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回:人不如天算
燕归晚强笑道:“你怕什么?太医都说我吐血是个好兆头呢。”
徐墨卿自去桌几边喝了碗醒酒汤,才缓缓道:“泽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
“刚刚我也问过小石,说是泽弟这两日睡不踏实,好像是做了什么梦境,让他醒来很难受,这才左右摆弄着那两个信物。”
“你也够狠绝的,说烧就给人家烧了。谁还能一点过往都没有,都像你一样以前是张白纸?”徐墨卿走回她的身边坐下,“我猜你是怕韵和日后再翻旧账,干脆烧了为妙。”
燕归晚被人看出心思,承认道:“不然呢?任由那东西继续祸害人?泽儿对韵和的情意应该不会有假。他就是心地善良,见到慕秦在受苦,于心不忍放心不下。恶人我来做,剪断他的念想,日后好与韵好好过活。”
“依韵和今晚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否则以她现在的地位把燕公府一把火烧了,女皇陛下至多也就是责怪她几句。何况做错事的是泽儿。她更没有提及悔婚,看来对泽儿也算爱得很深。”
“只盼这不剩三月里,别再出什么乱子。待他安然出嫁,我这心才能彻底放下。”
燕归晚说这话时,简直同燕乐施一模一样。她当真越来越有一家之主的做派。但是,徐墨卿很不喜欢。他从来都不想让她如此鞠躬尽瘁的活着。
“书箫那边又拨派了人手,就把泽儿禁在燕家少出门子为佳。主母那里你还须编排些原由。这些倒是小事情,你刚才说……”
“我只怕韵和会去找慕氏的麻烦。她才不屑公报私仇,这点我很有信心。但她以个人名义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也未可知。”
这才是燕归晚最担心的。徐墨卿思半日,道:“早先是我恳请慕氏留在京都,现下再去打发人家离开,实不是君子所为。我已应承下慕家,就得信守诺言,至少保他们姐弟一个平安。其实我同泽弟的心思一样,对待慕氏心里始终发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过多思虑也无用。”燕归晚劝慰道。
妻郎俩终于歇息下,燕归晚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才想起来他今晚是去了杨府的。遂又询了询杨妃是否安康等话,徐墨卿一一答了,但稍有些含糊其辞。燕归晚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夜无话。
再说李韵和回到自家府邸,她母亲拉住她不是问询哪日去燕家下聘礼,就是问询成亲之夜的细枝末节。搞得李韵和烦闷的要死,没给李湘悦好脸子,径自回到房中把房门闩死。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李湘悦还不是很满意与燕家的这门亲事。她女儿李韵和可是李家的掌上明珠,尤其在新女皇登基以后,更是觉得比旁人高出一等。公侯王府家的郎卿还不是任由他李家随便挑,但李韵和一再坚持,向身边所有人明志,她此生非燕泽银不娶。加上女皇陛下又下来赐婚诏书,李湘悦这才不得不同意下来。
费劲千辛万苦才与燕泽银修成正果,现在又突然冒出个慕秦,李韵和哪里能说翻过去就翻过去。慕氏在她眼里的确是弱势一族,但是那慕秦可是她的“情敌”。
李韵和一定要去会一会慕秦,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把燕泽银迷恋成那个样子!遂,她派人去了澄柳街上,费了些周转也打探出慕氏姐弟的下落。
这些日子以来,在杨柳的相助下,慕氏姐弟已在琉璃楼二里地外,置办下一处临街店铺。是个二层复式小楼,当下还没有思量好到底要做什么营生。但慕氏姐弟已搬到此处居住,本钱细软等,杨柳也早交付到慕秦手中。
杨柳本还想着,这几日店铺敲定下来,找个时机告诉给徐墨卿,让他得闲儿来瞧瞧可顺心否?谁知这日便有底下人来报,说是有人在暗中打探慕氏姐弟的底细。杨柳警惕的狠,怕是官家衙门里的人,直把这个情况传到燕公府来。
徐墨卿和燕归晚相视,猜想李韵和到底是动手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于是先打发走来人,要杨柳小心谨慎便是,暂且不要惊动各方。
“韵妹妹性子略冲动,我只怕她对慕秦不利。但是要劝慕秦暂且躲避,又仿佛是我们太自私了些。”燕归晚担心道。
徐墨卿在明间里绕了会步子,“韵和不与慕秦相见较量一番,怕是此事了却不得。泽小子啊……”
燕归晚也跟着道:“慕秦这些年着实委屈,这事一出韵和也很憋屈,泽儿真会给我出难题。”她想了想,“还是我去吧。”
“你去哪里?”
