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田庄闲适迎惊怒
月悬高空,冷瞰人间喜怒与悲欢。
沈府客房中,秦正泽已经离去,躁动的空气恢复宁静,沈清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总算是有分寸,还尊重她的。
累了一天,沈清墨已经疲惫得不行,想赶紧睡个觉,朱朱却从玉佩中钻出来,跳上她的枕头,撒欢的打滚闹腾个不休,“丑女人,丑女人,你知道猪爷今天收获有多大吗?”
“无非就是些钱财罢了,又跑不了,明天再来清点吧。”沈清墨翻了个身,背对着朱朱,她真的困了。
“才不是,才不是!”朱朱神情得意,两只小蹄子搭上了沈清墨的胳膊,兴奋的摇起了小尾巴,“我在那一堆东西中发现了这个……”
两支黑筷子模样的东西被朱朱叼在口中,丢到沈清墨的枕头上,撞在一起还发出“哐”一声清脆的响声。
“什么东西?”沈清墨翻身起来,皱眉拿起来看。
她手指纤细嫩白,与玄黑的物件行车鲜明的对比。
这两根东西,筷子模样,一头较粗一些,一头较为细小。是铁制的,玄黑色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因为太过精细,看上去就极难仿造出来。
朱朱“嘻嘻”一笑,“这是月盟的特制烟花,只要点燃,便能通过特殊的方式联系到月盟负责人。不然光靠你那一枚印信,你觉得你能找到接头的人吗?”
也是,月盟是隐藏在暗处的,若是不想暴露行踪,她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不过,她找到月盟又有什么用呢?她不缺钱财,也不需要太多的钱财,她想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而已。母亲留给她的陪嫁有几个田庄,几个商铺,还有一切金银首饰,虽然不多,可只要她经营得当,富足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再说,还有朱朱从沈清歌那边捞来的“不义之财”呢。
见沈清墨沉默不语,朱朱抱紧了她的胳膊,“小墨墨,猪爷给你找到了这么好的东西,你要不要多奖励猪爷几个小鸡腿呀?”
沈清墨眼眸一眯,一把捏住了朱朱的耳朵。
“这个是小事,倒是你……”她逼近朱朱,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对上了朱朱咕噜转的眼睛,“你瞒了我不少事情吧!”
朱朱惊慌,“哪有哪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被你娘亲封印了记忆的呀!”
“哼!”沈清墨冷哼一声,翻身又躺下。
她才不相信朱朱的话呢,这两根联络烟花,与其让她相信是朱朱从沈清歌的嫁妆里发现的,还不如让她相信朱朱在刻意的引导她去联络月盟,而故意找了个借口拿出来的。
总有一天,她会把它藏着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不过……月盟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难道只是商号吗?
沈清墨手指轻抚上烟花玄黑的管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翌日,沈清墨睡到巳时(晨九点)才起来,一夜无梦。
冬一撩起了床幔,笑着凑上来,“小姐,刚才玉莹托人送信过来了。”
冬一言笑晏晏的,沈清墨一看便知道昨天交给玉莹那件事办妥了,只是冬一脸上的神色还稍微有些奇怪,沈清墨便问道,“可出了什么问题?”
“恩……没想到二姑爷居然是个心狠的,新婚之夜就……”冬一神情晦涩。
她附耳在沈清墨耳边细细说了一通,只听得沈清墨脸上神色幻变不定,最后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贾谊虽然无辜,却也做得过火了点,但,这也是沈清歌纯粹自食恶果。”
如果沈清歌行得正坐得端,便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到外面冬二在惊呼,“夫人,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你……”
沈清墨惊觉起身,和冬一对视一眼,就披上一件外衫就朝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撞上了满脸怒容的王氏。
“沈清墨,你个贱女人,我女儿在贾家受苦,你怎么能好生生在这里睡着!你说,是不是你设计的,是不是你将沈家和贾家千方百计瞒下的事告诉贾谊的?你这个恶毒的贱货,我盼着你肚烂肠穿,看你双眼流脓,诅咒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见到沈清墨,王氏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跳起脚就乱骂着厮打上来。
王氏昨天被沈清墨弄出来的伤还没好,晚上想必在沈良那边也没捞着好,脸上新伤加旧伤,就算涂脂抹粉也遮盖不住,看上去分外的狼狈。
可就算如此,她却赤红着一双眼睛找沈清墨拼命,想必是知道了沈清歌的遭遇。
看着王氏这样子,沈清墨莫名的,心里滑过一丝羡慕的情绪。
王氏再怎么卑鄙无耻,对沈清歌却是一片母爱……不像是她,亲人寥寥无几,还各个都是黑心黑肝的。
沈清墨的沉默看在王氏的眼中却是默认,当下,王氏凄凉一笑,目中满是狰狞的疯狂。
“呵呵呵……”王氏疯魔的笑起来,“你以为你在沈家作威作福就厉害了吗,你可怜,你是个可怜之人!”
