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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确实很糟糕！”叶茨扫视林、白二人一眼，示意他们坐下来，“接下来将有一场暴风雨，这才是我安排亦初离开上海的原因。”
“犬养中堂已经死了！”林森木微微皱眉，在他心中“老龟”才是最危险的存在，今日杀了“老龟”，应该能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
“正因为犬养中堂死了，才有了这场暴风雨。”叶茨抬头看了看正堂中的山水画，微微叹了口气，“犬养中堂在日本情报界颇有威望，如今死在上海，影佐祯昭若是查不到凶手，面临他的将是调离审查或切腹谢罪，所以影佐祯昭会动用上海所有特务力量来调查犬养中堂的死因。”
“犬养中堂不过死了一天，影佐祯昭就已经发觉了？”林森木疑惑地问。
“早晚要发现的。”叶茨叹了口气，“还有一个事情，你我二人的调任被无限期搁置。”
“调任延期了？”林森木皱眉问。
“一个小时前，陈璧君给我打来电话，说你我不熟悉南京，就暂留上海。”叶茨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我不再担任圣约翰大学校长，而是暂任上海特别市警察局副局长。”
“警察局局长是谁？”林森木一时想不起局长的名字，禁不住伸指搔眉。
“局长空缺。”白剑生忽然说道，“上任局长舒季衡被我一枪打死了。”
林森木向白剑生竖起大拇指，说：“佩服！”又向叶茨看去，说：“这么说，你是上海警察局老大了，这是好事呀！”
“我还有一个身份，你们不知道。”叶茨摇了摇头，“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军统。”
“军统？”林森木和白剑生异口同声地说。
“《日汪密约》原件曝光，是延安首长的密令。”叶茨向二人微笑道，“而在《日汪密约》原件曝光前，重庆蒋公派人来策反我，我以《日汪密约》为契机，奉延安首长之命打入军统，代号‘断刺’。”
“这有利于我们获取情报。”林森木点头道，“这也是好事呀！”
“当时重庆共策反三人，重庆蒋公为我们三人取名为‘三刺’：断刺、毒刺、血刺！”叶茨侧耳听听外面的枪炮声，继续说：“今日戴笠亲自发电，称上海军统和中统遭袭，根本不是王天风干的，而是‘毒刺’所为。”
“‘毒刺’不是军统的人吗？”林森木吃了一惊。
“这‘毒刺’是假装被策反，就是为了铲除上海军统和中统的势力。而且在重庆还有他的密探，所以‘毒刺’将军统和中统一网打尽了。”
“‘毒刺’是谁？”
“舒季衡！”叶茨一字一顿地说。
“舒季衡，上海特别市警察局局长——”林森木呵呵笑道，“死在白大哥枪下了。”
“他没有死！”叶茨摇了摇头，“他被救活了，这三个月来一直在秘密休养，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比我先去警察局。”
“难道舒季衡怀疑你了？”白剑生皱了皱眉，“你此去警察局任职，恐怕是凶多吉少。”
叶茨伸手在白剑生手上轻轻一拍，说：“有你在，就会逢凶化吉的！”
“我呢？”林森木问叶茨，“我还是在76号！”
“是的。”叶茨点了点头，“药品事件和犬养中堂之死，影佐祯昭会彻查76号和上海所有制药厂。”
“他很快便会查到大公制药厂，所以你才安排爸爸和亦初离开上海。”
“日军占领公共租界计划已久，如果拖到明天，恐怕就走不了了。刚才庄叔和亦初乘坐的胡佛总统号客轮是最后一班。”
“一旦确认大公制药厂，白大哥身份就会曝光。”林森木向白剑生看了一眼，“咱们三人关系密切，无论是谁曝光，就会全牵扯，所以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出现差错。”
“这是一场暴风雨啊！亦初没有受过训练，无法抵抗暴风雨的袭击，她必须离开上海。”叶茨也向白剑生看了一眼，“我们所面对的敌人太多，上海警察局，76号，梅机关，几个小时后，我们每个人都将身不由己地卷入暴风雨中。”
“接下来怎么办？”林森木猜测叶茨已经做好了部署。
“我已向上级申请，将派往南京潜伏的门徒小组成员返沪，大概一周后会陆续到达。所以最关键的是这一周。这一周我们孤立无援，而且还没有制定好行动计划，所以我们要随机应变。”叶茨向林、白二人望了一眼，“目前，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对策。”
