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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女在花厅里各自出神片刻，不等羽凝霜继续安慰，王府总管急匆匆奔进花厅。

　　“王妃，大事不好了。王爷进宫和皇帝吵起来了。眼下不知道怎么着……您赶紧，赶紧设法进宫去看看吧。”

　　“啊！”

　　锦青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身来却险些摔倒，幸得羽凝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姐姐别急。段总管，消息是谁送来的？”

　　“安王带着护卫去了皇宫，他进宫去只带着三个护卫，两个在外面等候。适才一个跟进去的护卫赶回来说的。”

　　暗自跺脚，羽凝霜思量着就说：“来不及了。但这个时候姐姐绝不能进宫。眼下只能请丽云公主马上入宫，再通知静王和丞相去一趟。无论皇帝怎么责怪都不要顶撞，即便被关进刑部也先进去，免得继续授人以柄。”

　　“啊！可是……”

　　“姐姐别太担心。安王有乔家的支持，皇帝在这个时候不会四处树敌的。稍安勿躁。”

　　稳了稳神，锦青看看羽凝霜，咬了咬唇，终于点了下头。

　　陪着锦青等待至亥时，丽云公主终于回来了。

　　“母亲，翊胤他，他怎么样？”

　　“哎！他在御书房里当面指责皇帝栽赃他，说是皇帝派人去杀宁王，连累了瑞王。那话说得……十个犯上之罪都够了。皇帝暴怒，下令金龙卫把他抓起来，又急召廖向入宫议罪。幸好静王赶去了，他说这个时候不知道刺杀是不是真的，或许只是个误会。建议先关进刑部让他好好反省，等找到宁王和瑞王再说不迟。”

　　沉默了一下，丽云又说：“他太莽撞了。今时不同往日，这样指责皇帝是大逆之罪。若非皇帝顾忌着几位王爷的势力，只怕他今晚就……很难幸免了。”

　　“那，那他……怎么办呢？”锦青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叹了一声，丽云顿了半晌才说：“静王适才对我说……要救出翊胤只能，只能让乔家表示效忠皇帝，让你伯父让出吏部的权力。他说皇帝眼下最想做的是收拢朝权和兵权，这么做了他一高兴就会放过翊胤的。”

　　发怔片刻，锦青又问：“霜儿，你说呢？”

　　微微蹙眉，羽凝霜暗自摇了一下头才说：“公主说得对。依我看，皇帝费劲地栽赃安王就是为了乔家的权力以及影响力。他登基仓促又没有得到先皇赐予的御章，地位并不稳固。如今几位王爷依旧在朝，虎视眈眈，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对付乔家的。可今晚这么闹他就占住了理……局势如此，就先退一步吧。”

　　“可万一他……”

　　“只要明日请乔正大人上一个折子请罪，恳求辞去阁台中丞的职务，再让出吏部的权力，皇帝为了迅速收拢朝权或许会顺水推舟，至少不会抓住不放。但他必定会把安王赶出朝堂。这一点姐姐要心中有数。”

　　闭了闭眼，锦青稳了稳神才说：“好。”

　　“但在此之前，请乔大人先去见一见丞相。乔正大人是皇帝的眼中钉，丞相就不是吗？”看见锦青一脸的沮丧，羽凝霜思忖着补充了一句。

　　母女二人同时一怔。细细一想，丽云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羽凝霜回到府里已近子时，夏翊衡早已从武宁处听说了安王府的事，便在斓羽阁等她。

　　听完她的话，夏翊衡半晌无语，沉思了好一会才摇头：“十一太莽撞了。今日朝会上他指着御史台副丞疾言厉色，一脸的心浮气燥。这下好了，平白给了九哥借口。一旦吏部落入皇帝手中，乔正下野，丞相一个人便孤掌难鸣。”

　　“是啊！如果刺杀案再扯出别的证据，乔家只怕要被逐出朝堂了。安王最大的倚仗是乔家，可他似乎不知道，没有他哥哥从旁扶持单靠乔家也是不行的。宁王虽不入朝却是兄长，更有紫金龙符，有了他的支持皇帝才会对他们兄弟更加忌惮三分。可他笨死了，人家轻轻数语他就掉进了陷阱。”

