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人心呐……
皇帝大舅哥的意外病逝,朝廷数月的动荡也影响到了小琉球岛,孙世纪、刘之坤的知府、留守也被朝廷罢去,数年的地方治理经历,让两人显得不再是书生意气,亲眼见识了海贸的繁荣,对朝廷欲要封海闭关尤为不满,同时也不满帝位的正统礼法性。
万历帝时,朝臣们与皇帝消耗了几十年,最后还是朝臣们赢了,就是占了个“嫡长”名分,事实上按照这个道理,皇帝自然是应该落到慈爝的头上。
看着眼前年老了许多的老人,刘卫民只是笑了笑,说道:“小侄只是先皇的臣子,先皇待小侄亲若兄弟,先皇的遗旨小侄也不能不遵,况且朝廷诸事纷乱、人心不稳之时,小侄更不能火上浇油让百姓受苦,还请伯父谅解一二。”
孙世纪微微点头,目光中更是流露出诸多复杂,谁也不曾想到,当年看着就是个佞臣贼子的浑小子,如今竟然走到了如此地步。
见三人一娃不语,刘卫民仔细拍掉刘之坤的肩膀上积雪,笑道:“既然回来了,暂时就留在京里好了,若想在朝为官,三兄安排一下,任个侍郎也不算差了,不想在京城,就去地方任个知府。”
“也别在外面了,回屋暖和暖和,别冻坏了孩子,大兄刚刚回来,还需要入宫一趟。”
“三兄……”
刘卫民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弟妹前,正要抬手,小屁孩却转身抱着娘亲的脖子,见此不由咧嘴一笑。
“浑小子还害羞,成,过些日三伯给你个大大红包!”
“都别在外面挨冻了,啥事儿回来再说。”
抱着儿子跳上马车,小三忙也跟着一手牵着马缰,数十亲卫紧紧护在三辆马车左右。
看着马车缓缓离去,三人依然未进入府邸,直到马车出了街道巷口再也没了踪影,孙世纪才吐气轻叹。
“刘驸马……不负‘镇国’之名啊!”
“老师,真的要在京任职吗?”
……
孙世纪沉默许久,轻轻叹息一声。
“国事纷乱,陛下年幼,数月来的事情你我都已知晓,谋夺刘家寨产业也罢,封海逼迫水师、走海商贾就范也好,廷臣们眼里只是盯在了刘驸马身上,哪里还有社稷、百姓半分?”
刘之坤微微点头,说道:“老师所言不差,此时于地方已然不妥,三兄性情虽暴烈,所做之事却皆以民为重,若……若皇长子能为帝,自也无需朝廷如今所做之事,于国于民皆有大利,学生不明白先皇为何要如此,朝臣们又为哪般?”
……
“人心呐……”
孙世纪一阵感慨,心下却知,朱慈爝是皇长子不假,可他毕竟要喊了刘卫民一句“爹爹”,谁也不敢保证刘家会不会取而代之,此时时局,就是身边的乖巧的学生他也无法确定心下究竟有无如此心思。
“皇帝”意味着什么,哪怕一个傻儿都是知晓,里面又会蕴藏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利益,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会有多少人希望朱慈爝可以登上帝位。
刘卫民拖拉着马车,小白一跳一蹦跟在左右,儿子透过玻璃窗还一句一句“小白”乱叫,他也不理会,只是微闭双眼思索今后该当如何。
“大兄……大兄……”
马车停顿,透过车窗玻璃,一群净军宦官老人站在路边,也不由推开车门跳下马车。
“卫辅,怎么在这儿呢,咋不去府里?”
刘卫辅拱手一礼,笑道:“大兄刚回京城,事儿定然繁多,俺们也就在这里见上大兄一面,心安即可。”
刘卫民拱手向诸多内务宦官们一礼,笑道:“刘某让诸位受了委屈,也谢过诸位的帮忙,哪个敢再混账就给爷打回去!”
众多年老宦官忙弯腰还礼。
“驸马爷您是不知,那帮混账也太欺负人了,也就驸马爷带着俺们,要不然还不知会把俺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就是,没驸马爷领着俺们这些老奴,谁都敢在俺们头上踩上一脚,哼!今后看哪个还敢欺负俺们……”
“就是,昨个俺们就把那姓孙的给打跑了,什么玩意儿,咱净军怕过谁来着,鞑子还不是被俺们砍了无数……”
刘卫民不开口还罢,一开口就成了诉苦、表功大会了,净军不似司礼监,净军大多都是大字不识的宦官,都是些打杂伺候人的低贱之人,但净军有一个好处,就是颇为抱团,不抱团的人大差不差都活不了太久,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被内廷大小管事、娘娘们活活打死了。
宫内规矩颇多,稍微触犯了规矩就可能被活活打死,若有相好的稍微再旁劝解几句,兴许就活了一命。
越低贱之人命越贱,也越懂得抱团取暖的道理,人也往往比较义气。
听着一干人诉苦,还都是内务宦官们,刘卫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满口答应该如何还如何,哪个不服气就打,为他们挺腰做主。
数月来,净军内务宦官们丢了无数职司,靠山回来了,自然是想着重新夺回权势,甚至更上一层楼啥的,当然了,这对于刘卫民来说也不算是坏事,自然满口答应。
在刘卫民开口支持刘卫辅、刘应坤两人入司礼监为秉笔太监后,一干人大喜才弓着身子放了他离开西海子。
在西华门时,扔给一帮守卒一箱银钱后,三辆马车、数十宗室亲卫们进了皇宫,果然,头戴火车头狐皮帽的小喜儿正与两个宫妇翘首以盼,见他拉着马车出现,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驸马爷!小慈爝!”