沈清墨眉头一皱,反问道,“我如何可怜,可怜的是你女儿吧,本想攀高枝,却嫁给了一个庶子。本以为庶子能善待她,却哪知庶子都嫌弃你女儿残花败柳之身。”
她走到王氏身边,压低了声音,又冷嘲道,“话说回来,清歌妹妹昨天的洞房花烛夜是不是过得很充实呢?”
“你……贱人!”王氏被沈清墨一激,又尖叫着朝她扑来,却被沈清墨身边的仆妇给拉住了身子。
沈清墨后退一步,躲开了疯魔的王氏,耳朵却听着王氏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不可怜,哈,你知道你那死鬼娘是怎么死的吗?她一身的血,死前还在求你父亲,求你父亲相信她,求你父亲别害怕她。你知道你父亲怎么做的吗,哈哈哈……”王氏恨恨的笑着,声音如同鬼哭,可说道关键处吗,她却止住了。
王氏一双啐了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清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得意,“你想从我这里套话是不是?我偏不告诉你,就让你一辈子都猜疑,都恨,让你一辈子都可怜!我告诉你,你会比你娘亲死得更惨!你就在沈家困惑至死吧!”
一身的血。
沈清墨想到当初开启玉佩空间的时候,见到娘亲的影像,最后她固执回眸看到的那一幕。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袖子中紧紧攥起,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在沈家困惑到死?我没听错吧,嫡母。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让你轻易掌控的人吗?陪了一个女儿不说,难道要将你自己也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才能醒悟过来?这样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帮你这个忙!”
王氏前世今生的执念都在于让沈清歌攀上高枝,成为人上之人。
而她,她要一点一点磨灭王氏的期望,沈清歌越是低入尘埃,痛苦挣扎,她便越是心痛难忍!
沈清墨懒得再和王氏纠缠,当下就吩咐辖制住王氏的仆妇,“让夫人清醒清醒,再请她出去。”
王氏被扇了好几个耳光,然后狠狠的扔在了门外。
转身,沈清墨又吩咐冬一和冬二,“稍稍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等下就离开沈府。”
离开沈府?冬一连忙问,“小姐,我们真的要离开沈府吗?去哪里呀?”
沈清墨微微一笑,“去我母亲留给我的庄子上。现在天气不热不燥,正是去庄子上的好时候,那边种着许多桑树,若是赶巧的话,还能采一些桑葚吃呢。”
沈家,她已经不想回清芳院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房,离开沈家还是昨天杜家姐妹给她的启发。
是啊,沈家这个地方,她不想呆着,也可以离去。她还要做很多离经叛俗的事情,多这一件也不算什么。
“恩恩恩!小姐,我这就去收拾。”冬一欢天喜地,就连一向沉稳寡言的冬二也露出了笑容,看来也很期待。
安排完这里的事情,沈清墨又遣了一个仆妇给秦正泽去信,说了要搬去城郊田庄的事情。
秦正泽昨天嘱咐又嘱咐,若是以后再有麻烦,一定不能自己涉险,什么事情都要和他商量着来。
想着那男人霸道的话语,沈清墨垂首,微微红了脸。
不过一个时辰,冬一和冬二就将行囊打点好了。说来沈清墨在沈家生活了十多年,可东西却真没多少,甚至都没能塞满一辆马车。
派去给秦正泽送信的仆妇也回来了,是跟着宝三一起回来的。
宝三一见沈清墨就一脸媚笑的凑了上来,“沈大小姐,我家王爷说叫我先护送您去庄子上,将那边安排一下,他要邀几个好友去您那边聚聚,也让他们认认人。”
就跟狗一样,是要撒尿圈地盘的。说什么要认认人,无非就是怕沈家大小姐离开了沈家,没了高门大院的保护会招惹狂蜂浪蝶呗。宝三其实很鄙视自己家王爷,这种“宣示主权”的行为,太不男人了!
“依他。”沈清墨淡淡颔首。
若是以后真的要独门独院,自然是多一些门路更好的。秦正泽认识的人定然非富即贵,若是能交好,以后也能少去很多麻烦。
城郊的田庄离得并不算远,马车不过走了一个时辰也就到了,沈清墨一行人也没赶路,到田庄的时候堪堪才过午时。
五六月份的天气,气温还不算很高,天高气爽的,风柔和而又凉爽,吹得人很是舒服。
闭上眼,还能闻到空气中青草的香味。
庄子上的屋子留了人养护,维护得算不错,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沈清墨打量了一下屋子,心里觉得很是满意。她是吃过苦的人,并不是要锦衣玉食才舒心,有时候粗茶淡饭能让人觉得踏实。
冬一奉命去外面看了一圈,不多时回来,她一进门就笑了,欢快说道,“小姐,外面真的有许多桑树,我们去采桑葚吧!”
