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蹩脚特工

间谍教母 青堆山客 6538 2021-04-06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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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10月11日,黄昏。日租界,苏州河宾馆。

  苏州河对于黄浦江而言,就有些小家碧玉了。黄浦江有时汹涌,有时安静,而苏州河却是一如平常的静。严格来讲,这里所说的苏州河,只是吴淞江的一段,是上海市区内河流的俗称。真正的吴淞江,通连太湖,直入长江,势逾黄浦。苏州河是天然的分界线,从黄浦江口到华界西部,它成为日租界、公共租界和华界的分界线。所以,在上海滩,这条河不属于任何租界,但又是属于多国的租界。在苏州河畔,流传着许多有关街角巷尾的故事,但这故事虽然新奇,起不了波澜,不如黄浦江,在江面上多国所做的文章足以改变这个城市的命运。苏州河就是小家碧玉,值得看,值得玩味,却不能玩弄。苏州河是美丽的。假如黄浦江是上海的魂,而她就是上海华丽的风骨。苏州河有江南的风景与情致,她两侧的柳风细雨,吹软了上海的铮铮铁骨。

  林森木站在窗前,眺望着苏州河,但眼里却没有河水潺潺的闲情,眼睛也没有停落在水面上,他的眼光在河面上浮动,仿佛与天相接,心思在天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休眠,从东京到莫斯科再到上海,他都是处在休眠之中,但这不代表他忘却了危险。他一直将自己处于危险的边缘,经常自己给自己设计场景,时刻让自己进入备战状态。可是他从未设计过这样的场景:庄亦初救了叛徒。这让他进退两难。现在杀了冯壬山易如反掌,但他不确定这不是冯壬山和日本人设计的圈套?杀了冯壬山,就暴露了庄亦初,他也脱不了干系。但若不杀冯壬山,怎么解释庄亦初救他的事实?

  林森木陷入了沉思,显然楼下的日本宪兵应该知道庄亦初救了冯壬山,并藏到了苏州河宾馆,但他们为何不上楼逮捕庄亦初?显而易见,他们要通过庄亦初钓到更大的鱼。这条鱼,要么是他,这个潜伏在特工总部的中共地下党31号无疑是一条大鱼;要么是门徒小组的负责人,中共地下党13号。林森木终于收回目光,他设想了另一种可能,就是冯壬山不是叛徒。假如冯壬山不是叛徒,他就误杀了自己的同志,这种错误更是不能犯。

  苏州河的河水在昏黄的日光下如金色鱼鳞般跳跃着,几艘小舟停在河里,舱中的少女神情都淡漠着,似乎给战火吓怕了。

  庄亦初看着林森木忧心忡忡,下意识地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不该自己做决定到码头来,更不该私自救了冯壬山。她虽然懊悔自己的冲动,但并不后悔救了冯壬山。只要是中国人,不都应该相救的么?可她没有想到人心的险恶,敌人的狡猾,自己不觉间竟入了敌人的圈套。她从叶茨口中得知,组织安插潜伏人员所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林森木能打入特工总部,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如今,林森木寸功未立,却因为她的失误而暴露了,她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这时,她似乎能体会到林森木的小心了,也明白做个潜伏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庄亦初虽是地工,但从未接受培训。她的地工身份,是叶茨发展的。她不知叶茨发展她的目的,可她知道她信仰这个组织,信仰只有建立新中国,中国才会独立自主。她与父亲不一样,父亲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没有信仰;但她有,她骨子里有对劳苦大众的怜悯。虽然她从未过过苦日子,可是她见过;她看到别人受苦时,心里竟然也跟着苦,她不知道为何有种心思,这与她的生活是大相径庭的啊!她虽然养尊处优,但并不代表她不“忧天下而忧”!只是她的忧是书本上的忧,是书生忧国忧民的忧!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地工,她加入中共地工时,觉得挺新鲜、刺激,有种欺骗他人的成功感!日本人和特工总部整日喊着要抓共产党,但没有一人怀疑她是中共地工,这让她兴奋极了。这兴奋一直让她活得很充实,直到发现林森木也是共产党时,这才发现她的“小心计”不值一提,她的兴奋感也一日日减少了,她的心思里开始有了恐惧,害怕因为她而暴露了林森木的真实身份。

  这次就是一个大纰漏,她误传情报、误救叛徒,这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一刻,恐惧像个小精灵似的跳了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一下子袭击过来了,她懵在了那里,只能看着林森木为她善后。幸好,林森木没有指责她,只是说了句“交给我”。这个时候,她疑惑了,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林森木?这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她终究是要嫁给他的,可她心里依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愫来,脸上不禁陡然起了绯红。

  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林森木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救活冯壬山!