　　听着她数落夏翊胤，夏翊衡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哈。十一确实笨了些，可你这么说他不好，若是你的姐妹知道了可得骂你了。”

　　“嘻。只要殿下保密姐姐不会知道的。”羽凝霜得意地笑了一声才突然说：“可惜。现在姐姐不会有心情跟我打赌了，一千金呢。”

　　“哈哈哈！”拥住她，夏翊衡笑道：“银号不是经营得很好吗？府里的一切也不需要你花钱。纠结一千金为何？”

　　“那殿下给我一千金吧。”羽凝霜眼珠一转，狡猾地提出要求。

　　“理由？”

　　“单明捉猫要付一百金，打探消息五百金，他们成亲时我还没送礼，至少二百金，高元他们日常也该得些赏赐，算来算去开支很大的。”

　　愕然，夏翊衡挑眉问：“捉猫不是个托辞吗？”

　　“他说九叶跑得飞快，确实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捉到。”羽凝霜随口胡诌。

　　“不对吧。那只猫……不捉也会自己回来的。”

　　“可单明来报信就是提着它才能脱身的。它不乐意呢。”

　　听着她的振振有词，夏翊衡既好笑又无奈，就说：“行！我让武宁给你一万金，够了吧？”

　　“嘻嘻！”闻言，羽凝霜顿时高兴起来，抱着他的脖子说：“还是殿下最好！”

　　“哦。这样就好了？”

　　“对啊！对了，殿下怎么不去王妃那里？”

　　一听，夏翊衡立即假意瞪了她一眼，教训说：“你看你，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总是把我往外赶。”

　　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说：“我是为你着想。她叔叔毕竟是阁台左丞。”

　　“哼！”

　　见他一脸悻悻，羽凝霜又笑：“其实他很聪明，日后若殿下得了天下他还是阁台左丞。丞相之位嘛……我觉得他不合适。”

　　“唔。”夏翊衡一想再次高兴了。“对啊！哈哈哈。就让他左右逢源，让他回算计。哈哈哈。气死他。他这辈子都别想当丞相。哈哈哈。”

　　见他高兴了，羽凝霜又说了几句好话把他逗得更加开心。嬉闹了一会两人回了寝殿。夏翊衡十分自然地把欧凤瑶忘掉了。

　　丽颖殿里，欧凤瑶打听得夏翊衡又留在斓羽阁，气得咬碎了银牙，痛骂羽凝霜是个该死的祸害。

　　次日，昨晚宫里的风波已经悄然传遍了各世宦豪门。各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乔家。

　　朝会上，乔正目不斜视，好似什么都没看到。散朝后乔家父子去御书房请罪。廖向恰好来禀告刺杀案的初步稽查结果，指出现场痕迹混乱，不但有安王府的刀具还有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更疑似军中的人。

　　“军中？”

　　“对。臣发现数把刀具类似军中常用的刀。”

　　夏翊安听完眉毛一跳，顿了顿就问：“丞相觉得该如何处置？”

　　“安王妄言犯上着实有罪，但他不会谋害自己的哥哥吧。如今宁王，瑞王下落不明，到底事实如何还不知道。臣建议对安王加以惩戒，但念在初犯，请陛下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下不为例。”

　　其余三人彼此看看，欧久瑑斟酌了一下率先表示支持，余者相继俯议。

　　斟酌着此刻的形势，夏翊安首肯，但革去了夏翊胤的职务，勒令他闭门思过半年。同时，皇帝准了乔正父子的辞呈，却假惺惺地让乔锦岳与他的两个堂兄继续留在朝中，但把他们分别调到文事司、农事司、枢密局任主事，不动声色间各自降品一级。

　　午后，夏翊胤回到王府。得知乔家为了救出自己让出了数个朝中的关键职位，气得直捶桌子。

　　见此，锦青只得好言宽慰，又说：“其实最坏的就是皇帝。他是故意挤兑你，刺激你说那些话，然后派人去杀宁王再栽赃给你的。你别生气了。总之我们知道他就是个坏人，日后多加小心。”

