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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秘密联络点
尽管钱明的很多话说的都很隐晦，可华斌还是通过他的只言片语，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说到底，他不过就是华老太爷这条老狐狸用来平衡华家当前各种势力的傀儡而已，以华老太爷之前表现出的精明与霸气，那条线会随时掌握在他的手中。
作为傀儡，他唯一的作用，便是要在华老太爷的指挥下，扮演着炮灰的角色，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被肆无忌惮的抛弃，牺牲。
尽管如此，他这个傀儡的作用，却又不能不说不重要，事实上，通过故意与华老太爷发生龃龉，他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华老太爷机关算尽，却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华斌，可不是待宰的羔羊。
相反，他是一条狼，一条嗜血的狼，想要让他当傀儡，那就必须要承受他尖牙利爪所带来的报复。
不过，作为整个白雾山地区唯一的匪首，他华斌显然不会就此屈服，整个白雾山区，十八座山头，都被他华斌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全部握在了手中，那些家伙，可都是一言不合，立刻就会拔枪拼命的亡命之徒啊。
就连那样的家伙，都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了他华斌的手上，又何况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所谓社会高层人士呢。
“大少爷，你果然........”
钱明的三角眼中闪耀着敬佩的光芒，高高的对华斌挑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华斌却毫不留情的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过还有一点我不懂，都说老人戒之在得，这老家伙，现在看上去也足有七十多岁了，而且，以我今天在华家看到的情形，他现在对华家的掌控力依旧很强，我明白了，他让我来，根本就是准备用我给某人铺路，他在暗中，应该是还有一位继承人！”
华斌重重的拍了拍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钱明，铁钳般的大手直接扼住了钱明的咽喉。
“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老家伙在十年前，认识了一位劝业场天宫饭店的交际花，并且和她有着一个私生子，名字就叫做华昌，老爷子对那交际花宠爱的很，特别在海宁路给她买了房子！”
钱明眼看隐瞒不过，只能把实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华斌。
海宁路原来叫做马场道，是清朝时在天津专门举办赛马的地方，后来随着旅居天津的洋人越来越多，很多的洋人都在那里建了洋房别墅。
辛亥革命后，海宁路最终归还了中国，由于里面洋房林立，景致优美，很多知名人士都住在里面，俨然成了天津有钱人会集的场所。
“记得，以后不要再和老子耍心眼，要不然，老子可不敢保证，我下次会不会直接捏断你的喉骨。”
华斌放开手，声音里充满了威胁。
“你要投靠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按照咱们关东山头的规矩，你必须得给老子纳一张投名状才可以，至于时限吗，就在老子回归华家的那一天。”
华斌说完，不再理会钱明，提着手中的藤皮箱，傲然的朝着远处走了开去。
他去了附近的三条石，一座与磐正大街距离四五条街，但是却已经算得上是贫民区的街道。
在那里，华斌找了一家旅费只要一毛钱的小旅店，并且提前预付了三天的房费。
小旅馆由青砖砌成，房屋里阴暗潮湿，经过岁月的侵染，屋内的青砖用手一摸就掉渣，墙面上满是长蛇般的裂痕。
华斌提着手中的藤皮箱进入了房间，紧紧的关上了房门，这才猫儿般敏捷的窜到床边，把窗帘拉的只剩一条小缝。
透过那狭小的缝隙向着窗外看，华斌很快就发现两个身上穿着莨绸衫，戴着礼帽的家伙在墙角探头探脑。
“老狐狸，老子早就料到你有这一招了。”
华斌冷笑一声，放好窗帘，直接打开了藤皮箱，从里面翻出一些衣服，迅速的打扮了起来。
当他再度转身的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位来自于欧美国家的绅士，头发金黄，满脸的络腮胡子，身上穿着一件衣襟拖地的燕尾服，配上长及双腿膝盖的马靴，不仔细看，绝对会以为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洋人。
华斌一身这样的打扮从那两个来盯梢的家伙身边经过，这两个家伙甚至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继续傻呵呵的盯着那早已经拉紧的窗帘。
