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把他在识海里的发现说给师父听,“一个地方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不是水里。”
徐霁沉吟了一会儿,“不是水里却黑暗寂静,不热?”
“不热,除了黑暗寂静,其他什么特征都没有。”严明说。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一片白,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非常好听的音乐,从远处传来。还有淡淡的清香,跟音乐一起,都想让人睡觉。”
“天界没有黑暗,所以,那黑暗应该在人界或魔界。如果是魔界黑暗无声之处,定然有某种危险或邪恶的东西。如果你没感觉到这些,那就只能是人界了。”
“人界一个黑暗无声的地方?师父,人界黑暗无声的地方也有可能有危险或邪恶的东西啊?”严明想到湖边的魅影。
“呵呵,即使有,也伤不到你,你应该感觉不到危机。”
严明笑了笑,“那就好。另一个呢,难道是在天庭?”
“一片白光中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是魔界的边界,也可能是天庭。而非常好听的音乐,如果不是魅惑性的,而是典雅纯正的,那肯定是天庭。但是如果那音乐让你耽溺其中,那就是魔界了。你觉得是哪一种?”徐霁问严明。
严明想了想,觉得自己无法判断那种好听是纯正的还是魅惑的。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师父,我听了那音乐就想入定。”
“那你怎么没入定?”入定的话不会这么快回神。
“我在快要入定的时候那音乐声就淡得快听不见了,我就醒了。”
徐霁点点头,“十有八九是魔界了,仙界的音乐不会让你失了自己。你会被那音乐诱导入定,不会是仙家的音乐。”
“这么说,玉衡和开阳一个在人界,一个在魔界?”没有一个在天庭,严明还想去天庭走走呢,看来是没机会了啊!
“应该就是这样了。”
“可是,这样一来,仙尊在魔界的肢体不是太多了么?”魔界有天权、天枢,摇光后来也到了魔界。
“的确是多了点,不过从发现的迹向来看,的确在魔界。我们可以先去找找,魔界的边沿目标比较明确,找起来稍微容易些。天庭的话就不太好找了,这样的地方必是哪位仙尊的内府禁地,那可不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徐霁说。
严明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疑心师父这次判断的不对,现在则一门心思的希望师父的判断是对的。你想啊,如果真需要去天庭,那绝对是得看人脸色行事的待遇啊,想想都累了。
两人在车里商量讨论,车外雪下得纷纷扬扬,地上的雪越发厚了。
“师父,咱们要不要把能源节省着点用?还不知道雪什么时候能停呢,如果下得久了,我们就得一直等在这里。”严明担心这样一直开着空调,太阳能会用完,燃油也会用完。他们这还在半道上,没到昆仑山主峰下呢。
他们此来的目的就是找仙尊肢体,绝不可能半途而废。既然来了,也没必要再因为下雪退出去。只能在这儿等着雪停,雪一停就能出门。以严明敏锐的五感,在大雪覆盖的山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霁道:“安全第一,得先把自己保护好,不要受伤,不要生病。”
严明摸了摸储物戒指,“我这里有避寒的衣物,这程度的冷完全没问题。”说着拿出在白玉城备的过冬用品。有仿兽皮的大氅,给师父披上一件。有袪寒暖身的丹药,给师父吃上一粒。
严明又拿出一个炭盆,“我存了许多木炭,咱们可以生木炭,既可取暖,还能烧得热汤水喝晚。”说罢拿出几节木炭,手指一捻,指尖上冒出火苗。严明用它燃着了木炭,又打开半扇车窗通风透气。
徐霁早已把车内空调关了,伸手来火盆上方搓着手。
汽车停了发动机,整个山边更静了,严明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两人在炭盆上煮了些汤水热饭,吃完又是聊天、等待、冥想或睡眠。
这么等了三天,到第四天终于出了太阳,把整个白雪满覆的山照射得如同灿亮的白银山。
严明长吁了一口气,想打开车门出去透透气。一推车门推不开,车玻璃被冻上了,摇不下来。严明把窗玻璃擦出一块往外一看,雪把汽车掩了一半,难怪车门都打不开了。
严明试着推了推另一边车门,车在这儿,风吹得雪一边高一边低。高的那边推不开车门,就换雪量少些的那一边。
好容易推开一条缝,严明一指伸出去,往外面的雪地上指了指,车门附近的雪迅速融化,车门终于能打开了。
严明一脚踩出去,身子一下子陷进雪里。那雪竟然快没到严明大腿根了,想往前走,就得高级跷腿,用跨越的方式往前走。
跨了两三步,严明停了下来。这么走路真是太费劲了。可是外面的空气真是好啊,严明伸了个懒腰,觉得身上每节骨头都在上咔咔作响,四肢和腰椎好象都长长了一截。
他们这几天窝在车里,实在是闷坏了,人都变成团了。
徐霁也走下来,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洞,像孩子似的看着自己大腿以下陷进白雪。一着急想走大步,人就会摔在雪里,在雪地上印出个“大”字。
天界没有雪,小河村的雪没有这么大,每年下个两三场,每场雪只有薄薄一小层,就能引得孩子们欢呼着玩上一整天。
所以,严明看着自己的师父在雪地上玩得像个孩子,玩心也被激发出来,他抓起一把雪,团巴团巴向师父掷过去。雪球砸在毫无戒备的师父肩头,溅得雪沫横飞,严明乐得哈哈大笑,笑声传出去老远,在山谷间回荡。
徐霁惊慌四顾,压着声音道:“严明你个小混蛋,知道有个词叫雪崩嘛?”
