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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26日,星期一,晚八点。警察局,“炼狱”。
宋先生的喜与悲来得都有些突然。喜的是,陈恭如没有辜负他的良苦用心,终于在下午四点十分时抓住了钱乙然。
宋先生是把自己当做鱼饵,才钓了钱乙然这只大鱼。宋先生查了钱乙然的资料,猜测钱乙然是个自负的人,他常年出入76号,而且以娴熟技艺救了“铁猴”,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个人英雄主义。宋先生料定,只要他出现,钱乙然会刺杀他的,而且不用枪,用刀。钱乙然对刀情有独钟,而且自负刀比枪好使,尤其是刺杀保卫森严的宋先生。
自钱乙然逃离老钱肉铺后,宋先生便与陈恭如制定了“太公计划”,取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之意。每天下午四点,宋先生就去公共租界里的梨园戏班听戏。第三次去的时候,宋先生就知道钱乙然来了,虽然他不知钱乙然藏在何处,但他知道钱乙然就在戏班里。宋先生没有“惊扰”他,特务们化装成听客,随时待命抓捕钱乙然。
钱乙然自逃离老钱肉铺后,跟周戊寅执行了一次炸毁无线电监测车的任务,然后就藏了起来。他本来没有打算刺杀宋先生,可宋先生偏偏出现他在眼前,活该宋先生要死在他手里。钱乙然闲来无事,就去听戏,竟然让他看到了宋先生。钱乙然无法跟组织联系,决定冒险独自刺杀宋先生。巧的是,梨园戏班要招杂务工,钱乙然就应招了,专门负责烧水、供水。所以,他能近距离的接近宋先生。
钱乙然磨好了刀,准备一刀割喉,给敌特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然后趁着混乱逃走。钱乙然的刀法精湛,自然不会出纰漏,但宋先生早有防备。钱乙然利用供水的机会接近了宋先生,一刀准确无误地划向了宋先生,可当刀与脖子接触时,他听到了金属的响声,便知糟了,这是一个陷阱。
宋先生算准了钱乙然会割喉,所以他早用钢圈套住了脖子,然后用高领毛衣遮住钢圈,所以钱乙然失手了。
钱乙然觉察出是个陷阱时,他手中的刀迅速转过弯来,朝自己的脖子划去,哪知这时枪响了,陈恭如开枪打掉了他的刀。
钱乙然就这样被捕了。
周戊寅被捕是“自投罗网”。他奉门徒小组负责人之命,以环卫工人的身份潜入警察局,然后找到赵甲坊,帮助赵甲坊挖地道。赵甲坊的住处距离“炼狱”不过十米,挖地道又是周戊寅的擅长。他不分昼夜地挖,晚上赵甲坊也加入其中,两三天的时间便挖通了地道。他将挖出来的泥土弄成土培,一部分放在床底下,一部分放在衣柜里,只要有空隙且不易察觉的地方都塞满了这样的土培。剩下的泥土,他和成泥直接糊在墙上。整个宿舍的空间,一下子就显狭窄了。幸亏赵甲坊是“叛徒”,无人跟他走得近,才得以瞒天过海。
地道挖好了,周戊寅就奉命撤退。不巧的是,他正好撞见宋先生。宋先生正押着钱乙然回来,刚停好车押着钱乙然去“炼狱”,忽然跟周戊寅碰了个照面。周戊寅看见钱乙然被抓时,不禁一愣,转身向花园走去。宋先生眼尖,觉得眼前人可疑,便命人去询问。周戊寅见被发现了,撒腿就跑,可惜是在警察局,到处都是敌特,没跑出五十步便被陈恭如抓了。
宋先生喜出望外,一下子抓了两名门徒小组,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下一步,只要抓住“鼹鼠”和“野兔”,门徒小组就彻底完了,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接管“炼狱”了。宋先生难掩心中喜悦,除了不停地抽烟外,更在“天堂”里来回踱步。
宋先生命特务将钱、周二贼送到“地狱”审讯室。他并没有立即审讯,而是想演一出戏。戏名都想好了,叫“敲山震虎”。他要让赵甲坊和叶茨观摩,击溃他们的自信,所以稳定情绪后就命人去请叶茨和赵甲坊。宋先生认定赵甲坊是中共13号,所以他要看看赵甲坊的反应,并进一步检验叶茨到底是不是共党。
周戊寅被抓时,赵甲坊就在宿舍门前。赵甲坊后悔不已,周戊寅提议趁警察下班时走,敌特不易察觉,他没有拦着,可谁知周戊寅竟撞见了宋鸣谪。赵甲坊正自在宿舍后悔,这时有人来喊,便先到了“炼狱”,并假装好奇地打量着“炼狱”。实际上,他昨晚就潜入了“炼狱”。地道洞口就在二层审讯室的刑具后面,非常隐秘,不挪动盛放刑具的木架子,难以发现洞口。
到了审讯室,赵甲坊看到钱乙然和周戊寅时,眼皮子禁不住一跳。
这一跳,被宋先生看在眼里,他更加确信赵甲坊是中共13号了。
赵甲坊奉命以中共13号身份诱捕宋先生,所以他不显山露水地做些小动作,就是为了让宋先生相信他是中共13号。赵甲坊明白点到为止的妙处,所以他只跳了一下眼皮,就朝宋先生笑道:“托宋先生的福,不然我还真不知警察局有这个地方。”
宋先生听出赵甲坊言辞虚假,陪笑道:“怎么样?跟重庆黑室比,一点都不差吧?”
