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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竷见洛水漫离春草
转而在决斗场上,因为要避开了洛离的那一剑,范文举向后以撤步硬是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两丈,他怒视着洛离像是在看一个小偷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手里这么会有这把剑?”
从未见过范文举脸上出现过怒色的洛离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但是依旧横眉冷声道:“你管我是谁。”
“好,既然你不说那范某也只能对你用强了。”范文举说话间气势骤然一变,强横的气场相较于此前,犹如浩日之光对上白月之幽。那勃然的气势虽然场外的观众并不能感觉到,但是身在场中的洛离却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恐惧二字的本源。如果说范文举抱着戏弄的心态和洛离进行对决时,洛离还可以用超越等级的兵器让范文举略微有些棘手。那么真的当范文举撕开了自己的面具,显露出了剑圣应有的修为时。想要杀掉洛离或许只需要一个眼神罢了。
范文举一步一步的朝着洛离走去,看似轻盈的脚步每踩踏一次演武场的石板却都像是一个打夯的柱子在洛离的心口处重重的敲击了一次。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这把剑是怎么来的。”范文举面色已然阴沉到了极致,随着两人的距离加进,洛离身上受到的威压这是成倍的提升。
洛离抚着胸口好似周身都被一个无形的墙不断的给压迫着,范文举每朝前近一分,那压迫的力便会大上一成。
两人相距十步。
八步。
七步。
六步。
五步。
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迫,洛离只好从喉咙中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的气息回答道:“是我从皇宫里偷出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后,那几乎是有着千钧之力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好似摧云压城的倾盆风雨说来便来说停就听一般。随着那股威压戛然而止。洛离脱力的跪伏在了地上,好似一个窒息之人刚刚如获大赦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是突然喉咙一甜,一股暖流便从胸腔涌一口喷出,洛离看了一眼地上那抹自己吐出的腥红色彩才回想起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猛然抬头看着那光是一股威压便能将自己震慑出内伤的范文举,严重充满了恐惧。
范文举此时脸上却没有了此前那般的戾气,反而好像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般的明了:“原来如此。”
换回了和善脸庞的范文举朝洛离温和的笑了笑,但是扬起的嘴角在拉到了一个弧度后猛然停住。随之而来的是僵在嘴角上的无尽冷意。
“洛姑娘走好。”范文举猛的拔出了风影,速度之快已经超过了肉眼所能觉察的极限,宛若一道惊鸿白光毫无怜悯的朝着洛离似白鹅一般纤长的粉颈挥去。
以前曾有个老人对洛离说过,人在得知自己必死的时候,眼睛中所看到的一切都会变得极慢,极慢。自己的脑子里则会将自己这一生中的一切都会放一遍,那记得起来的,那记不起来的,那开心的,那不开心的。
洛离已然觉得自己必死了,因为此时自己的眼前世界确实变得慢了下来,她能见到风影挥斩时在空气中所泛起的波纹,她能看到范文举眼中那一抹血腥的杀意,那还能够看到四周台下看客们那一张张不知所以的面孔。必死之前的世界在必死之人的眼里果然是极慢,极慢的。
但是那老人说的话好似只对了一半,因为洛离并没有回想起自己这一生所发生的事情。回想的开始莫名其妙的定在了自己刚刚逃出皇宫那瞬间。
她看见一个刚从皇宫里带着宝物出逃的少女满心欢喜的来到了长安的闹市内,她幻想着自己能够仗剑去行走江湖经历一场热血生死的武林对决,然后登上天下第一的宝座赢得世间所有人的瞩目。但是现实却又不偏不倚的给了这个少女一瓢冷水,她被精明的马贩子怂恿着花了两倍的价钱买了一头驴。之后在一个客栈前救下可一个因为吃霸王餐而被人围殴的傻大个。
后来她听说了傻大个没有了家,她还知道了傻大个从生下来就没有父母。这不是和她一样吗?有家却更想浪迹天涯,有父亲却像是形同虚设。因为同情她将这个傻子带在了身边,帮他完成天下第一的梦想让他能早日回家。
一路上每当洛离看见了傻大个的笑容便会没来由的生气,因为大个子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傻,而洛离也清楚总有一天两人会再次分开,那么大个子笑得越傻洛离便越是担心,担心傻大个离开自己以后会给人欺负。想想就连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到了江湖上也会被那该死的马贩子骗了,更何况那个看着人只会傻笑的大个子呢。大个子笑得越傻洛离便越担心,所以只能对他凶一些,希望他能够早点明白世间的人情冷暖勾心斗角。可这个大个子就是不听,每次让他别笑虽然当面是止住了,可只要自己一放松警惕,他脸上的傻样便又会浮了上来。
他以为她不知道,其是她都知道。
后来实在是气急了她便会朝大个子的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但是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没真舍得踹,毕竟傻大个在开口说话的时候曾经无意中提到过,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师父以外自己是对他最好的人了,崔佑那个狠心的师父把他一脚踹下了山,自己再如何也不能把傻大个踹走了,因为他现在除了自己也再没有其他依靠了。
突然间脑子里出现了自己不曾看过的画面,那是存在记忆最深处已然忘却的部分。
画面中自己喝的宁酊大醉,拖着崔佑的衣领口子笑着说:“傻大个,你不笑的样子还是蛮像个大侠的嘛,如果在配上一件青衣那就更加风流倜傥了。”自己何时说过这种羞死人的话?仔细想想好像是在清湖客栈喝醉了酒的那一晚。接着她回想起了自己在破庙当中的一副画面,那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场景,持着一柄乌黑朽剑的男人直立的站在那里只是轻轻的喊了一声“崩”便让对面那个带着青铜兽面的人断掉了一只手。那人是崔佑吗?他有这么厉害?
他好像……是挺厉害的!
脑海中再次的浮过了无数的细节,她想起崔佑在自己骗逗他的时候其实眼角暗含着一丝丝的笑意,就好似长辈嘲笑晚辈幼稚的心机一般的笑意。
她想起自己那晚在蓝桥村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身的一刹那,崔佑的轰天响的呼噜声也在自己离开房间后戛然而止。
她想起和林文昌的一路上,崔佑曾不止一次的用眼神威胁过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商人。
她想起昨晚崔佑慌张的闯入剑阁时眼中除了对自己的关心还藏着一抹赤红的杀机,好似珍宝被人染指后愤怒的天神。
她还想起崔佑退出剑阁是看了一眼范文举的眼神,虽然依旧是傻乎乎的样子,但好像有一种对方只要敢轻举妄动他便会立马暴起反击的气势。
此时洛离才恍然大悟,那个大个子并不傻,只是个子大了一些而已。
“傻大个,原来你不傻啊,如果有来世可别再骗我了。”洛离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风影的那束白虹挥向自己。脸上居然呈现着满满的幸福,好似人间再无遗憾。
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全知道。
花悲盼虫知,虫知了,知知了,便断了青春少少。
浮萍无根飘,哪飘遥,飘飘遥,见洛水漫离春草。 剑出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