  林森木安排她观察冯壬山的状况,然后下楼从车里找出急救的必需品,小心翼翼地躲避日本宪兵的注意。上了楼,开始对冯壬山进行急救。在治疗的过程中,冯壬山醒过来一次,看到林森木时,眼睛里都是惊愕,然后又昏了过去。等包扎完毕,冯壬山还是昏迷的,他失血太多了,子弹虽然取了出来,但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在等待冯壬山苏醒的时候,庄亦初就默默的站在林森木身边,固执、任性、骄傲不复存在了,眼神里只有无限的缠绵和信任。这小小的改变,让她觉得甜蜜极了,虽处在危险中,可她却感知不到危险,心里所思所想所见,都是林森木的果断、干练。

  过了一个时辰,冯壬山悠悠转醒,看见林森木坐在他身侧,说:“我被捕了?在76号?”

  “这是苏州河宾馆,日战区。”林森木轻声说。

  “苏州河宾馆。”冯壬山脸色苍白,眼睛还瞧不清楚室内环境,声音有些虚弱,“我是被日本人抓到的?还是76号?”

  “这有区别么?”林森木盯着冯壬山的眼睛看。

  冯壬山挺了挺身子,眼睛终于能看清楚了,瞧见庄亦初时,眼皮跳了一下,道:“你们救了我?”

  “你被捕了?什么意思?”林森木摸了摸鼻子,“冯老板知道我的身份,你这么说,能证明冯老板是延安的,或者是重庆的么?”

  庄亦初看着林森木,不知他问冯壬山这话的意思。冯壬山也警觉地看了看庄亦初,但眼神之间却很平静,有种看惯生死的安定。

  “你不用看他。”林森木瞧了瞧庄亦初,“她就是顺便让你搭了便车,要是知道你是抗日分子,断然不会救你的。”

  “今日落入你手,我也没想着能活着出去。”冯壬山哼了一声,“林大处长看着办吧。”

  林森木说:“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日本人的。”

  冯壬山说:“特工总部就是日本人的走狗,你能轻易的放过我?”

  林森木说:“无论你是延安的也好,是重庆的也罢,今日救你,巧合也好,故意也罢,事到如今,我只希望能跟冯老板谈个生意。”

  冯壬山说:“我和76号有什么生意可谈?”顿了顿,“我刺杀松下老匹夫,只是因为我是中国人!”

  “我也是中国人。”林森木笑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杀人,无论是共党还是军统,只想交朋友。林某人做事有个准则:广交朋友,从不树敌。这也是林某人活得好好的原因。76号是专门对付你们这帮抗日分子的,这不错,但林某人只想求和。今日我救冯老板一次,下次我落入贵党之手,也希望冯老板能疏通关系,放过一次。”

  冯壬山惊奇地看着林森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是一个完全丧失信仰的人”。

  “确切地说,76号对我来说只是一份工作,一个养活的生计。我在哪里做都一样,贵党若是高薪聘我,我也可以为贵党工作。我只想在各方势力之间寻求一个活路。实话说,我去年还放过一个军统,叫赵甲坊,现在公共租界巡捕当差。”

  “公平交易。”冯壬山平静地说。

  “我相信冯老板所信仰的共产主义,或三民主义,都是值得信赖的。”林森木站起身来,“今日我想方设法救你出日战区,望他日冯老板也给我一次活命机会。76号的,早晚有一天要落入贵方之手。”

  冯壬山这时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但他知道林森木在特工总部是一个异数,是个交际广泛的人,很多人都得到过他的帮助,所以林森木从未上过地下组织的刺杀名单。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人,但无疑,林森木是个能让自己存活很好的人。