“我去帮慕氏忙活几日,待他们的店铺顺利开张我再回来。”
“何意?”
“我日日在那里,想必韵和不敢太放肆。”
“可她这口气要是不出,心里终究有个疙瘩。”
“墨卿有何化解的法子?”
“要她们见上一面,化干戈为玉帛。”
“难。”
“我们引着泽弟同去慕氏那里,韵和必定尾随。到时候三人相见……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行?”
“总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的好。”
徐墨卿敲打敲打燕归晚的背脊,莞尔一笑,“看样子妻主这几日恢复的不错,身子骨当真硬朗了不少。今日天色正好,我陪你出去练练身手?”
燕归晚忽地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笑,“好。”
随即妻郎俩便拿着宝剑走到庭院里。燕归晚真的是好久没有练过剑,把剑身从剑鞘里拔出来的那一刹那,她还小小的激动了一阵。徐墨卿陪着她试了几招,皆是点到为止,连一点力都不敢发。
但看着燕归晚气色还可,身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弱,徐墨卿才放心下来。至少证明燕归晚是真的开始痊愈了。她的身体并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糟糕。
“墨卿,你从杨府回来去了木李楼几次,是不是又瞒着我与主母做了什么事?”她一边出剑,一边追问他。
他把手中的剑一横,扛住了她劈下来的一剑。继而无奈道:“呦呵,妻主大人这是要发威了?怎么样活动活动筋骨,浑身都舒畅了不少吧?”
“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
燕归晚再一出手,一剑直点在徐墨卿的腰间。自然这里面有他让着她的成分,她赢得不光彩,所以她更加不高兴。
“杨府之事我们日后慢慢说,我看你近来为泽弟的事情发愁,才没有告诉你。但告知给主母却是很正确的选择!”徐墨卿神秘兮兮道。
见燕归晚又要蹙眉,他忙接着道:“晚儿不要慌,与杨家的事是件好事情。只是当下看来,的确有点棘手,我这才去找主母商议的。”
“又卖关子!讨厌!”
燕归晚把剑收回剑鞘当中,一屁股坐到庭院中的一处花坛沿儿边上。因活动多时而流了汗,九灵细心的把面巾递了过来。她拿在手中擦拭一把,忽地把头转到花坛里,奇怪道:“九灵,早春时节,为何这里面还没有变绿呢?”
九灵瞧了一眼,颇有些为难,又看了看一旁的徐墨卿,小声道:“晚主,咱这些日子没喝的那些汤药,全都让小的给倒在这里了。许是倒的有些多,所以这一片还没有发芽。”
徐墨卿听到了她们主仆的对话,一把拉过燕归晚,“几日未喝药了?”
“三日。”燕归晚怯怯道。
他又拽住九灵,“跟我说实话,到底几日?”
“有……有五六日了。”九灵吞吞吐吐道。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徐墨卿的愤怒简直就要爆发出来。他紧握的拳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回屋!”他近似低吼道。
燕归晚见到这般,软下语气哄道:“墨卿,我……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回屋!”
他拽着她,三两步就拉回到正房里。
燕归晚了然他最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自己欺骗了他这么久,他肯定非常生气。故牵牵他的衣袖,撒娇道:“哥哥,你别生我的气嘛!”
“她欺我不懂医术,她欺我信任她!”话落,徐墨卿握住燕归晚的手,“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燕归晚怔了怔,心道,墨卿他不会是傻了吧?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晚儿是从哪日开始不吃药的?”
她认真想了想,坦白道:“从韵和来府上与泽弟大闹那晚,算来的确有五六日之多。”
“晚儿也是那日吐了一口淤血?”
“是呢。说来也怪,吐血以后反而觉得全身轻松了许多,这几日不吃药身子也觉得轻快了不少,我真的……”
倏然,燕归晚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与她之前那点不明所以的第六感恰到好处的重合上。
“药里有毒,计量算得很好。你的身体会慢慢变得残废,直到最后枯萎死去。没有人敢怀疑是她下得手,被母帝言中了,我们上当了!”
“不可能!我找郎中来验!”她立刻要唤九莺出去请郎中。
“别去!敢找人来验御赐良药,你是何居心!弄不好再倒打一耙,吃亏的终究是我们,我们全盘皆输,性命堪忧!”
燕归晚忽然想起李韵和所说的话,惊叹道:“韵和说:‘近期严荼在辅助朱欣然整顿重组御林军,原公主府邸的武士们都深入到各个军营里去。’朱家?这是要架空朱家吗?严荼要掌权了吗?打天下的臣子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