　　见他不出声，锦青只得继续开导。

　　过了好一会，夏翊胤才问：“青青，我是不是很笨？”

　　“不是笨，你只是太关心瑞王才被人利用的。别这么说自己。”

　　“你真的不觉得我笨？”

　　“没。”

　　顿了好一会，夏翊胤伸手抱住她。相拥许久，锦青才说：“你别想那么多，眼下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呢。”

　　“真的？”

　　“是啊。你被关了一夜肯定很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说。”劝慰了半晌，锦青终于安顿夏翊胤睡下，吩咐侍女小心照看才离开寝殿。

　　花园里，羽凝霜正在等她。

　　“安王怎么样？”

　　“还好，只是心情很差。”

　　“没事就好。姐姐好好开导一下吧。依我看未必是坏事，且让皇帝得意几日。”

　　“为什么呢？这一次祖父辞职，伯父和我父亲辞官，我哥还有两个哥哥都被贬职，我们家在朝里的势力被削弱了大半。皇帝兵不血刃就拿到了吏部的权力，阁台也唯他马首是瞻。局面越发地对我们不利了。我更担心的是，眼下翊胤与他结了仇，他日后没准还会折腾出事来报复的。”锦青想了想有些不解地说。

　　“看起来确实是坏事，可皇帝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丞相看不出来，其他中立的朝臣看不出来吗？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姐姐，如今天下承平，皇帝是继承了列祖列宗的基业，他是要治理天下，不是要打天下。丞相他们都是文官，固然不能提枪上马征战四方，但国家的治理和政令的推行主要是依靠他们。所以，那些中立的官员有时候反倒是左右朝局的关键。”

　　锦青一愣。

　　“原本他不动你们家倒好，可这么一闹……反倒会把那些中立派全部赶到跟皇帝对立的那一边。哼！依我说，他就跟他二哥一样干了件天大的蠢事。”盘算了一会，羽凝霜冷笑了一声。

　　“蠢事？霜儿，你为什么这么说呢？”锦青想了一会没想明白。

　　看了看花厅四周繁茂的花草，羽凝霜突然问：“姐姐，如果当年你拒婚时，废太子是另一种态度，你会不会不觉得他那么讨厌？”

　　一怔，锦青微蹙柳眉就说：“若如此只能说无缘，其余的与我无涉。”

　　“对啊。换言之，今日也是如此。”

　　沉思片刻，锦青就问：“霜儿，若是今日……景王与皇帝易地而处，他会怎么做？”

　　“他怎么做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该对安王小惩大戒以此彰显身为兄长的容人之量，毕竟宁王、瑞王遇刺失踪是事实，他更只是初犯，无非是心急自己的哥哥，口不择言而已。而乔家本是无辜，不但不该加罪还要安抚。如此一来，乔大人对皇帝的看法必定改观，朝臣们对皇帝也会多一分信服。既然跟着哪一个主子都能得到重用和相对公正的待遇，何必多生事端呢？如果皇帝今日真的这么做，我们的机会只怕寥寥。”

　　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话，锦青瞪着羽凝霜半晌才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问：“霜儿，你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就是知道。”

　　继续惊讶半晌，锦青猛地高兴起来，一拍手说：“哈哈。我明白了。难怪你昨晚说让我祖父和伯父都上表请罪请辞！这是不是叫做以退为进？”

　　抿嘴一笑，羽凝霜回答：“是啊。姐姐幼承庭讯，乔大人必定教过你很多吧。”

　　“祖父确实教过，只是……你还是比我聪明。霜儿，你从哪学来的？”

　　“老师教的。”

　　“他在哪？”

　　羽凝霜摇摇头。

　　“哦。你以前说出身小山村，没想到深山里还有如此的高人呀。但你弟弟……他没学？”

　　有些意外地看看她，羽凝霜想了想才回答：“那时珺鸿太小。”

　　点点头，锦青没再深究，她再次振奋起来拉着羽凝霜虚心问计。

　　“皇帝如今得意了，一定会很快把自己的人替换上来，先看看他的底牌也好。但安王或许气愤难平，姐姐要叮嘱他好好呆在府里，别再给人口实。”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