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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4月2日,星期五,上午十一点半。虹口,梅机关。
东亚饭店的刺杀,“宫本芳子”的出现,这里面深藏着什么玄机?尤其是,那个女刺客是否是“宫本芳子”?林森木必须弄清楚,一旦女刺客真是“宫本芳子”,他的中共党员身份必将暴露无疑,这是他一年多来从未遇到过的大麻烦。
是等待,还是出击?
林森木坐立不安。袭击宫本正仁的刺客是死是活?那个刺客是抗日分子,还是日本特务?这些都是不确定性因素。他必须尽快掌握真实信息,才能通知组织是否撤离。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一旦坠入敌人圈套,刚刚建成的上海地下党组织就会毁于一旦。
林森木决定去梅机关探听虚实。
去梅机关,必须有借口。否则,就会令敌特产生怀疑,尤其是那个苍井巷。苍井巷不知林森木的掩藏身份,只把他当做中国人看待,而且曾受影佐祯昭密令枪杀林森木,从那时起苍井巷就不信任林森木。林森木身份是多重的,经受不起任何一方的怀疑,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借口是最难的,假借口终会被被拆穿,所以他需要真借口。真借口就是找黑川梅子,他的外室。宫本正仁和黑川梅子给他提供了一个非常合适去梅机关的契机,但任何契机都是双面的,他这样做只能让庄亦初更加痛苦。
林森木忽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他顾及不了妻子的情绪,毕竟整个地下党组织更为重要,十几条人命悬于一旦,他只能主动出击,只能让妻子忍受她所不能承受之痛。
林森木去往虹口的路上,拐到“稻花香”蛋糕店买了一盒黑川梅子喜欢吃的蛋糕,这些小性情任何女人都乐享,黑川梅子也不例外。
黑川梅子从华东战区制药基地回来后,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林森木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她喜欢吃的蛋糕,心中顿时一暖。她看着林森木的微笑,只觉身子一酥,心里一荡,顺手将门关上。
黑川梅子的情感就像一座小火山,经不起一点星火,她只觉身子火烫起来,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只能坐在林森木怀里才能感知真实。她双手环住林森木的脖子,在他唇上深深吻了一下,吹气如兰地说:“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想你了。”林森木双手捧住黑川梅子的脸,回应着她的吻。
黑川梅子将脸埋在林森木胸膛里,低声说:“我真的很幸福。”
林森木抬起头来,向天花板上望去,只觉能在天花板上看到庄亦初泪流满面的脸,禁不住叹了口气。
黑川梅子听到林森木的叹息,缓缓离开他的胸膛,说:“怎么了?”
林森木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芳子。”
黑川梅子道:“怎么想起她了?芳子穿婚纱挺漂亮的,可惜她没这个福分。”
林森木哦了一声说:“那天你在上海?”
黑川梅子嗯了一声,说:“我获知你们要成婚的消息,就从南京赶到上海,不管如何,咱们仨都是好朋友,我总要来祝贺的。谁知芳子遭到了军统袭击,我看到了,却救不了她。”
林森木眉头一皱,说:“你去医院看她了吗?”
黑川梅子摇头道:“没有。我是偷偷来的,要是被犬养将军知道,非要了我的命不可。”她拿起林森木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胸脯上,说:“这就是我的心跳,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她笑了笑,放下林森木的手,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森木站起身来,笑道:“我跟他们说,我是来看我太太的,苍井课长就带我来了。”
黑川梅子脸上竟然起了娇羞,说:“你跟他们说——我是你太太。”
林森木看着黑川梅子,说:“你不是我太太吗?”
黑川梅子知道林森木的柔情就是她的软肋,她坚固的外壳被他几句贴心的话就击垮了,禁不住走到林森木面前,仰头吻了他一下,说:“成为你太太,是我最大的夙愿。”
林森木呵呵笑道:“我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娶你,甚至不能让76号知道,但梅机关是咱们的地方,我是可以说出来的。我不能委屈了你。”
黑川梅子心里一荡,返身拿起茶几上的蛋糕,拆开了吃两口。这平时吃惯了的蛋糕,今日格外的香甜。黑川梅子春心荡了起来,她看着林森木,缓缓解开身上扣子。哪知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苍井巷手拿文件低头走了进来,陡然看到眼前情景,禁不住一愣。
黑川梅子背着苍井巷扣上扣子,转过身来说:“苍井课长?”
苍井巷眼神间飘起一股怒火,但瞬间就消失了,不过却被林森木扑捉到了。林森木明白,黑川梅子是梅机关的帝国之花,是所有男人垂涎欲滴的对象,苍井巷肯定也是垂青者之一。
苍井巷嘿嘿笑道:“对不住,坏了你们的好事。我回头再来。”
黑川梅子冷笑道:“说吧,什么事?”
