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有种错觉,我已经是只鬼了,在被佛祖的金光凌迟一样。主持见我表情越别扭了,忙问,“女施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往旁边站了站,门刚好挡住佛祖雕像,“大师,我想替我朋友求个护身符。”
主持反问,“这位朋友对女施主很重要吗?”
我想了想,点头,“而且,他为了破一桩案子,必须身陷险境,所以……”
主持了然地点点头,“你跟我来。”
我跟在主持身后进了大殿,只是进来后,比起刚才在门口的压力小了许多,身上反而没那么疼了。
我赶紧往功德箱里放了五十块钱,想了想毕竟是要给沈南衍保命的,又忍痛塞了一百进去。
然后接过小沙弥递过来的香,在佛祖面前的蒲团上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回来跪着。
主持等我做完这一切,笑眯眯地对我说,“女施主,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告诉老衲。”
生辰八字?
我愣愣地看着支持,“我、我不知道啊,一定要有生辰八字才可以吗?”
主持反问我,“既然是对女施主比较重要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呢?”
我皱眉,“可我真的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现在问,他也不会告诉我的。”
上次我问他多少岁,他不是很敷衍地说活了很久吗?能有多久?看他那张脸,撑死不超过三十五,不过就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
主持说了声“阿弥陀佛”,就去了一旁的偏殿。
我抬起头看了眼佛祖,又磕了三个头,“佛祖保佑,我叫程遇初,我想您那么厉害应该能看出来,我身上有尸气。其实我虽然与鬼怪为伍,但不管是我,还是苏星决,我们的心都是向善的。而且苏星决他也只是被人诅咒无法投胎而已,并不是留恋人间不肯转世,佛祖,您这么慈悲,也帮帮他吧……”
希望佛祖能听到我的祷告,但是转念一想,天地下求佛的那么多,哪能每一个人都帮地过来?
没一会儿,主持就回来了,我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块铜制的佛牌。
佛牌有半个手指头那么长,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我看不太懂。佛牌上面有个穿绳子的小孔。
“这是开过光的佛牌,老衲刚才又念经加持过,女施主拿去让你朋友戴上就好。”
我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手,然后双手捧着去接佛牌,小心翼翼地用黄纸包起来。
将佛牌收好,我才双手合十给主持鞠了个躬,“谢谢大师赐护身符。”
主持微微地点了点头,“女施主要注意了,护身符第一次佩戴时间最好为龙抬头的时辰,属相是狗的可以七天或延迟一小时,佩戴时要洗手。”
“洗澡的时候最好将佛牌取下,否则灵性会减退,除了家人,不要给旁人摸或者玩弄,这都是会影响佛牌灵气的,如果脏了,用淡盐水过一下再清洗。”
我认真听着主持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下,“那要是损坏了呢?”
“有损坏也是好事,说明已经以身挡灾,替主人化解了灾难,彻底毁坏之后用红布包起,拿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我又道了谢,主持还是笑吟吟地看着我,“女施主,你命格坎坷,不为自己求一个吗?”
我呆了一下,“大师,你知道我为什么……”
“会有胎咒”四个字没问出来,就被主持打断了,“女施主,凡事都讲一个因果,你种下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躲是躲不开的,大胆面对就好了,阿弥陀佛。”
“大师您的意思是说我体内的胎咒是我自己种的业障吗?”我急急问道。
“可以这么说,”主持又向我行了个礼,“女施主,快下山去吧,晚些就没下山的车了。”
临走前,我又看了眼佛祖的塑像,可能是我敏感了,我觉得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慈悲。
坐上下山的车经过上次我和菲菲遭遇袭击的那里,隔着车窗,我突然看到黑黢黢的山体突然透明了,山里面是个好大的坑,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尸体,有的已经变成白骨。
我后背顿时有冷汗渗出,紧紧地盯着那个大坑。
车子越驶越远,我打开车窗,头伸出去看。
一直到车子拐了个弯,就再也看不到那些尸体了。
我记得拉我们下来的那个师傅说,塌方以后,消防官兵将大家的尸体都挖了出来,还清点了死亡人数的。
可我刚才看到的是怎么回事呢?