“真的?”沈清墨眼睛也亮了,起身朝门口走去。
“真的!庄子里就有!”冬一指着一处,“那边,有许多桑树,我刚问了这里的村民了。”
沈清墨隐约记得城郊这边多桑树,想着庄子附近应该也有,没想到居然这么赶巧,顿时也起了兴致,笑着说道,“那行,我们换一身衣服去采桑葚。”
反正秦正泽约莫是过来用晚饭,趁着这时间,她可以先去玩一玩。
皇城。
耀目的日光照射在屋顶的琉璃瓦上,打出一片炫目的光。
从议事厅出来的男子被光刺入眼中,禁不住微眯起了眼睛,蹙紧了眉头,原本就冷硬的气质更显得煞气逼人,身上冒出的寒气让前面引路的小太监身子一僵,胆颤心惊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身后的煞星。
西北战事方歇,南方的蛮夷又蠢蠢欲动。
厉成峰被急召归来,一路日夜兼程的飞奔,累死了八匹骏马才在短短五日内赶回京城。甫一归来,他便直奔皇城,彻夜议事到刚刚才有歇息的时间。
人一疲累,便有些焦躁,厉成峰也是如此。
他瞟了一眼前面引路的小太监,一声冷哼,只看得前面小太监的脑袋几乎低到胸口,这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阿峰,干嘛欺负小太监呀,是久不近美色,激情热血无处释放了吧?”一只手突地搭上厉成峰的肩膀,戏谑的声音响在耳畔。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厉成峰眼皮都不抬,淡淡威胁道,“秦九,若是你再不将手拿开,我不介意这阵子天天来陪你练武!”
什么陪他练武,分明是揍人揍人再揍人!
秦九讪笑一声,拿开了压在厉成峰肩膀上的胳膊,“算了算了,我可是惹不起你的,谁不知道厉家的老幺是个冷血魔王呀,杀人不眨眼不说,还不带擦擦脸上的血!”
“知道就好。”
他好歹是个皇子,别人看到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啊?就这个厉家魔王,从小揍他不说,大了还没一点尊卑概念!
厉成峰淡淡的回答,噎得秦九一僵,半响才秦九无语地说道,“你啊,真不知道以后什么女人才能收拾得了你,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个从小定亲的女娃娃,现在那女娃娃怎么样了?”
厉成峰脚步一顿,原本淡漠而冰冷的眼中,露出一摸深不可查的柔和。
说起来,他这三年都在外面行军打仗,因为不得私自回京,有三年他都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一想到那娴静又温顺的女子,厉成峰心里一阵暖意。
他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每次出征之前,他都会偷偷去看她一眼,想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这样,哪怕生死垂危,阎王爷的索命绳都已经拴上了他的脖子,可只要想着她,他便也能拼着一口气撑过来。
今年她就十三岁了,再有两年等她及笄了,便娶了她过门。
还有两年!
厉成峰心思落定,便又听到旁边的秦九在感叹,“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在荡漾了,兄弟,我懂你!哎,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红鸾星动了?我那石头一样的皇叔也开窍了,说是看上了一位沈家的小姐,今天还邀我去沈家小姐的田庄上小聚……”
秦九话音未落,肩膀便被一只如鹰爪一般的大掌猛地锁住,一瞬间便疼得他脸色发白。
转头一看,厉成峰阴沉着眼睛,冷冷迫视着他,“你刚才说,你皇叔看上了谁?”
秦九拍落厉成峰的手,揉了揉肩膀,没好气地说道,“一位姓沈的小姐。”
厉成峰虽然偶尔对他提及几次订过亲的女子,可是从未这么失态过,难道……他的未婚妻也姓沈?开玩笑,天下姓沈的那么多,难道还真有这么巧不成。
“叫什么名字?”厉成峰追问。
秦九笑着打趣,“你这么激动干嘛,难道你未婚妻也姓沈?”
“叫什么名字?”这一次,厉成峰声音更冷了几分,似乎忍耐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秦九若是再挑衅他的界限,他都有可能动手了!
秦九收了玩笑的心思,无奈的摊手,“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放心的不下的话,和我一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厉成峰一向不耐烦应酬,秦九已经做好了他拒绝的打算了,腹中都准备好了说辞。
却没想到,厉成峰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许是关心则乱,厉成峰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便止不住的焦躁,不去看一眼始终放心不下。
“你……”
“走!”
秦九还想再说,手腕却被猛地拉起,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厉成峰拉着飞速地朝前掠去,一路光影变换,风驰电掣。
厉成峰心中发紧。
姓沈的女子,放眼整个京城,他不知道还有谁能胜得过他在心中藏了十多年的人!
他的未婚妻……沈太常之女,沈清墨!
她就像是一颗蒙尘的珍珠,被人无意遗弃在角落,可是只要有心人发现了她,一定会被她所吸引。
他,不敢做侥幸打算。
若是有谁敢染指她,若是…… 邪王本色:盛宠腹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