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诚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熟悉的景像放电影似得一幕幕地在窗外闪过，当左江把车停在季氏集团的门口的时候，甄诚瞬间明白了什么。
甄诚看着左江戴上口罩和墨镜，一副全副武装的姿态，一切准备好之后，这才走下了车。
左江站在季氏集团大楼前，抬头看着这个高耸的建筑，当时他和南桑是因为季氏集团才认识的，这里是他们最初认识的地方，也是南桑回来的原因。
“辛苦了，明天继续弄哈！”
“明天见！季总”
季怀远挥别同事，在因为下雨而格外拥挤的晚高峰车流中且停且行，整整一个多小时后才开回家，冒雨疾步冲进楼道电梯。
叮！
季怀远走出电梯，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动作却突然微顿。
“……”
他望着面前熟悉的门牌号601，不知为何心脏无规律地紧缩起来，有几秒之间甚至不太喘得过来气，像是冥冥中预感到了什么东西似的。
他用力吸了口气，平静下来，慢慢地打开锁，在吱呀声中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没开灯，最后一丝天光与路灯透过玻璃窗，将熟悉的家具勾勒出淡灰色的影子。
早上临走时匆忙扔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衣还摊着，餐桌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冷茶，茶几上的鱼缸里金鱼倏然摆尾，反射出粼粼的水光；女人的黑白遗像摆放在桌案上，面对着玄关，露出熟悉的面容。
一道修长身影背对着大门，仔细打量遗照，听见他进来的声响，但没有回头：“你把吴阳的一撮头发带回去跟你母亲合葬，确定她真的会因此而高兴么？”
季怀远长长出了口气——仿佛那块淤血已经郁结于胸十多年，至今终于彻彻底底化作白雾，在半空中一瞬就消散了。
“高兴的吧，我想。”他微笑着回答。
季怀远反手咔哒关上房门，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活动了几下肩膀肌肉，衬衣下发出清晰的骨骼脆响，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表情却还是很彬彬有礼的：“好久不见，左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那年轻人转过身，赫然正是左江。
这其实是非常荒谬又可笑的见面，但具体涵义有多讽刺，也许就像季怀远那句“好久不见”一样，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切身地明白。
季怀远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你特意去我母亲的故乡拜访了？”
“为了证实我对你身世的猜测，是的。幸亏我对吴阳三十多年前的行踪稍有了解。”
左江淡淡地问：“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暴露在哪么？”
季怀远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当时南桑从车祸醒来，你在她出院的那天就要找到她，是因为，你发现你离开了南桑，你根本可能完成复制出3号的这个任务，而此时文远对的事业进行了打击，所以你必须要利用南桑能制得3号这一点，好好的把这颗棋子掌握在你的手里，运气好的话，你还能得到陈天南的帮助。”
“整个齐声三人中毒事件都是你精心策划好的，而阿飞等人也被设计到里面去了，所有关键转折都像你预先设计好的那样来发展，而这场戏得以成功落幕的先决条件只有一个。”
左江顿了顿，说：“你太了解南桑和文远这两个人了。你对他们在一个设计好的场景中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若指掌，可是你不知道的是阿飞等人和南桑有些密切的关系，他们不可能把3号抖搂出去，因为那样的话，警方的目光就会放在南桑的身上，可是，你没有想到，文远竟然和南桑合作了，这下彻地打乱了你的计划了。”
季怀远苦笑了笑，仿佛有点无奈：“我就知道我当初应该做戏做到底……临门一脚，不该软的。”
“为什么当时怕了？”左江一剔眉角，问：“因为吴阳的死让你终于清清楚楚认识到，那个高纯度的3号是真能杀人的？”
这次季怀远真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头：“不，不，3号能杀人我早就知道。我只是觉得——怎么说呢？我想做的事情还没完成，我怎么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他就这么似乎有点遗憾的样子，绕过沙发想往这边走，却被左江止住：“你站住，不然开枪了。”
季怀远定睛一看，果然只见昏暗中左江手上平平举着黑洞洞的枪口。
“行吧，”
季怀远纯属礼节性地站住脚步，问：“你想知道什么？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左江问：“你是什么时候跟“老虎”联系上的？”
用联系这个词应该只是左江涵养好，否则还有更多更难听的词汇来表达相同的意思。
不过季怀远也不太在意：“不，不是我联系他，是他主动来找我。”
“主动找你？”
“对，是我刚到国外的第一个学期。确切的说，是在吴阳以‘父亲’的名义首次出现在我人生中的第二年。”
季怀远揶揄地耸耸肩：“早得出乎你意料吧，我和“老虎”也算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了。”
确实如此。如果真按这么算的话，季怀远认识“老虎”竟然在十多年前！
“吴阳是什么时候认识你母亲的？”左江问。
“老套的故事。抑郁不得志的青年苦闷时迷茫的慰藉，面对事业和财富的重大人生选择，未来几十年间的良心拷问和终生遗憾……不值一提了。”
季怀远说，“我不知道吴阳是什么时候确定我的存在的，初三那年我的母亲突然去世，我开始接到资助，却从来不知道‘好心人’是谁。后来，我被送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我见到了吴阳，那个人们口中的“吴市长”，直到后来在“老虎”的口中才知道，原来好心人就是亲爹。”
直到现在说起这段往事，季怀远都有种微妙的自嘲。
当年他肯定也是把吴阳当成了再生父母，毕竟把他从孤儿院那样的环境接出来，又提供给他富裕的生活，他肯定也感激过吴阳的。 风和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