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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寂仿佛早已料到雪颜会这么说，再次不胜伤感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你不会知道，不会知道我与他爷爷当年是怎样的交情……”

　　雪颜发现自己上了恒寂的当，正待改口说他胡说八道时，恒寂接着道：“雪颜，谢谢你当年善待阿炎。虽然阿炎的爷爷已经不在，但我看到阿炎，还是如同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般开心。”

　　“你……”

　　“我知道你恨我。”恒寂打断了雪颜的话道：“然而阿炎这样信任你，你忍心挑唆他背叛家族，与自己爷爷当年最好的朋友作对吗？”

　　雪颜好气，偏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恒寂的话。正在此时，远天里忽然照下一束奇异的光，眨眼间将山顶残余的傀儡尽数化作飞烟。

　　众人循着光束望去，但见一个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踏剑而来，身后站着个红裙飘扬的女子。

　　“小雅——夜川——”雪颜惊声大叫。

　　来人的确是夜川和媚雅。

　　二人落下飞剑，先向昊天神君施了个礼，而后向繇山弟子打了个招呼。

　　“小颜，你看我们的法宝厉不厉害？”媚雅拉住雪颜的手，得意地指着夜川手里一个玲珑的宝镜和一个金光闪闪的轮子问。

　　雪颜认得，那玲珑的宝镜正是自己赠予他们的离空镜。那金色的轮子，毫无疑问便是与离空镜、伏仙琴等魔界至宝齐名的万象轮了。

　　此时夕阳已然沉没，月色洒出淡淡银辉，若非夜川、媚雅到得及时，真不知那些残余的傀儡会不会重新分化出成百上千个。

　　“原来离空镜和万象轮合在一起可以照出日月之光。”雪颜欢喜地道：“这下恒寂想必没有对付我们的法子了。”

　　“呵呵……”恒寂不惊不慌地笑道：“我相信阿炎一定会继承赤色飞龙家族使命，守护我们平安无恙。”

　　“阿炎？”媚雅的目光投在龙炎脸上，只看了一眼便道：“小颜，他就是你说的那条被白狐养大的小飞龙？”

　　雪颜点了点头道：“是他……你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赤袍长老给我们看过他父亲年轻时的画像。”媚雅道：“这孩子跟他父亲长得纵没有十分像，也至少有七八分像。”

　　“赤袍长老是谁？”龙炎面色一凛，直视着媚雅道：“他为什么有我父亲年轻时的画像？”

　　“好孩子——”媚雅虽是第一次见到龙炎，却亲热得仿佛早就与他相识般暖暖笑道：“赤袍长老乃是我们身边最受重视的谋士，也是赤色飞龙家族的传人。他若晓得你还活在世上，不知要怎样开心。”

　　“信口雌黄！”恒寂道：“赤色飞龙家族一向赤胆忠心，以守护魔界为己任，岂会不顾廉耻效忠于异族之人？”

　　“你不信？”媚雅挑眉笑道：“其实你只是不愿相信而已，你不愿相信如今的魔界早已不是由你掌管的那个魔界，你不愿相信人们只要安居乐业，并不关心谁是魔界之主。赤袍长老的确是赤胆忠心之人，他也仍以守护魔界为己任。但如今能够代表魔界的不是你，而是我们。”

　　“两个人界之人说自己代表魔界，你们不觉得太过可笑吗？”恒寂向两边之人道。

　　“哈哈……”诸魔哈哈大笑，仿佛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

　　龙炎在诸魔的笑声里有些无所适从。他凭本能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一类人，却也敏锐地知道自己寻找了千余年的雪颜和他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

　　“阿炎，你别在意他们的话。”媚雅无视诸魔的狂笑，对龙炎道：“无论从前如何，你现在唯一的亲人都是我们的人。一个人应该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而不是惦记着那些久远且虚无飘渺的事。”

　　“阿炎，你千万别上了异族人的当。”恒寂忧心切切地道：“一个人应该忠于自己的种族，忠于家族的使命，不该留恋于一己私情，令家族蒙羞，令自己声名扫地。”

　　龙炎脸上掠过一抹惶惑。

　　他有可堪颠覆乾坤的强大力量，在人性的复杂与世事的多变面前，却仿佛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龙仔。

　　看看媚雅，看看夜川，看看恒寂，他不确定地后退了一步，忽然从媚雅手里抢过雪颜的手道：“雪颜，我只相信你！你告诉我，我们赤色飞龙家族从前是否一直效忠于恒寂？赤袍长老是否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感觉到龙炎的无助，雪颜没有再挣开龙炎的手，反而怜惜地握紧了他的手道：“阿炎，我不了解上古魔界之事，不知道恒寂的话是真是假，但小雅绝对没有撒谎。”

　　“阿炎——”巴东受了昊天神君一掌后已虚弱不堪，此时在墨绝的搀扶下挣扎着走了过来，满脸诚恳地道：“主上没有骗你，当年你爷爷在世时，我与墨绝还是主上身边名不见经传的守卫。咱们同为魔界中人，为何你不肯相信我们的话，却去相信一个人界女子的话？”

　　“雪颜姑娘一向心地善良。”墨绝道：“但你身为魔界中人，岂可因为受了雪颜姑娘一点儿恩惠，便枉顾出身背叛魔界、背叛你的家族？”

　　“墨绝、巴东——”恒寂叹了口气，温和的口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忍与悲悯道：“你们回来，不要逼他。阿炎从小被白狐抚养长大，又得雪颜救护，自然视妖族女子如亲人。咱们还是莫再提起当年之事，免他为难得好。”

　　“希望你能明白主上对你一片爱惜之意。”巴东临去前又对龙炎道：“别忘了当年你那养母是怎么死的。如果人界对咱们魔界心怀善意，你与养母如何会被驱离人群，你又如何会被人不断追杀？”

　　龙炎浑身一震，目光里掠过一丝深深的痛楚。

　　他从来不在乎什么追杀，那些弱小的修行者在他面前实与蝼蚁无异。然而，他永远忘不了白狐带着他被驱离妖族的日子。

　　那漫长的路，那无尽的辛酸，那胼手胝足的艰难……

　　因为白狐，他无法去仇恨人界。因为白狐，他也无法去爱上人界。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