  庄亦初更是对林森木刮目相看了,这才明白林森木所谓的深度潜伏了,像这样一个投机主义者,谁能怀疑他是共产党?她走到窗前,眼见天色已经暗了,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这幸福感对她来说,是久违了的,她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找到了。当她接受任务,成为林森木的未婚妻时,她就再也没有幸福过。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林公馆,那是爸爸在订婚时送给她的嫁妆。自林森木住进去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这时竟有想住进去的冲动。想到这里,她脸上阵阵作烧,回头看林森木时,见他也向自己看来,四目对望,情意绵绵。

  林森木看了看手表,时针已指八点,便吩咐庄亦初将染有血迹的床单等放入澡盆中,点火烧了,然后冲走,又安排庄亦初吩咐老板封锁消息,三人便下楼去了。林森木将冯壬山藏在后备箱,连夜出日战区。只要过了苏州河“韦尔斯桥”关卡,到了公共租界,就相对安全了。

  夜是无声的,凄凉的。充满和平假象的上海的月色,就像涂了一层死人的脑浆,乳白色中带些死亡的味道。车到苏州河“韦尔斯桥”关卡一百米处,林森木停下车来。关卡处显然增加了几倍的日本宪兵,盘查很严,一旦查出冯壬山藏在车上,三人是跑不掉的。庄亦初建议掉头,从其他关卡走。林森木认为,松下被刺,所有的关卡都会增加兵力,从哪个关口走都一样。

  “松下死了?”庄亦初吃惊地问。

  “死了!门徒小组杀的!”林森木点了一根烟,吸了,“松下就死在日本宪兵司令部门口!”

  “又是他们的杰作!门徒小组真了不起!这回日本人肯定气疯了。”庄亦初兴奋起来,“这么说,我传递情报是对的!”回头看了一下,低声道:“我都糊涂了,门徒小组杀死了松下,冯壬山怎么还是门徒小组的成员?”

  “他的确是。”

  “‘教母’说的?”

  “是。”林森木查看了片刻,将烟扔到车外,决定冒险一试。毕竟他是特工总部的总务处处长,日本人应该会放行。

  车还是被拦下了。拦车的是一个日本少佐。松下被刺,震惊上海,整个日本宪兵队都行动了,就连司令部都派兵增援,每个关卡都有少佐级以上的军官把守。日本少佐看了看林森木的证件,说:“76号的?那也不行。今日就是你们李主任的车,也要停车检查。”

  “检查没问题。”林森木伸出头来,“只是,我车里是芳子小姐的私人用品,而芳子小姐有洁癖,少佐要检查芳子小姐的物品,最好跟她打声招呼。”

  “芳子小姐?”日本少佐皱了皱眉,似是清楚宫本芳子的脾性。

  “宫本芳子。梅机关情报科科长。”林森木盯着日本少佐看。

  日本少佐犹豫了一下,说:“我先跟芳子小姐联系下。”走到哨亭,拨通电话,待宫本芳子说话,汇报道:“特工总部林森木林处长,说您的私人用品在他车上。”

  “是的。”宫本芳子接到电话时,有些惊喜,她明白林森木是给她准备了东西,但不能让他人知道,便顺着他的意思说:“是我个人的东西,你不用检查了。”

  日本少佐得到消息,跟林森木道了歉,挥手让宪兵放行。

  车驶出苏州河,绕过庄府到南京路,沿着南京路一直驶到国际饭店。林森木停车将冯壬山放出来,说:“你欠我一条命,要记住。你放心,无论你是哪方面的人,我都不会告诉第二人知道。”

  “你就不怀疑我是日本人的特务?”冯壬山眉头皱在了一起。

  “就算你是,又怎么着?”林森木微微一笑,“我曾救过汪主席的命,也救过日本人的命。”

  “还是林处长厉害。”冯壬山翘起了大拇指。

  林森木道:“这几天你隐藏起来,过了风声再出来。”

  “大隐隐于市。”冯壬山指着茶楼,“明天正常营业,欢迎林处长来,以后全免。”

  “那感情好。”林森木告辞冯壬山,路过林公馆时,庄亦初忍不住瞟了一眼,幽幽地说:“你跟宫本芳子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林森木躲避地说,“她就是梅机关的人。”

  “还有一点,她是个女人。”庄亦初言不由衷地说。 间谍教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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