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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探华府
华家的大院，位于磐正大街的东街牌坊外，因为正在办丧事的缘故，比院墙还高的白色气死风灯挂在巨大的旗杆上，随风有节奏的摆动着。
华斌来到华家后院的院墙边，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眼见四下无人，索性垫步拧身，飞身窜上了足有三丈多高的院墙。
他自幼同王老拳师练习功夫，一身壁虎游墙功练得出神入化，就算是城墙，都能轻松徒手爬上去，不留哪怕半点的痕迹，这三丈多高的院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会犯难，但是对华斌而言，却和小孩的玩意没有任何区别。
沿着院墙一路来到正房的房顶，华斌一招金刚铁板桥，身体近乎与房顶平行的躺在上面，尽管院中的护院不断逡巡，也都绝难发现他的存在。
华斌掀开一块瓦片，里面洋灯泡橘黄色的光，立刻透过空隙反射出来。
华老太爷正坐在书房里，在他的身边，坐着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由于多年来养尊处优的关系，他的身体明显有些发福。
“老太爷，你放心，只要您开口，这门婚事，就算那丫头死活不同意，我也会把她绑上花轿，抬进你们华家的门。”
中年人信誓旦旦的对华老太爷保证着。
“亲生的大儿子才刚死，就想着给自己的小儿子办婚事，我这倒霉的老爹也是真够倒霉的，居然摊上这样的父亲。”
房顶华斌沉声叹息着。
“小聂，我们聂华两家，有着这么多年的交情，客气的话我不说，总之一句话，以后这孩子，你要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们华家这一次能不能挺过这次大劫，浴火重生，就要看你的了。”
华老太爷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无奈。
“华叔，我们聂家几次大难，若不是有华家援手，只怕我们聂家早就已经......对我们聂家人而言，华家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今华家有难，我们聂家就是为之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也都在所不惜。”
中年人把玩着一双晶莹透亮的石球，声音里满是绝决。
“老狐狸又在邀买人心。”
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华斌对华老太爷腹诽非常，在加上从钱明的嘴里对于华老太爷的认知，以至于任何动作看在他的眼中，都能让他说出微词来。
“小聂，有些事情，我并不好自己出面，所以我希望，你这几天可以去替我探望一下那个孩子。”
华老太爷端起面前的汝窑青瓷茶杯喝了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至于那孩子的落脚点，我已经派人查过，你过来.......”
华老太爷点手把小聂交到了身边，低声的对他耳语了一番。
“没问题，回头我就去见一见那位小少爷。”
小聂听明白华老太爷说的地址后，对着华老太爷点了点头。
“这件事，千万不可让顾荃知道，她虽然是正儿的遗孀，可是不管是她，还是她留下的那几个女儿，都让人太.......还有那个顾涌，诶。”
提到这些人，华老太爷满是褶皱的老脸看起来无比失望。
房顶上的华斌同样心中失落无比，华老太爷虽然对顾荃为代表的顾家人不满到了极点，可是在他的心中，顾家人好歹还有被提到的价值，哪里像他华斌，就连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
小聂又坐了一会，便对好老太爷提出了告辞，眼见在华老太爷这边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华斌索性离开了华老太爷书房的房顶，窜上了华家最高二层小楼的楼顶。
居高临下，华家的所有建筑尽收眼底，华斌屏气凝神，努力把华家的房屋布局都记在脑子里，作为曾经的狼耳朵，这是他最基本的素质之一。
记住了华家的布局，华斌飞快的窜上楼顶，双脚挂住房檐，身体倒掉着，蝙蝠般把头脸凑到了小楼楼顶有着灯光的房间，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的继母顾荃。
和华家老太爷住的瓦房不同，这是一座有着明显西方特色的红砖小楼，顾荃坐在长条咖啡色的沙发上，身上穿着西式的睡衣。
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小白脸，双眼迷离，双臂搭在沙发的后背上，一副有气无力，却又飘飘欲死的模样。