华斌走了许久，来到电车的车站前，对着写满各种地名的站牌看了一会，这才上了一辆电车，最后在马场道的门前下了车。
和其他的地方不同，马场道的街面，完全是用沥青和砖石铺成的，配上里面欧式风格的建筑，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出入的地方。
才刚走到马场道的入口，两个身穿浅绿色制服的印度黑人迎了上来，对着华斌说起了蹩脚的英语。
华斌对着两人一通的叽里呱啦，但是那英语，却明显比两人要流利的多。
两个印度黑人变得无比恭敬，满脸谄笑的为华斌指了指其中一间红砖的洋房。
华斌摘下头上的礼帽，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直接大步走到了洋房前，轻轻的按响了洋房铁门前的电铃。
应门的是一名白人老绅士，隔着镂空的铁门，看向华斌的眼神里满是狐疑。
华斌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背举了起来，有意的让门内的老绅士看到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一个造型相当怪异的戒指。
戒指的幅面很宽，上面有着一刻阳文雕刻的狼头，狼口贲张，恐怖到了极点。
老绅士看着华斌手上的戒指愣了许久，这才手忙脚乱的打开铁门，把华斌迎了进去，直接进了红砖的楼内。
“大当家，你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尽管是白人，但是，老绅士的汉语，说的却是异常的流利。
“我的身后有几条狗尾巴缀着，不把他们甩开，我就没有办法来这里见你。”
华斌说着话，直接摘掉了头上的金色假发和脸上的假胡子，随手脱掉了脚上的马靴，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那马靴也是特制的，靴底在内部垫高了一层，穿上的话，至少要比平常高出四五厘米。
“大当家，你不是在热河给老当家守灵吗，为什么会来天津，而且还不提前让人给我老亚当送个信呢，是不是咱们的山头出了事？”
老亚当满脸担忧的看着华斌问道。
“老猪丝，你放心吧，有老毛子和你那猪丝哥哥在，就算是张小迷糊来一个师，山寨里的弟兄们，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张小迷糊是东北土匪对张学良的蔑称，只因为他治军不严，手下的军队，经常被悍匪袭击，远比不上当年他老子那会的奉军。
“那您又为什么要来天津呢。”
老亚当满是奇怪的问道。
“因为老子觉得你们打雁的速度太慢了，而且打下来的雁也都不够肥，所以，老子只能亲自出马，来打一只足够肥，若是打下来，足够咱们白雾山所有弟兄，躺着吃上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大雁。”
华斌满口东北的黑话，打雁是东北土匪中截取财物的代名词。
“什么雁那么肥？”
老亚当的声音里满是惊异。
华斌把自己在华家的事情仔细的对老亚当描述了一遍，听得老亚当的嘴都快惊异的合不拢了。
“大当家，这里是天津卫，鱼龙混杂，各处的军阀势力，都在这里有所渗透，除此之外，洋人，帮派，甚至于庚子年间残余的拳匪和各种教派，在这里都能自成一派，即便是镇守这里的张自忠和宋哲元，也都不敢随意的动这边的什么人。”
老亚当摸着下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这才满脸担忧的对华斌说道。
“而你说的那个善禾堂，我也知道一些，那是天津卫最大的药行，和各方的势力，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行了，行了，要是做什么事都顾忌着顾忌那的，那我们白雾山的弟兄，干脆把山寨炸了，直接去山下种地算了。”
华斌直接打断了老亚当的话，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苦。
于他而言，他和华家之间，俨然有着一种不死不休的仇恨。
就因为他是私生子，华家在他当年还未出世的时候，就将他和他的母亲残忍抛弃，从而使得他母亲因为生产而落下病根。
因为没有父亲，他自幼受尽了凌辱与白眼，这一切，都是华家那高高在上的老太爷造下的孽。
更为可恨的，是他口口声声的喊着仁义道德来对付他华斌，可是他自己却偏偏又养外宅，还有了私生子。
最让华斌接受不了的，是这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居然要他华斌作为炮灰，去给他自己的孽种挡灾，他的孽种是命，难道他华斌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的仇恨，现在唯一能够抚平华斌心中仇恨的，便是他要将整个的华家都捏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当着老家伙的面，把他和他的孽种赶出家门。
也只有如此，方能洗血华家留给他们母子的耻辱与伤害。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