“什么对策？”林森木问。
白剑生只是静静地听着，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且他相信妻子的安排。
“栽赃嫁祸。”叶茨嘴角边荡起了一抹笑容。
“对象是谁？”林森木没想到叶茨会想出这么一招来，好奇地猜测栽赃的对象。
“苏成方！”叶茨一字一顿地说，“即将接替吴四宝和王天风位置的人。”
“此人是谁？”林森木皱了皱眉，“能兼任76号行动队和警卫队队长，应该是号人物。”
“上海青帮的头目。”白剑生接话道，“先前他是上海红帮的坐堂，是红帮帮主宋万堂的大徒弟。宋万堂不愿与南京政府同流合污，宣布金盆洗手不闻江湖是非，可这个苏成方却叛离红帮，加入了青帮，是吴四宝的拜把子兄弟。”
“你对上海青红帮很了解呢！”林森木笑道。
“红帮里有人喜欢他！”叶茨莞尔一笑。
“是吗？”林森木哈哈一笑。
白剑生斜视叶茨一眼，说：“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外人可不知道。”林森木笑声未歇，“庄府大少爷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叶茨向厅外望了一眼说：“今天下午，李士群与我商量，任命苏成方为76号行动队和警卫队队长，我看了他的资料。这个苏成方与吴四宝老婆佘爱珍有奸情，吴四宝一死，他便登堂入室了，现在就住在愚园路749弄，与李士群是邻居。这佘爱珍本是季云卿的养女，两年前季云卿死后，上海青帮实权就落在了佘爱珍手里。”
“为什么嫁祸他？”白剑生静静地问。
“苏成方曾是军统的人，重庆已经下达暗杀命令。”叶茨淡淡地道，“梅机关的定论是吴四宝在林庄大婚时偷偷运药，如果苏成方是中共地下党，他利用了吴四宝运药，药品事件到此就会结束。庄叔不在上海，你做事会便利些，但一定要小心谨慎。”
白剑生点了点头，说：“这个我会办好！”
“那批盘尼西林藏好了吗？”叶茨问白剑生。
白剑生点头道：“藏好了，日本人是找不到的，就等着运走了。”
叶茨叹了口气：“这批盘尼西林数量大，是庄叔变卖上海产业从美国买回来的。”
“我怎么没听爸爸说过？”林森木皱眉问。
“庄叔不想让你担心。”叶茨看了看林森木，“庄叔为了购置这批药，可是费了很大精力。庄叔今年为法租界工部局造了几艘船，借着试船的机会，在公海上将从美国运来的药品藏在船底才躲过检查。然后趁着暴雨夜，由门徒小组运进城里藏好。这批药价值连城，如果能安全运出，可以救活成千上万的前线战士，可以狠狠的打击日军，所以我们一定要把这批药运出去，这也是庄叔倾尽家产购置，不能落入日本人手里。而要运走这批药，需要红帮的帮助，这也是嫁祸苏成方的原因之一。”
“这个办法好！”林森木点了点头，“我们要借助76号、警察局来栽赃苏成方。”
“想要嫁祸苏成方，必须说服红帮帮主宋万堂，他是司徒美堂的师弟，不能给他惹麻烦。”叶茨看着白剑生说，“再说，没有宋老帮主的帮忙，我们也无法做到滴水不漏。”
“这事交给我！”白剑生不看叶茨，盯着脚下看。
“难道红帮里喜欢白大哥的人跟宋老帮主有关系？”林森木好奇地问。
“她的名字叫宋格。”叶茨也盯着脚下看，“是宋老帮主的女儿。”
林森木轻轻哦了一声，忽然站了起来，说：“我今晚住在76号，你们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俩今晚就做做我和亦初刚做过的事。”
“什么事？”白剑生抬起头问。
“什么事？”林森木好奇地看着白剑生，一脸诡笑，“我和亦初能做什么事？”
白剑生明白林森木的意思了，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侧头向叶茨偷看，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她心里所想，心里不禁为之一荡……
林森木走到厅外，看着稀疏的几颗星，心里陡然挤进些许惆怅来。然后他加快脚步走到车前，开车向黄浦江畔太古浦东码头驶去。当他到达码头时，胡佛总统号客轮刚刚起航，在一片亮光中，在客轮甲板上，他看到了庄亦初向庄府方向眺望的姿态和眼神，那姿态是不舍离开的姿态，那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眷恋和期待，那眼神里闪烁着泪光、藏着和他一样的呐喊：“我亲爱的人，你一定要平安，我会永远等着你……”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