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里新晋的年轻黑衣人中,女子占得极少数,大多命运悲惨,只能靠着出卖皮肉沦为强者的附庸,姬歌偷出的这位已经浑身是血的少女也一样。
赤身的少女即将被半截一块块咬碎,咽入腹中,似乎不知怎的触动了同为女儿身的伊芙的某根神经,同样深陷古堡同命相连。她一反常态,居然朝着两人举起了利刃,先前姬歌听见的那声清冽蜂鸣就是从她手中铁刺上发出的。
姬歌顿感错愕,森森的刃身上折射出刺面的幽蓝寒光,也不知向来表现冷血无情的伊芙哪来的这么大怒气,不能坐视面前的少女被吞食,看样子竟是要一言不合便将动手。
半截也是一惊,随即眼眶里闪烁着冰冷的阴火,几欲喷薄出来择人而噬,紧盯着冒失闯进来怒气冲冲的少女,沉下来的脸上满是愠象,寒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把她给我。我另带了人给你。”
伊芙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迎着的面上带着一股倔犟狠厉,即使和半截目光相对,也丝毫不憷,绝不示弱。
“你这是在威胁我?”半截气极反笑,认为闯将进来一开口就想从他手里索要人的伊芙是由那黑气弄坏了脑子,不然怎敢如此以下犯上,他眼落在地上多出的人形身上一瞬,那人的情况便立即心知肚明。
即使姬歌听过半截说自己的眼已然全瞎,但有些东西他却看得更清楚,不用去探鼻息,就已知那丢在地上的年轻黑衣是个死人,居然是想以一块死肉来换自己嘴边的绝味?
伊芙一定是疯了,不仅半截这么觉得,姬歌也是,他早就感受到伊芙这个女人,是偶尔会发疯的。她发起疯来,好像什么都敢做,上一次也是在地下,造了无数起杀孽。
“和我换?就以这具死尸?桀桀,你的胆子未免也太肥了些,看来是我近日表现的太和蔼可亲了吗,以致于叫你忘了规矩可以为所欲为了?”
半截没了耐心,脸色变得阴森凶残起来,震怒起来,白翳里透露出歹毒的光,口气一转叱喝道。
姬歌陡然觉得身上一紧,半截凶威展露,顿时阴风大作,火盆里的火光都飘摇将灭,洞中昏暗无光。
伊芙的脸色更是发白,单薄的身躯宛如在一片怒海中溺水般岌岌可危,却仍然是那样倔犟地看着他,咬着唇瓣,握紧了铁刺,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姬歌想破脑袋也不知她这股倔性从何而来,竟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旁人,不惜以身触怒半截,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半截的可怕,只能归咎于这女人发起疯是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的。
“我可以答应你其他的事,只要你放了她。”
“当真?”
“当真。”
伊芙的话没头没脑,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意有所指,但姬歌只感到荒唐,她居然在和半截谈条件?
而半截之后的反应更是令他迷惑不解,就在他以为伊芙即将遭受半截的怒火临身之际,半截听了伊芙的话后态度截然大变,面色阴晴不定,竟似乎真的乎在考虑,随着他的动作,锁链哗哗作响。
“但是她已经见过了我,必须灭口。”半截沉吟一会,冷冷说道,厚重白翳的眼里露着叵测的心计。
伊芙闻言,上前将赤身**的少女拽回,然后捏住少女残缺的面颊,在少女恐怖莫名的眼神中将铁刺探入她的口中一挑,“呲啦”一声竟然生生割下了少女的舌头。
下手极快,稳而不抖,又极其精准,姬歌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少女的舌头已经落地,咽喉处霎时间嗤嗤喷涌出大量鲜血,血水和泪一起流出来,不住地淌着,她眼皮一翻,竟是疼得昏迷过去。
鲜红的肉块掉落在地上蠕动着,场面恶心,伊芙面不改色,拿着铁刺的那只皓白手腕和脖子上溅着斑斑点点的血污。
“这样你放心了吧,我会好好看住她的。她如果日后敢有告密的心思,我便第一个杀了她。”
伊芙的手段狠辣决绝,行事残忍而迅速,令人目瞪口呆,深深发寒,姬歌不由望而生畏,他试问自己做不到这般地步。
半截眯起了眼,居然挑不出伊芙丝毫毛病,又是十分满意自己看中的年轻门生,又是前后如遭羞辱般的微微恼意,诸多情绪复杂,眼窝深陷下去,最终化为幽幽的一声冷哼。
“好,一言为定。”
姬歌望着两人,看他们在自己的面前似乎完成了一个交易,自己却一无所知。
然后他低头去看伊芙带来的那人,是位年轻的男性黑衣,对眼前发生的这些世所不容的罪恶不闻不问,却早在到地下前就已经死去,脸色青黑,泛着灰暗气,形容恐怖,显然死前并不安宁。
伊芙走上去弯身扯下了尸身的衣物,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姬歌,将其盖在怀中昏死过去的少女身上,黑衣不能完全遮盖住那具惹人心动的娇柔**,血还在流失着,很快怀中少女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近乎透明。
伊芙不发一言,抱着少女,就这样很不敬地直直离开。
半截也没有多大反应,这才让姬歌注意到他对伊芙好像和自己有别,是不一样的,所以可以容忍她的任性无礼,蓦然令姬歌觉得身子极冷。
半截阴郁地抬起眼看到姬歌还在那里,掸掸掌上的黑泥,不无冷意地说道:“还在这里干什么,想继续看着我吃吗?”
姬歌躬身离去,在出去的洞道之中追上了带着一人不甚快的伊芙,望着她寒漠的眼眸和怀里不知生死的少女,欲言又止。
她或许不是为了自己,但却以那样的方式,那样的大胆,救下了自己亲手推入虎口的活人,取而代之的是她杀死的尸体。
姬歌的心很乱,自己鬼使神差之下真的做了后才发觉以活人投食半截是何等的愚蠢,他庆幸伊芙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自己的弥天大错却需要以前的仇人和现在的盟友去帮忙填上,令他羞愧难当,对伊芙升起股莫名的情愫。
但亲身面对伊芙,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伊芙也显然没有兴趣去和花奴交谈,两人默然地从地底回到地上,姬歌帮忙掩饰过伊芙怀里黑衣下的突起,送进了伊芙的一个洞中。
伊芙到洞中之后立即冷言送客,姬歌也未做过多逗留,知道她要为那少女疗伤,她的半个身子都沾上了血迹。
那日后的几天里,察尔来过,告诉了他有关铁奴的事情。铁奴在发觉绿婢失踪后发了狂,她和铁奴同出身自一个大人物的院落里,被铁奴视为自己的私物,如今却被他人染指,这让他的怒火无可复加,瞬间只想到一种可能,绝对和察尔脱不了干系,定是察尔失利后的报复举动。几次前来要人,被察尔当做无理取闹地打发,差点大打出手。
忽然传出一个风声,说是在那绿婢失踪前的那日,有人看到花奴的身影在徘徊,十分可疑。
闻言,姬歌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漏了踪迹,还是说有人暗中想要嫁祸自己,却误打正着,破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