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他是我的师傅
安竹焉在叶小楼房中整整半日。这半日,小玉虽仍在归泽阁中,但心里时时忐忑,惴惴不安。
夜凌却派了雀桐在门外看守,像是看守一个囚犯。
此刻,小玉看着雀桐娇小可爱的模样也没有半点愉悦的心情,心里混混杂杂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暗自想着,定是这陆上的气候扰乱了心绪。
自从离开水下,往日平静的心情好像都渐渐离她远去。想到这里,不禁哀伤,“夜师傅说得很是有理,人是很容易被环境改变的。”
时至正午,终于忍不住,想要夺门而出。却见一个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的男子跨过门槛入了门来。
正是天明前抓着自己的夜青。
“你要去哪里?”夜青蹙眉瞥了小玉一眼,翩然落座,一身不染纤尘的天青色上衣和两只雪白的手触目惊心。
小玉打了个寒颤,凛冽之气萦绕在归泽阁中,叫她不自觉低下了头。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夜青又问。
“我想去看看师傅。”小玉说的是实话,她这样想,便这样说。
夜青线条分明的手抬了起来,小玉见状连忙后退数步,却见那只手托着腮,一副忧愁苦闷的模样。
“哎,去不了。”
夜青垂目闭眼,接连叹道“去不了,谁也去不了。”
“为何?师傅可是病势很重?”
“我也说不清楚,据夜莺的说法,楼主昏迷前只说让医师去为他治疗,其余人全都不准探望。”
小玉心下一阵不着痕迹的寒风吹过,不能克制地又打了个寒噤。夜青见状,低头浅笑,倒是没有让小玉察觉。
自从回到山中,知道山里来了一位客人,他就对这位客人有几分好奇,昨夜又见叶小楼竟为了她意图杀死夜凌,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忧虑。一得空闲就来归泽阁看看,一来是想弄清叶小楼为何对小玉如此在意。二来也是担心夜凌会趁叶小楼卧病在床这段时间对小玉做一些不能挽回的事。
进门时他一眼便看见了雀桐,既然是雀桐在此,他悬着的心也就松懈了一半。雀桐不过是寻物盯梢的蜂鸟,看来夜凌不过是想看紧小玉,暂时还没有杀了她的念头。
但是昨夜,夜凌看着这位姑娘的眼神,实在是恨意吞噬了心,恨不得让她当场魂飞魄散。
这是因为她爱叶小楼吧。
夜青自顾叹了口气,目光平和,推心置腹道“以后若还留在栖霞山,离夜凌远一些,我那位师姐嫉恶如仇,也不像外面那些花红柳绿的女子懂得察言观色,心机深藏。在我看来这也非什么坏处。只是你今后恐怕是再难与她和气相处。”
小玉不解,亦不敢问。她素来只知夜凌性格温顺,不仅照顾她日常生活,还教她些简单的法术,至于归泽阁里的书,她有时候读累了,没有整理妥当,也都是夜凌悄悄帮着整理,第二日又是整整齐齐。
究竟为何看似柔弱的夜凌昨夜会如此言辞狠毒,招招欲夺自己性命呢?
天青色上衣轻轻一旋,一只活蹦乱跳的青色蜂鸟出现在小玉面前。
“它叫楚儿。”
夜青缓缓道。眼神脉脉地看着面前扑腾着翅膀的小鸟。蜂鸟见到他也是欢天喜地,越飞越快,竟好似站在空中一动不动。
“楚儿的速度是最快的,其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像那雀桐,心思细腻,和人一样,还能寻味追源。楚儿只会傻傻地飞个不停,忙得啊连做巢的时间都没有。”
夜青说起楚儿的样子甚是亲和,哪里像是在说一只小鸟,分明就像在说自己的孩子。
“这个小鸟的确可爱,也的确生得漂亮。”
小玉在一旁坐下,脖子却转向门外。
夜青召回了楚儿。心想这女孩实在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若说貌美,说不上倾国倾城,花容月貌。与夜凌相比,以一般男子的眼光,夜凌还要略胜一筹。只不过,这女子楚楚可人,皮肤白皙无一丝尘俗之气。举手投足间毫无娇作之态,却偶有令人飘忽若神的错觉。也许只是她年纪尚小,待得一两年后,脱了少女的稚气,难说不会出落成一个飘摇若兮的美人。
只是此刻,她更像是朝霞间一颗微微闪耀的星辰,虽淡尤明。
忙了一夜,又是一整个上午,加之忧心忡忡,夜青竟不知不觉看着小玉出了神,而小玉也不知夜青那双迷死世间女子的眼睛从召回蜂鸟后就一直端详着她。
杏花点点,却是凄凉。夕池潺潺,春光噙泪。
小玉的眼睛就这样看着门外,心却没有见的门外半点风景。山风过,细雨粘在她脸颊,裂开了她眼光中片片杏花。也裂开了她的记忆。
她记起叶小楼身体的味道,似有似无,不论在水下还是陆上她都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但是这种香味又好似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那种味道不是药材也不是花蕾,更像是一种虚空中寂寞孤独的味道。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于是搜肠刮肚,回忆叶小楼的声容,越是想努力抓住记忆里零星的片段,越是不停地滑落。
滑出记忆的幽静,撕开了夜色,仍是一片空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想不起来。若是能在水下好好学艺,也不至于现在要用到的时候如此捉襟见肘。
真是懊恼不已。
小玉气愤地走向夜青道“栖霞山鸟语花香,之前你们待我也很好,有些话我自知说出口来缺乏礼教,但我不得不说。
我不想知道夜凌姐姐为何突然想要取我性命,事情很清楚,多半你们认为是我给镜往楼带来了不幸,我连累了师傅所以才会这样憎恨我。
此事,既然与我有关,我自当倾尽全力救醒师傅。如果是因为休光的缘故,我自当亲自交还。不管你们要杀我还是将我赶出栖霞山,我都没有怨言,只是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师傅。”
小玉的声音本就粗沉,这番请求也是情真意切。夜青一时也无法拒绝,只是他虽有一计,但未必能见成效。
夜莺是何等警觉之人,若是他守在北极阁,即使楚儿也别想溜进去。
“除非”
夜青眸色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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