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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真相
楚昭明第一次见华斌这模样,他感觉面前那不是人，是一头露出獠牙的狼，或许这次催命榜事件，真的把华斌激怒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津门还是很乱，不少人横尸街头，金硕对此很无奈，老帮主为此给了他一耳光，他整个人原地转了两圈，满眼的火星四溅。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知道吗？知道吗？”老帮主的鼻子几乎顶在了金硕的额头上：“你谁不好惹？你惹华家的大少爷，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神秘人，天天追着我们弟兄身后，你满意了？你舒坦了？”
金硕捂着脸，显得有些委屈：“老帮主啊，这、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惹出来的事儿啊，那群神秘人跟华家那华斌说不定压根就没关系，你看其他几个帮会，谁家没被追着，怎么能全怪我头上来了？”
“你他妈还狡辩！”老帮主伸手欲打，见金硕躲到了一边，不由叹了口气：“我可告诉你，罩子放亮点，华斌一出事，那群人就跳出来了，这小娃娃看着年轻，在热河呆了些年头，你知道热河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土匪横行，山寇泛滥，人和人见面都要互相撕下几两肉的地方，他能从那完好如初的来这里争那家产，你敢保证他没点手段。”
老帮主捻着稀拉的山羊胡子，若有所思：“那二十九路军的童旅长，铜头小六，据说跟那华斌好的就他妈差同穿一条裤子了，还有那张自忠，在华斌那死鬼老爹下葬的时候还随了副字匾！”
说到这里，老帮主猛的转头看金硕，声音嘶哑：“听说早些年，铜头小六在热河干了一架，队伍被打散了，自己也遭了劫，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好胳膊好腿的回来了，这还不算，还一下成为了二十九路军的红人，据说之前二十九路军搞的兵工厂机械坏了，还是铜头小六找人给捯饬好的，你觉得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玩意儿，能认识高人？”
“他能跟华斌好成这样，说不定在热河就是华斌劫了他！”
老帮主笃定的加了这里一句，如果华斌在这里，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您老猜的那叫一个准啊！
可惜现在华斌不在，周围几个帮会里的人一听，个个嗤之以鼻：“老帮主你可真敢想啊，那华斌几岁？铜头小六几岁？这还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给劫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连老帮主都觉得自己的推理过于可笑。
华斌自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他已经被楚昭明完全保护了起来，几天的修养下来，身体已经恢复基本的行动了，铜头小六找的医生手段果然高，那骨头位置正的，就算他这样动作也不会感到僵硬，更不要说疼痛了。
他这边过的是惬意了，但是老亚当却被忙了个半死。
在马道场附近有一家私人诊所，主治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洋人女医生，叫蕾贝尔，这家诊所其实卫老十和大金牙比较熟悉，前段时间大金牙中了华斌两枪，最后就是根据华斌提供的地址送来这里治疗的。
蕾贝尔有着一头迷人的金色长发，还拥有一双松绿色瞳孔的眼睛，她身材姣好，五官清晰端正，这样的女人第一眼不会给人留下特别深的印象，但是接触次数多了，你会发现，她就像一杯甘醇的红酒，越品越有味道。
蕾贝尔今天收治了两个伤员，当然，绝对不会是大金牙，而是两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你们怎会搞成这样？快，躺好，我先给你们清洗伤口！”蕾贝尔的声音有些焦急，眼前的两个人，可是和自己功过生死的兄弟，当年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可能逃过追到中国的那些盖世太保的搜捕。
“蕾贝尔小姐，我们没事。”
其中的一个汉子额头布满了密集的汗珠：“也就是被捅了一刀，死不了，可惜让人给跑了，臊子，你说，那人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被称之为臊子的那个青年正一手捂着后背，那里插着一把匕首，如果不是捂着，血液早就渗出来染红整个后背了，这样的伤是触目惊心的，可是臊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感觉：“那狗日的好像是天津金龙门的人吧？叫什么什么来着，我一下忘了，之前还听人提过的。”
