我探究着他的眼神,金泰妍出事之后一直到下葬金钟国都不曾露面,案发时的细节他为何能如此清楚,就连我和边伯贤他们的关系他都能了如指掌,这对于一个常年住在疗养院并且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来说不是太诡异了吗?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警方已经结案,但是有一点我不能瞒着你,案发后我是第一个发现你妹妹的人,但是我没有杀她。”
“哈哈……哈哈……”金钟国并不理睬我的解释,他扔掉手中已经空掉的矿泉水瓶大笑起来,我知道这是他精神不稳定的表现。
手脚被束缚的太紧,皮肤也已经被粗糙的麻绳磨破,轻轻动一下都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感,我不再出声,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面对这样的金钟国再多的解释再多的话都不会起到作用。
眼前的金钟国可怕,未知的命运可怕,因为过于紧张头一阵阵的抽痛起来,心跳也快超出我所能控制的范围,我的身体状况告诉我,我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或许看似很小的一件事都能轻易剥夺我的生命,尽管我曾拼命想要活下来。
“小妍,哥哥会尽快去陪你的,哥哥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小妍,一定要等等哥哥,一定要等我。”金钟国对着虚空中呢喃着,我不知道他现在的神智是否处在清醒的状态下。
许久之后金钟国突然就躺在了地上,整个人呈大字型直直的躺倒在了地上,距离不算远,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眼角流出的泪水,没有声音,但我曾经历过这种绝望,明白最痛的哭泣莫过于无声。
“父亲在狱中自杀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是我自己不争气,得了这种病,发起病来的时候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可是小妍总是带着我加注在她身上的伤照顾着麻烦的我。为了送我去疗养院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设计去读商学院,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金钟国这些话是对我说还是对他自己说,他哀伤的神情虽然不悲切,但因为那份真诚还是让人觉得这个本就伤感的故事越加伤感起来。
“我该照顾她的,我本来应该好好照顾她的,因为我是哥哥,可是我这个哥哥除了拖累了她之外为她做过什么呢?要是我早些死掉的话就好了,起码她可以过她想过的人生,不一定富足,但却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样的金钟国让我想起了金俊勉,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待我如亲妹妹一般的哥哥,一个为了给我想过的生活致使整个金家陷入泥沼中也不曾悔过的哥哥,想到如果我死了金俊勉也会像金钟国一样痛苦,我就越加不甘心这么死去。
我说过要守护他,守护整个金家,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可是看金钟国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我,无论我和金泰妍的死有没有关系,我都无法逃脱。 EXO之天堂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