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回:兵临南天门
张枭受到燕归晚的挟持,不得不吹响口哨。他的那匹坐骑闻得哨声,自不远处嘶鸣奔来,停顿至二人身前。燕归晚将长刀稍稍用力一抵,张枭只好顺从地将燕清影的头颅从马身上摘下来,乖乖交递回燕归晚的手中。
燕归晚接过头颅,心头不由得一沉,那是她燕家女儿,居然被敌寇如此亵辱!
就在这个分神的档口,张枭反手一扯,急速逃脱她的刀下,给她来个过肩摔。燕归晚被掷了空,踉跄摔倒在地。待起身再要追赶,他已一跃跨马,打马绝尘而逃。燕归晚立刻唤来战马,欲将他再次擒下,可身后的城楼上,却传来不得再追的指令。
燕归晚静顿半日,强忍住心中怒火,捧着燕清影的头颅,转身回往城中。
徐墨卿就守在城门口,待城门一打开,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拉入怀中。他紧紧地搂着她,顾不得旁人的眼色。除了抑制不住的急促喘息,仍然什么都说不出口。总归活着回来,他只能在心中默念。
“哥哥,我没有事的。”燕归晚忍泪安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燕归晚将脸颊贴在他的臂弯里,“对不起,总是让你这么担心。”
“说什么对不起?你这个傻瓜!”
燕清璧从燕归晚手中,接过亲姐姐的头颅,双手不住地战栗。燕清影终于得了全尸,终于回到东梁故土。朱欣然立刻下令,将燕清影厚葬。就算此时没有厚葬的条件,也要尽可能的将她好好安葬。
张枭落败而归,回到营寨中,自行向袁朗领罚。袁朗讽刺他几言,也没有真的降罪于他。
“你仔细交代一番吧?也让我们大家都听听。”袁朗坐在营帐的首席上,威严凛凛地说道。
张枭顿了顿,极其轻声地说了句:“漂亮。”
帐中里的众将领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哈哈大笑不止。
袁朗也没忍住,跟着笑问道:“怎么,迎战的是位漂亮的女将军?”
“反正是迄今为止,我碰到过最漂亮的东梁将军。”张枭憨憨地说道,“她盔帽一落,青丝尽散,风华绝代。我看的有点游弋分神,这才被她逮住空子。”
“她怎将你拿下的?”
张枭笑的更加不自然,“这女将出阴招,使用下三路……”
“那你是活着回来了,待日后还能生娃不?”袁朗瞪着眼睛挖苦道。
张枭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待咱们破城之日,我一定要将她掳来。”
“还有这等志气呢?”
“必然。”
“她叫什么名字?倘若众将在战场上遇见,好替你张枭留意着。”
“她叫燕归晚,是那个被我斩杀的燕清影的姐姐。”
“又是姓燕的?”帐中一位将领说道,“末将听说,那东梁曾出过一位姓燕的大将军,据说极其威武,令西洲军队闻风丧胆,好几年都不敢踏足东梁一步。”
“也不知这几个小将是不是那燕大将军之后。”袁朗幽幽道。
张枭挠了挠脑袋,“管她是谁呢!反正……她好看。”
营帐里哄笑一遭,言归正传。袁朗已接到探子来报,搞清楚了东梁援军数量等其他细枝末节。又通过张枭等人的复述,判断东梁是要跟他们打拉锯战。
管理军需的将领表情凝重,“主帅,咱们御船而来,本就是千里之行。陆地辎重被烧,算不得多大损失。但是如果再这么跟东梁耗下去,我们真的耗不起。军粮挺不了多久,天气也越来越热。对我们诸多不利啊!”
袁朗感叹道:“我承皇命,誓三月之内必拿下泽城。可已过去二月余,咱们只是从海上打到陆地上,也仅此而已。昨日夜间被突袭毁了不少辎重,今日正午去城下叫阵,也险些折了我一员猛将。东梁这是要绝地反击了?”
“主帅,不然咱们今夜组织一次攻城吧!”另一将领提议道,“攻城将士理应多于敌军二到三倍,但南海不会再给主帅增兵,咱们现在不足四万兵力,勉强与那东梁打个平手,趁她们日夜赶路,现在还没有休整好,咱们也来次闪袭。”
又一将领附议道:“若成,自然最好,若不成,再退回海上也不迟!不然不战而退,实在有辱我南海国风。”
张枭跟着认同道:“小将此番探寻,也觉她们不够勇猛,太过谨慎小心。若今晚攻城,或许能有奇效!”
袁朗沉思不决,差不多过去一炷香,才下令道“今夜攻城!”
暮色降临,此时的东梁大营内静悄悄的。现下这里只有朱欣然和严荼二人,余下的众将领均在各自的哨卡上。严荼望着窗外星光,“欣然将军,之前南海攻城了几次?”
“两次。但那两次只是在试探,小打小闹,都是佯装的。严将是担心他们会再次反扑?”