“去去,不许吐口水……”
“姐姐……姐姐……”
小喜儿嘴里忙的不行,还用着小脚去踢靠上来的小白,儿子更是不断拍打着车窗大喊“姐姐”。
小喜儿不用人招呼,跳到马车踏板上就打开了车门,很是熟练的将慈爝抱下了马车。
“嗯嗯,重了不少呢!”
见小喜儿将儿子放在地上,又很小心将儿子口罩戴仔细了,脸上也露出不少笑意来。
“喜儿,这么喜欢爝儿,将来给爝儿做媳妇吧。”
“不理驸马爷了,就会欺负小喜儿~”
“呵呵,害羞了?驸马爷可是给爝儿寻了三个小媳妇呢,若再晚了可就没了啊……”
“驸马爷欺负人,不理驸马爷了,哼!”
“哈哈……”
见小脸红红的小喜儿拉着懵懂的儿子小手跑路,刘卫民忍不住哈哈大笑,感觉两个孩子挺合适的。
上一刻还哈哈大笑,下一刻就成了一脸苦涩,见到一群妇人出现,也只能低头不敢猖狂。
“瘦了……”
郑贵妃一句话语让人感动……
“啪!”
低着脑袋不由一痛。
“混账东西,你当就你自己一个人吗?再敢混账,就给老娘在陛下前跪着!”
看着他默默跪倒在地,低头不言语,李顺妃上前搀扶。
“今后可莫要再如此让人担忧了,赶紧起来吧……”
“哼!”
郑贵妃发火,没人敢上前插嘴,打了一巴掌也不再多言,冷哼一声转身牵着慈爝小手走入院内。
“东西放下,滚蛋!”
见老祖恼怒,刘卫民也只能将马车上的礼物一一放下,拉着马车前往仁寿宫,相比慈宁宫,仁寿宫傅懿妃就成了泪人,一个劲拉着他的手抹泪,要他今后可莫要胡来,全是劝慰话语,一句朝堂上的事情都不愿提起。
在仁寿宫一一见了各房娘娘,一一奉上礼物才拉着马车前往乾清宫,皇帝太小,张嫣不得不住在乾清宫照顾,可随着刘卫民入京后,乾清宫成了第二次重回皇宫的客巴巴专属住处,专门与任氏一同照顾小皇帝。
马车刚入皇宫时,张嫣、任氏就已经得了消息,与以往觐见皇帝没有太大区别,马车停在乾清门外,自顾自进入,遵循着往日习惯来到天工阁门前,站在紧紧锁闭的房门外许久……沿着阁廊默默前往正房乾清宫。
阁廊下,每个廊柱站着个手持拂尘青衣小宦官,每经过一处,小宦官皆默默将身子低下一分,乾清宫门前依然站着师明,见他低着身子,抬起的大脚想要恼怒踢人,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变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迈过门欠,抬头入眼的依然是“正大光明”四个大字,这才看向屋内正堂龙椅左右两女,看向两女身下各坐着一人,魏忠贤见他第一眼就忙站起身来,朱由检却只是动了下屁股,两女身后也各自站着一人,一个是客巴巴,一个是自己不认识的年老宦官,想来是在他离开京城时调入的宦官。
所有人只是默默看着她,好像在等待他跪地行礼一般,刘卫民却冷着脸径直走向朱由检。
“大胆……”
“砰!”
大脚伴随着张嫣身后宦官大怒踢出,连人带椅登一块踹翻。
“刘驸马!当着陛下的面……”
刘卫民头颅微低看着面露慌张的朱由检,大手伸手指向老宦官……
“上前两步。”
……
“哼!”
老宦官脸红脖子粗,却不敢上前,刘卫民嘴角一阵不屑。
“别说当着陛下,就是陛下曾祖爷爷、陛下皇爷爷,陛下的老子的面,本驸马照样揍的你满地爬!”
“哼!”
魏忠贤不知见识过他在乾清宫揍过多少人,对曹化淳很是不屑一顾,也不开口阻止,只是用眼角余光警告客巴巴别乱来。
张嫣此时也有些畏惧,却依然不满开口。
“刘驸马,先皇刚刚逝去……”
“住……嘴!”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