看那小白脸的样子，华斌心下凛然，他知道，这小子就是个大烟鬼，而且烟瘾肯定不小。
“小涌，你就不能少抽点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不死的最不喜欢的，就是年轻人碰这个。”
顾荃恶狠狠的教训着小白脸，一副怒其不争的口吻。
“就算你想玩，也要看看时候，那小野种现在就在这附近住着，真要是惹到了那老不死的，到时候有你小子受的。”
“姑妈，你放心吧，就那在乡下读过几本书，就来这里充秀才的小野种，那就是一只臭虫，只要我顾涌弯弯手指头，都能随便把他捏死，也就是您，才会把这样的家伙看在眼里。”
顾涌闭着眼，声音张狂至极，看他的样子，很明显还没有从大烟那极具迷幻的效果里恢复过来。
“这家伙，就连老头子都不把他看在眼里，这不是连家门都没有让他进吗，再说了，就算他进了这家门又能如何，这么多年来，顾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才是那死鬼明媒正娶的老婆，再加上我们顾家在外面帮衬，我倒想看这小野种还能玩的出什么花样来。”
听着顾涌张狂的话语，外面的华斌脸上不由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土匪出身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别人不去注意自己，在自己出手前的那一刻，越是不被人注意，他越能给对手更加致命的打击。
最厉害的狼捕猎，从来不会让对手在捕猎前发现自己，猎物发现狼出现的那一刻，往往已经是它们生命中最后的时间。
“小涌，话是那么说，可是，现在那老不死的态度，我想你也应该看到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顾荃依旧显得有些瞻前顾后。
“姑妈，您要是真不放心，那我明天就去帮派里找点人，让他们把这小野种给作了，哼，我倒要看看，这乡下来的小野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之前的那些人，不是他们派去的，在那些人的身后，到底还有谁。”
想着大金牙这些人的身份，华斌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涌和顾荃又说了一会话，这才起身告辞，眼见自己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华斌紧缩身体，就像是一条灵巧的灵猫，把身体飞快的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之前自己住的小店，已经不能再去，不过华斌并不发愁，从大金牙这些人手里抢来的钱，已经足够他在整个天津卫，舒舒服服的活上一个月。
离开华家所在的磐正大街，华斌找了辆洋车，直接上了车，让他带自己去这天津卫最大的赌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铜头小六铁定会出现在那里。
经过对华家的侦查，他已经发现，现在华家这些人物的身后，都有着一些庞大势力的支持，为了在华家坐稳位子，他必须要在天津卫找一张虎皮做大旗。
铜头小六是当年热河西北军第七混成旅的人，从当兵开始，一直就跟在宋哲元的身后，因为身手了得，更是被提拔成了宋哲元贴身的亲兵，跟随着宋哲元不断转战南北，职位也是步步高升。
民国十二年西北军与东北军大战，已经是排长的铜头小六被张作霖的手下打散了，沦落到了白雾山，夜里被白雾山的兄弟们抄了底。
那时候华斌，已经成了山寨里的扛把子，眼见铜头小六宁死不屈，便和他主动点香比武，若是自己输，就无条件放铜头小六和他手下的几个弟兄离去，并且在比武的时候，故意让了他一手。
比武失败后，华斌不仅把铜头小六他们的枪全部还给了他们，而且还给了他们一百块大洋，并且让熟悉地形的狗鼻子送他们到了宋哲元在喜峰口的兵营。
铜头小六也是血性汉子，自然知道华斌有意要放过自己，回到军营后，立刻变给华斌送来了回礼，并且在回信中说敬佩华斌的义气，准备和华斌拜把子。
两人由此开始了来往，民国十四年，宋哲元在热河办军备厂，进口德国全套设备生产二十响毛瑟枪，德国技师才一踏上回去的轮船，机器就出了问题，高薪聘来的技师，全都束手无策，气的老宋想要拿大刀片子把他们全砍了。
就在危急的时候，铜头小六挺身而出，说自己手里有几个不错的犹太技师能够解决问题，老宋正在气头上，就对铜头小六说，要是问题能解决，他就给铜头小六个团长干干，解决不了，那他就和那些洋技师一起去吃枪子。
那些犹太技师没用三天就到了热河，随便的在机器上鼓捣了几下，连一个钟头的时间都没用，那些机器就已经恢复了运转。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