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微笑的看着桌上的茶杯，修长的手指轻抚杯口：“比如说，在你第一次见到苏小姐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好奇。”顾诚的回答很简洁。
“好。”穆清并没有因为顾诚回答得太少而继续追问：“那多年不见又在酒吧重逢的时候呢？”
“这个问题的时间跨度有些大啊，从初见直接跳到重逢，中间相隔还十多年呢。”顾诚好笑的问道：“是阿锦没有跟你讲吗？”
“苏小姐的故事是从酒吧重逢开始的，她只说在重逢之前你们是多年未见且失去联系的好朋友。”穆清的试探成功，在听完苏锦的故事之后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现在看来，缺失的那一部分能够补上了。
“看来你们的开头可能会有些不一样，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幸聆听？”
顾诚笑着点头：“我当然是愿意分享才同意跟穆老师见面的。”
“第一次见到阿锦的时候，她初三，我初一，她站在老师办公室的门口，校服的袖子被扯坏，嘴角和鼻梁上都有淤青，样子有些惨，但小小的脸上却写满了倔强，出于好奇，我看了她一眼，结果立马被狠狠的瞪了回来。”
“当时心中一颤，我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低着头跟着老师走进办公室，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整天我都在想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这么凶。”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她是个问题学生，算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每一次通报批评肯定不会落下她。上课跟老师顶嘴，下课跟同学打架，几次差点被学校开除，她妈爸是总是被班主任请来道歉。随着对她的了解越来越多，我对她的兴趣就越发的浓厚，在书上画过她的眼睛，在本子上练习过她的名字，甚至晚上睡觉都经常会梦见她举着拳头要揍我。”
“在她毕业的那天，我决定向她告白。”
“没有犹豫吗？那时候你年纪也不大，怎么确定自己就是喜欢她，还想着要告白呢？”穆清插话问道，
“其实不确定，但不想犹豫。”
“失败了？”
“当然，她不仅拒绝我了，丢了我送的花，还把我教训了一顿。我当时气得要命，不是因为被拒绝，只是在想不通她一个满身问题的人凭什么教训我。最后她意气风发的走了，我被请了家长，回家挨了一顿揍。”
穆清喝了一口茶，笑容里添了几分苦涩，他想要是自己小时候也能像顾诚这样勇敢一点，可能就不会错过心爱的那个她了。
“她升到了本校的高中部，我就想跳级去找她，都跟老师商量好了跳级考试，但我爸却不同意，他希望我能脚踏实地一点，不要好高骛远，所以只好作罢。好不容易熬过初中剩下的两年，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里我高高兴兴的升到了本校高中。”
“疑惑不解？”穆清起身给顾诚添茶。
顾诚低头浅笑，当时的欢愉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我的成绩本来可以去市重点度高中，但我的重点只有阿锦。”
穆清想想自己的曾经，懦夫啊！
“那年她高三，要提前开学补课，她开学那天我去了，刚走到教学楼下，一盆水从天而下，从头淋到脚，而倒水的人就是阿锦，我们之间的缘分总是那么奇怪。因为这个意外，她被班主任抓去办公室批评了很久。我后来才知道，她上高中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上课只睡觉不调皮，收起拳头不再打架，读高中这两年从来没去过教师办公室。”
“这一年，你跟她产生交集了？”
“没有。”顾诚脸上带了点遗憾：“那一年过得很安静，学校广播里不再有她的名字，我也很少遇见她。所以毕业的时候，我又跑去告白了。”
“又失败了？”穆清似乎很惬意，他斜靠在座椅上，整个人很放松，不像刚见面的时候那样正襟危坐。
“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是一身江湖气，收了我的花，说要收我当小弟，还要求我以后都叫她老大，要是被人欺负就报她的名号。”一想起这些顾诚就觉得很无奈：“我当时在想，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人呢？”
“苏小姐再次愉快毕业离校，你又被请了家长，回家挨揍？”穆清猜测接下来的发展，顾诚听完点头表示肯定。
“不过，我也得感谢小弟这个身份，她去读大学，我以看望老大的理由去找过她很多次，而且她也愿意带着我玩。有一次她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要好好读书，要考个特别好的大学才能给她长面子，我问她什么大学是特别好的大学，她说像北大，清华就是特别好的大学。”
“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要考到离家太远的地方读书，但既然她说了，我便去好了。但等我拿着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去找她的时候，却看见她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我收起通知书离开，找了几个同学跑出去旅游，结果才出门一天，就想她想得不行。匆匆结束旅程，我赶回来，第三次向她告白。”
“这一次是注定没有希望的，你为什么还要去？”
“不想放弃。”
“在北京，我一边读书，一边计划着创业，想毕业了就回家，结果却在大二那一年得知阿锦来了北京。所以，我的公司开在了北京”
“既然你们都在北京，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重新相遇呢？”
“我也不知道，其实在她来北京之前，我跟她还有联系，虽然不是很频繁，但在她来北京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反而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断开。”
“为什么没有第四次告白？”
“我想，”顾诚喝完茶杯里最后一口茶：“是我胆小了，我害怕再一次被拒绝。年少无知，不知心意，不明爱为何物，总是敢于表达的，可等我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对她的情的时候，我却什么也不敢说了，甚至都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我的脸皮要是能再厚一点，或许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穆清叫来服务员，将桌上已经空了的茶壶收走：“可你们终究是被岁月温柔对待的人。”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可以问穆老师几个问题呢？” 苏打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