苍井巷道:“刺客招认了!”
黑川梅子道:“刺客是军统吗?”
苍井巷看了一眼林森木,说:“还是回头再说吧。”
林森木笑道:“看来我有些碍事。”他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对黑川梅子说:“梅子,我回头再来看你。”
黑川梅子对苍井巷说:“这件事不用瞒着林主任。”
苍井巷道:“你们虽然是夫妻,但事关帝国秘密,我不会泄漏一字。”
黑川梅子道:“苍井课长,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东亚饭店刺杀事件,林主任是当事人,他又是76号副主任,上海的事终究要由76号来负责的。”
苍井巷强压住怒火,说:“刺客不是军统的!”
黑川梅子皱眉道:“不是军统?”
苍井巷将文件递给黑川梅子说:“他们不属于任何党派,只是一群刺客组织了一个同盟会,叫什么刺客同盟,首领是一个叫‘师爷’的人。”
黑川梅子说:“他们为什么刺杀老师?”
苍井巷说:“他不知道。原因只有‘师爷’一人知道。”
黑川梅子将文件扔到桌上,说:“就这些?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林森木问:“刺客是哪里人?”
苍井巷说:“朝鲜人。”
林森木皱眉道:“他隐藏了真实身份。”
苍井巷冷笑道:“不可能!在我的审讯下,除非死人,否则没人敢隐瞒事实。”
黑川梅子问林森木:“你知道些什么?”
林森木道:“老师是否在朝鲜半岛工作过?”
黑川梅子点头道:“老师在朝鲜半岛工作了好几年。”
林森木道:“犬养将军制定的‘光计划’是一项伟大的计划,足可以改变大日本帝国的命运。‘光计划’虽在上海启动,但实施地却在朝鲜半岛。而且,实施人应该就是老师。老师在朝鲜半岛秘密研制原子武器。”
黑川梅子惊愕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森木叹道:“是芳子告诉我的,但那时我不知老师是实施人。”
黑川梅子点头道:“老师一直在朝鲜半岛秘密研制原子武器。”
林森木道:“看来,我获悉的消息是对的。”
黑川梅子道:“什么消息?”
林森木道:“老师在朝鲜半岛研制原子武器的基地,叫做源氏工业。由于技术失误,导致有毒原料泄露,造成大面积死亡事件,据说足有两万多人。之后,这个叫‘刺客同盟’的组织就诞生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追杀源氏工业的高层,为死去的两万多人报仇。”
黑川梅子皱眉道:“他们的经费从哪里来?”
林森木道:“他们一方面追杀源氏工业高层人物,一方面接一些刺杀任务获取酬劳充当资金。”
苍井巷道:“这么说,他们的目的性更强,就是刺杀!看来,这个刺客同盟比军人更可怕。军人执行任务时还有些顾忌,他们就是赤裸裸的杀戮。”
林森木冷笑道:“你们到中国来,不也是赤裸裸的杀戮?”
苍井巷怒道:“你说什么?”说着拔出枪来,对准林森木。
黑川梅子喝止苍井巷,说:“苍井课长,你要做什么?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苍井巷脸色黑青,缓缓放下枪,说:“这些消息你从哪里获知的?”
林森木冷笑道:“苍井课长最应该关心老师到沪的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吧?”
苍井巷瞪了林森木一眼,转身离开。
林森木上前关上门,问黑川梅子:“苍井有些害怕你!他才是梅机关的二把手!”
黑川梅子笑道:“你以为他是害怕我?”她摇了摇头,说:“让他害怕的人另有其人。”
林森木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让苍井巷害怕的是就是宫本正仁。他笑了笑说:“苍井不喜欢我到梅机关看你。”
黑川梅子笑道:“别跟他置气,他不知你的真实身份。”
林森木笑道:“苍井针对我,不是因为我的伪装身份,而是因为你。”他抬起手在黑川梅子脸颊上一弹,“苍井喜欢你,而我拥有了你,所以他才针对我。”
黑川梅子似乎非常痴迷于林森木的小动作,她抓住林森木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胸脯上,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林森木。林森木双手滑过她的胸脯,顺势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说道:“我在这里多留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我现在是梅机关所有男人的公敌,这事要在家里做。”
黑川梅子听到“家”时,整个人都被融化了。家,对她来说是种渴求,也太过奢侈。自被老龟谍报网招募后,家就支离破碎了,再也没有家了。家,对她来说太久违了,尤其是从她心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就这一个字,她就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