像这种毫无预兆突然暴毙的人,死后一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会去到自己平时生活的地方,像正常人一样做所有的事,只是没有人能看到他们。
这么一想,我手脚冰凉。
这些人中有学生,有上班的,如果都回到现实中去了,那在他们身边的活人该多危险啊。尤其是学校里,那么多孩子,如果有人不小心冲撞了死者,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沈南衍。
他们都在等我,沈南衍问我,“你一下午去哪儿了?”
“我去了趟寺庙,等下跟你说。”
我去卫生间洗干净手,香皂都用了好几遍,就怕影响佛牌的灵性,然后双手捧着往外走,站在沈南衍面前,“伸手。”
沈南衍放下手里的筷子,狐疑地看着我手里包好的佛牌,“拿的什么?”
“你也去洗洗手。”我硬逼着他也去洗了手,才将纸包递给他,“小心一点,这可是高僧给我念经加持过的护身符……”
没想到,沈南衍反手就将佛牌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你想要护身符的话,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坠饰。”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我苦心求来的佛牌躺在垃圾桶里,有点懵,嗫嚅着说道,“这是我给你求的……”
“给我的?”沈南衍的扬音中带了一丝丝的尴尬。
我木木地看了他一眼,眼眶红了红,“我专门跑去找高僧给你求的,你居然说丢就丢了!”
沈南衍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但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生硬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是求给我的。”
我蹲在垃圾桶旁,将佛牌捡了出来,有了生活垃圾的浸染,佛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很暗。
我又气又心疼,紧紧握着佛牌。
沈南衍从背后过来,伸手要拉我起来,我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起,吸了两口气,冷静地质问道,“你就算不要,也不该扔了吧?”
“这些东西都是江湖骗子骗人用的,根本没什么作用,我这里也不是没有不能保护你的东西。”
我气笑了,“我再说一遍我是给你求的。”
沈南衍理直气壮地道,“我更不需要这种东西。”
“行,你不要算了。”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再争辩沈南衍肯定要觉得是我在胡搅蛮缠了。
拿着佛牌转身上楼。
沈南衍在背后问,“饭不吃了?”
“不吃了!”
然后我听见乔心盈说,“师父,那是姐姐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说扔就扔呢?”
我刻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沈南衍怎么回答。
他还不依不饶,“那玩意儿是真没用。”
我把门狠狠摔了一声表示抗议。
谁不知道你沈南衍有本事,还不是念着你受了伤想让你多一份保障吗!这么不领情!有什么好牛的!
“怎么了?谁惹我的阿初生气了?”声音落地,整个人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我知道来人是苏星决,转过身要跟他说话,苏星决适时放开了我。
“我们查到有个组织专门用极其恶毒的手段杀人,沈南衍要当诱饵,我不放心他,就去求了个佛牌给他,谁知道他问都不问就扔了。”
苏星决大手一伸,绕过我拿过梳妆台上的佛牌,把玩了一番,“是这个吗?”
“嗯,”我沮丧地点点头,“现在应该真的没用了吧。”
苏星决一手把玩着佛牌,一手摸摸我的头发,“既然他不要,就给我吧。”
我刚想说好啊,突然反应过来,这可是护身符,是专门趋吉避凶,抵御苏星决这样的鬼魂的,他拿了去,万一被佛牌伤到了怎么办?
一大段话说完,苏星决仍是笑,手从我头顶顺下来刮了下我的鼻子,“一个佛牌而已,奈何不了我。”
末了,他说,“这可是阿初送我的第一件礼物,虽然是别人不要了的。”
一句话说的我有些鼻酸。
苏星决将佛牌收起来,“昨天陪你查过记录以后,我回鬼界打听了一下,你们说的那个组织,应该就是阴鬼老祖人间弟子组织起来的,利用厉鬼害人。”
果然跟沈南衍猜的一样,李曼萍口中那几个壮汉都不是人,所以监控才拍不到。
一想到是死人城,我一阵恐惧,瞬间就只想让沈南衍赶紧终止这个计划,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死人城的。
我要出去提醒沈南衍,被苏星决拖回来,“死人城接了的单子不会中止的,他们也怕组织的信息泄露,被人间的捉鬼师盯上。”
“那怎么办?”我急坏了。
苏星决笑了笑,“你真以为沈南衍只是一个人么?别忘了,他是驱鬼师,有他的流派和同伴,用不着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