说着，他眼睛一亮，对旁边那青年说：“铮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撞上了，你看他那出手，对对付咱兄弟俩那几招，像不像个杀手？啊！疼 ，蕾贝尔美人，你能不能轻点？”
没好气的看了眼臊子，蕾贝尔将一大块纱布压在了伤口的位置，也不管臊子大呼小叫，呵斥他：“鬼叫啥？叫啥叫啥？被人砍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现在到我这里装可怜来了是不？”
臊子不叫了，铮哥对蕾贝尔竖起了大拇指：“敞亮，这东北话是越来越标准了。”
蕾贝尔没好气的将另外一块大纱布“啪”的一下拍在了铮哥的伤口上，回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老亚当，今天又伤了两个，你能不能让他们悠着点？”
老亚当那边明显松了口气：“没死人就好，没死人就好。”
或许是太过于激动，声音大了下，这边的铮哥就跳了起来：“老猪丝，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盼着我们兄弟俩嗝屁呢是吧？！”
“滚回去躺好！”
蕾贝尔猛的挂了电话，随后一巴掌拍在铮哥头上：“受伤了你还长能耐了是吧？！”
铮哥一撇嘴，乖乖的躺着不敢说话了。
……
再说铜头小六，此刻正在张自忠的办公室里坐着，抬头挺胸，已经没有了那股子匪气，十足的一个军人。
“说吧，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这办公室，你不是一向能离的多远就离的多远的吗？”张自忠伏案的同时抬了下头，看到铜头小六这副模样，不由心中好笑，嘴里却不耐烦的叨叨：“赶紧的，有事说事！”
铜头小六支吾了几声，突然大着嗓门问：“我兄弟被刺了，你给个说法，你今天不给，我今天就不走了！”
“靠！”张自忠猛的把手中的文件一摔，顿时把铜头小六吓了一跳，却连音节都不敢发一个，因为张自忠跳的比他高多了：“妈的，这事怪我吗？啊？！你叫我给你交代，谁他妈给老子交代？！”
“那、那不是那个特派……”
“给老子闭嘴！”
张自忠一下封住了铜头小六的嘴，最后压低声音说：“兄弟，脑子灵活点好吗？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我告诉你，我们二十九路军，绝对不会在狗日面前退一步，上面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可以拖，但是不能不执行，再说了，现在这事跟我们无关，你懂吗？无！关！”
铜头小六委屈：“可是、可是跟我那兄弟有关啊，四天前茗香茶居那一战，一次杀了七个刺客，你说，如果他不支持顾涌，那大烟鬼敢张榜吗？老子分分钟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张自忠伸手拍拍铜头小六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小六啊，你要知道，自古以来，一山容不得二虎，老蒋眼里是进不得沙子滴，这红军不除，始终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所以……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所以就对日本人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他想着就是怎么剿灭赤匪，可是他也不想想，打赤匪始终是中国人打中国人，这是家事，那日本人跑来我们中国搞东搞西，你不拿出态度来，那就是卖国！”
“行了，别在我面前说你的思想觉悟了。”张自忠皱眉：“你找个机会，去告诉你兄弟一声，这事吧，是上面委派的人和日本人合谋怂恿顾涌做的，和我二十九路军没毛关系，另外，你再告诉他，打鬼子，我张自忠不含糊！”
铜头小六委屈了看了张自忠一眼，嘴里念叨着：“不含糊不含糊，我看您是老含糊了，现在这样不管就是不含糊吗？”
“你知道个屁！”张自忠瞪了铜头小六一眼：“老子要是现在说一个不字，明天老蒋就能撤了我二十九路军的番号，到时候你铜头小六拿你胯下的水枪打鬼子吗？还不快滚？！”
铜头小六飞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张自忠看着铜头小六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特派员说好听了是来探望，实则就是监视，可张自忠是绝不能赶他走的。
至于顾涌，即便是这个特派员不和他接触，日本人那边也会力挺顾涌，他认为，特派员这招顺水推舟做的漂亮，不但巴结了日本人，还和津门最大的家族扯上了关系。
或许在这个特派员眼里，顾涌在华家的局势比华斌这个乡巴佬强太多了，即便不强，他也会帮顾涌，巴结好了日本人，十个百个华斌也是白搭。
想到这里，张自忠自嘲的笑了笑，为了保住二十九路军这个番号，如今不能不沦落到昧着良心做事的地步，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无奈。
再回想那个特派员，以及他拿出来张榜的本票，张自忠脸上再次露出苦笑：“万把个大洋，就为了巴结那么一些，代价还真是有点高啊！”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