“的确有这个担忧。毕竟他们不战而退的可能性太小。不然今日也不会来城下叫嚣,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
朱欣然抬眸,淡然笑道:“被严将等言中,南海开始躁动,他们还是想速战速决。”
“我们偏打拉锯战,拖死他们!”严荼难得露出笑容,“不过眼下还是要加强防御。”
“没错。”
燕归晚同李韵和在城中巡走,甚久没有言语。俄顷,李韵和清了清嗓子,“小清璧哭惨了,才被人拖回去休憩。”
“是我对不起她们姊妹。”燕归晚闷声道,“若当年……不是我强行将她们送进御林军,就不会有之后这些事。”
李韵和摇了摇头,“你呀,还说我没有变。晚姐姐又何尝变过?不是清影也会是别人,或许下一个就是你、我。”
“不会的。”燕归晚停下脚步,望向李韵和,情深意切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是因为泽郎么?”
“抛开泽弟,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袍泽。”
李韵和两眼弯弯,笑眯眯道:“那我也不会让你有事,就当是为了殿下吧!”
“殿下?”
“他比你我更加煎熬,我瞧着他都要憋疯了。”
燕归晚侧了侧头,“我就说不让他跟来,他根本不听我的。谁叫人家是殿下,我也管不得他。”
李韵和向她挤了挤眼色,“行啦,晚姐姐不要说啦。”
“怎地说不得?”
徐墨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让她说,让她说个够。”
李韵和做了个“我尽力了”的表情,燕归晚只好故作镇定,道:“殿下瞎转悠什么呢?还不早点回住处去?黑灯瞎火的乱窜什么?”
“晚儿发泄够了没有?”徐墨卿忍笑问道。
见燕归晚不再言语,他也换了肃然表情,“我觉得今晚要出变动。”
“何故这么说?”燕归晚与李韵和同问。
“南海那边太过安静,物极必反。耳听地面有震动,像有大军压进。”徐墨卿无比郑重道。
李韵和倏然趴地,贴地侧耳细听,却没有发现震动声响。
“殿下莫不是听错了?”
“信我判断,一定是这样的。”
燕归晚思忖片刻,召来传令兵,要她们再次传令下去,严防死守,打起十二分精神。
燕归晚拉住李韵和,“走,赶紧回大营,跟大将军们说一下,不可掉以轻心。”
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就觉得脚底无力,差一点栽倒在地。徐墨卿眼疾手快,将她稳稳地接在怀中。
“晚儿,哪里不舒服?”徐墨卿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燕归晚直将他推开,“我没事,许是今日消耗的体力有点大。待议事结束后,我就回去歇息。”
“啧啧,晚姐姐,还是让殿下同去吧。”
燕归晚没有反对亦没有同意,徐墨卿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随在她们二人身后。
他总觉得燕归晚的身体已到达极限,连年累月的大小伤不计其数,去往西洲的两年里,更是没有断过。连口大气都没喘匀,就又马不停蹄地来到泽城。先是领兵突袭再是单刀赴会,他真的不忍再让她这么耗下去。
可是他知道燕归晚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退缩半步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就是这样的人。尤其保家卫国,她更不会退缩半步。
少顷,他们已来至大营,同严荼和朱欣然会面。各自坦露心声后,都预感今夜南海会有所行动。
“既如此,就在这里静候。”朱欣然刚表了态,外面就有人来报。
李韵和一个箭步上前,催促道:“快说!”
“报大将军,城外发现星星燎原火炬,确系是南海大军向我泽城挺进,意图攻城!”
“传我令下去,众将士做好战事准备!”朱欣然掷地有声道。
一瞬间泽城五万精兵全部调动起来,因为事先有所准备,没有造成太大的躁动。伴着一声声鼓点和号角,众将士纷纷枕戈待旦,厉兵秣马。
严荼与朱欣然登上南城楼主战,余下少部分将领去往其他三个城门坚守,大部分兵力全部集中在南城门。燕归晚同李韵和骑马执枪,立于城门下,指挥众将士做好防御工事。
就在泽城里面大肆准备之时,对面的南海大军已兵临城下。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气势凶猛,志在必得。
幡旗飘扬,火球已点,云梯已架。刀盾阵在前,铁骑阵策应。袁朗居于军前,众将士都在等待他,下达攻城的指令。
朱欣然将长刀从腰间拔出,高亢一声:“众将士听令,放敌军于城下,五十步放箭、三十步滚石,十步之内长矛相刺。誓死守卫我东梁泽城!”
战火点亮了黑夜,杀戮声响彻天际。东梁与南海的正面交战就此拉开。无数将士倒在血泊之中,又有无数将士接过前任的衣钵。绝不退缩,寸步不让!
南城门被敌寇用攻城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东梁的士兵们也在用血肉之躯顽强地抵抗着。
燕归晚望着眼前的人间炼狱,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身临战场!她不会让南海得逞,泽城不能在她的脚下失守!她发出一次次号令,最后跳下战马,随众将士一起守在城门前,死死地抵住那最后一道防线,南城门绝对不能被撞开! 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