“重庆黑室?”赵甲坊皱了皱眉,“我没听说过。”
宋先生笑道:“怎么会呢?赵先生曾是军统的人,哪能没听说黑室?”
“军统?”赵甲坊嘿嘿笑了,“军统的事早忘了,我跟宋先生一样,已是南京政府的人了,该忘的就忘了吧。”
宋先生嘿嘿笑道:“我倒是想忘,可共党不给我机会呀!”他指着钱乙然说,“瞧瞧,要不是我防备着,早被共党一刀割喉了。”他瞥了赵甲坊一眼,说:“军统没找你麻烦?”
赵甲坊呵呵笑道:“我早就上了军统暗杀名单,‘阎王’一直在催我的命,所以我都不敢出警察局。”
宋先生说:“赵先生,咱们应该联手,彻底铲除延安和重庆的人,这样咱们才能高枕无忧呀!”
赵甲坊指着“炼狱”说:“宋先生有这个,当然可以对付共党了。而我,孤家寡人一个,能保个小命就不错了,哪还敢反击?不过,共党都是死硬分子,不太好对付呀!”
宋先生看着钱乙然和周戊寅,说:“赵先生来试试,看看共产党到底有多硬!”
“我来试试吧!”叶茨出现在楼梯门口。
“好呀!”宋先生看着叶茨,“叶局,今天收获颇丰,抓了两个。”
叶茨走下楼梯,走到钱乙然和周戊寅二人面前,假装好奇地看了看,回转身对宋先生说:“这就是门徒小组成员,也是其貌不扬嘛!怎么个审法?在特工总部我没机会尝试,这次就见识一下。”
宋先生笑道:“叶局是文化人,恐怕见不得血,我看还是让赵先生来吧。”
叶茨看了一眼赵甲坊说:“也好,我还真有些怕见血。”
赵甲坊笑着说:“我不太好喧宾夺主了。还是宋先生来吧。”
宋先生嘿嘿笑道:“我看赵先生是下不了手呀!”他向身后的人一挥手,走上去两三个彪形大汉,开始对钱、周二人审讯。
审了半天,钱、周二人宁死不说。宋先生说:“赵先生瞧见没,这就是共党,骨头很硬的。”
赵甲坊哼了一声说:“宋先生也是共党,为何是个软骨头?”
宋先生噌的一声站起来,说:“宋某骨头软,但还活着。他们骨头硬,可惜得早死。”突然拔出枪来,朝着周戊寅眉心开了一枪。
周戊寅的眉心似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子弹快速地穿透眉心,穿透脑袋,瞬间就结束了生命。他的眉心一疼,双目猛张,还来不及闭眼,生命就终结了。
赵甲坊没想到宋先生会开枪杀人,也噌的一声站起来,喝道:“你怎么把他杀了!”
宋先生看着赵甲坊的反应,心里极度爽快,笑道:“影佐机关长说了,门徒小组不会招供的,抓了就杀!”
赵甲坊走到周戊寅的面前,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回转身对宋先生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何必呢!”
宋先生将枪口对准赵甲坊,说:“你同情共党,也该杀了。”
叶茨看了看二人,说:“宋先生可以开枪,只要你想好了如何向舒局解释!我呢,就是一看客。”她微笑地看着二人,继续说:“我得到消息,明天舒局就回来了。对了,影佐机关长今晚六点回日本,宋先生没送一下?”
“影佐机关长回了日本?”宋先生微微一皱眉,“他怎么回日本了?舒局这时候回来——”他陡然住嘴,戛然而止。影佐祯昭前脚一走,舒季衡后脚就到,这不是巧合,而是政治。从这一点看,影佐祯昭恐怕回不来了。
宋先生的喜陡然消失了,他的悲铺天盖地的来了。
南京政府已经预测了影佐祯昭的结局,所以命舒季衡返回上海,重新接掌“炼狱”。失去了主子,宋先生就一文不值了,他就彻头彻尾成了中共叛徒,成了一个情报界的弃子。这一切,宋先生早就料到了,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的计划瞬间崩塌了。
他忽觉身子一凉,陡然想起了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 间谍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