严明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当然知道的个词,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注意力实在是被这么壮观的雪吸引了,把“雪崩”这个词完全忘记了。
严明刚想说抱歉,就听头顶传来闷雷滚滚声。正在奇怪这时候怎么会打雷,就见头顶雪沫纷纷而落。
严明叫声“不好”,伸手抓住师父飞窜出去。一离开他们刚刚停留的山坳,严明就带着师父飞了起来,身后银白色的雪山峰顶坍塌下来,发出雷鸣般的响声,那响声又震得对面山头积雪坍塌下来,又是一阵轰鸣。
如此在这一带山谷里形成连锁反应,接连不断的雪崩发作,严明已经带着师父飞停在半空,望着脚下腾起的雪雾,严明连道侥幸:“幸好我会飞,不然咱们都得被雪埋啦。”
徐霁哼了一声,“这么大的雪,咱们在这样陡峭的山间,你也敢大声说笑。”
严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这个。哎,师父,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呢,长了教训,下次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只是可惜了我们的车。”
“这么大的雪,车早就用不着了。”徐霁说。
“可是要不没有它,这大雪天的我们在哪儿休息呢。如今被雪埋了,回去还得赔租车行钱呢。”
“钱不钱的都好说,人没事就好。大雪天的,你能带着我飞这么高,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宿?”可不是嘛,严明现在可不是凡人了,是仙。还用担心没地方睡觉吗?
雪有齐腰深,在地面行走已经不可能了。车又被雪埋了,也不必回到车里去了。那就在天上飞吧,反正现在这天气,山里一定不会有人。
严明带着师父往山里飞去,边飞边放出神识寻找熟悉的气息,同时也回想着识海中看到的天璇所处的地形,努力辨认着下面的山势,寻找相似的地形。
飞行的速度比徒步快得多,又不受地形影响,什么地方都去得。在地面上走的时候,还觉得风太大,吹得人冷得受不了。这在高空飞行,风倒小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刚下过雪所以没什么风,还是因为高空风力就是小。总之严明和师父高高在上,呆得还挺满意。
严明的神识像雷达般扫过一座又一座山峰,一个又一个山谷,太阳斜向西方时,严明的雷达搜索到异常了。他又嗅到了那种气味,熟悉的气味。
“应该就在这附近,”严明对师父说,“师父,你能闻到那种味道吗?就是你说的我身上的味道。”
“我能闻到,就是你身上的味道呀。”严明把师父背在背上,师父的脸就在他的脸旁。
“我是说空气里,跟我身上一样的味道,但不是来自我身上。”严明说着往下降,在落地之前还特意大喝了一声,让不稳定的雪块先崩塌,免得他们在地面上再来一回。
越往下气味越浓,严明又问:“师父,你闻到味道没有?”
师父闻了闻,“还是你的味道嘛。”
严明再往下降,又问了一遍,终于听到师父说:“啊,闻到了,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样。”这时严明和师父已经站在雪地上了。这是一个山顶如平台一样的地方,三面是峭壁,一面有道山梁通往另一座山头。
平台不大,但也不算太小,严明和师父在上面来回走着,想找找看味道是哪里散发出来的。严明嗅觉灵敏,他几乎是被气味牵引着走到南面的悬崖边。严明先把雪都推下去,然后趴在悬崖边往下看。
难得这满是石山的悬崖边,一块突出的石崖上积着些土,旁边又被伸出去的一块石头挡住上面掉落的雪块。那块土层上,生着一朵青白的花,却不是雪莲。
“咦,师父,你看,”严明趴在悬崖边往下看着,嘴里喊着师父。
“看到什么了?”师父站在严明背后也往下看。
“那朵花长得像雪莲,但不是雪莲。那是什么花?”严明问。
徐霁看了一会儿,低声道,“那是天璇花。”
“啥?天璇?花?”严明回头看师父,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人趴在地上,头扭过来,觉得自己都快把脖子扭断了。他看到师父一脸端正。
“这是天璇开出来的花,世上独一无二的花。天璇在下面。”徐霁说。 修仙小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