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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璃仰卧青瓦之上,艳阳之下,正怡然自得间,忽闻远处水上有清音相唤,“璃姐姐,璃姐姐……”忙着起身眺望,见一叶小舟正划水而来,舟头一位黄衣少女正竭力挥手,遥遥相呼。其身后是负手而立的越王还有垂袖含笑的慕容苏。
蔚璃立身檐上,笑漫素颜,摇臂高呼,“苏小叔,你可是故意来扰我清梦!?”
说话间,小舟过水泊岸,岸上早有侍女上前依次接下诸人。慕容苏莞尔向前,举目屋檐白衣一片,拱手作揖,“如此,慕容苏要向长公主陪罪了。”说着肃立栏边,向着上方深深一揖。
越王却没这般好脾气,大步奔上平台,向着房上大喝,“还不下来!当心跌到了又劳慕容少主费神医你!”话音未落,正得一阵风过,吹起蔚璃衣裙牵绊,可巧她正移步之间忽就脚下一个踉跄,身上一倾便自房顶扑落下来。地下跟来的一众宫女吓得惊呼。越王更是一惊,忙跨步疾跃,飞起身形接住一片白衣飘然。
待安稳落地,蔚璃却在他怀中嬉笑如常,“哥哥久坐朝堂,身手都僵了!险些就摔了我!”
越王也是哭笑不得,还未及责她顽劣不堪,反被她嗔责身手不敏。一时放稳她,才又教训道,“慕容少主面前,这样淘气也不怕笑话!”
蔚璃只将目光寻向慕容若伊,轻抚若伊发鬓,“苏小叔与伊儿又不是外人。”说时目含惊喜,“才几个月不见,伊儿倒似又长高了许多。昨夜梦中还听见你唤我,醒来,却说你出宫去了……”
慕容若伊神色欣然,向后退行半步,盈盈倾身,就在栏前双膝跪地,行以叩拜大礼,“南海慕容若伊拜见璃姐姐。”
蔚璃忙上前扶起,“快起来!若是每回见了都行此大礼,我倒再也不敢见你。”
“长公主于伊儿有救命之恩,若伊这一世天天来跪拜请安也是应当的。”伊儿拉了她手娇笑着回。
蔚璃含笑,“如此说,我也当叩拜苏小叔救命大恩呢。”说着望向慕容苏,拱手要拜。慕容苏顿时慌作一团,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岂敢岂敢!长公主这是要折煞我也……”若伊见素来沉着冷静的小叔在蔚璃的一揖之下这般手足无措,更是与蔚璃笑作一团。
这时越王命人奉上汤药,又置羽垫于石阶上,又亲取了外衣为蔚璃披上,叮嘱道,“春风带寒,也不可太过逍遥。”
蔚璃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落坐阶前,一边是捧汤奉药的,一边是把脉问诊的,她自己不觉幽幽叹道,“我难得寻个幽静处,又被你们扰了。”
裳儿一面试尝药温,一面小声抱怨,“长公主是寻了逍遥处,害我们又要被骂。”
蔚璃取笑道,“平日里惯会凶我,如何就凶不过他?再不济,长些志气出宫去逍遥几日,看他急是不急?”一言说得裳儿面色绯红,越王也颇觉难堪。蔚璃又半笑半肃向越王言道,“哥哥,说过多少回,我宫中的宫女自是由我管教,你若要管且先传道旨意进来召回你宫里去,由得你训斥打骂。何苦来我这里招烦。”
越王本就一路看着裳儿额角的疤痕心怀愧意,现在被蔚璃这样一说更觉羞窘十分,只慕容叔侄面前又不好多言,惟有干笑两声另言他事,向慕容苏询道,“慕容少主,璃儿病势可算大好?”
慕容苏转首笑问蔚璃,“再诊一回脉息可好?”
遂又切切实实重诊了脉象,又试鼻息,再观面色,各样问诊之后依旧略略凝眉,叹息言,“只是略好些罢,长公主还须当心才是。此回寒起骤然,入体太深,加之旧疾未除,体内余寒未清,一时间很难痊愈。如此阴寒之症还需多加年月细细调养才好,汤药自不可断,膳食应多温和之物,平日行动更要谨防寒水冷气,多往暖阳和风处行,且莫再被阴寒所侵,否则,性命忧矣。”
“苏小叔一年倒比一年啰嗦。”蔚璃收了衣袖,拥肩孤坐,轻笑回说,“调养之事,裳儿最专,你们都不必忧心。以后我自己也会加倍小心,再不轻易涉冷近寒。”
“此话当真才好!顽劣起来天神地君也束不住你!”越王在她额上轻点,“只说这回,一声不响便跑去西关边城,连个随从婢女也不肯带,偏又路遇那恶人,若非有程门三少主在侧,还真不知……”越王说时又想起当时危急境况,不觉眼红。
蔚璃见了忙轻笑抚慰,“哥哥教训的是,小妹以后再不敢了。没有青袖我哪里也不去!说起程先生,我真该设宴酬谢他大恩才是!不若就今日……”
“你且歇歇罢!”越王无奈摇头,“我已赏了他无数珠宝翡翠……”
“他一个教书先生岂爱这些!”蔚璃回说,又问慕容苏,“听说程先生也住濯儿府上,苏小叔可见了?以为如何?”
慕容苏笑答,“说起这位程先生……也算旧识。昔年我为程老宗主请脉问诊,在琢湖小筑曾见过一面。只是这些年再往程门,听闻他云游在外已极少归家。未想别后多年,今时倒在越都重逢。三少主远比往昔更见俊秀清雅,更是学识渊博,见闻广阔,俨然程门帝师风范。”
蔚璃静静听着,微笑回道,“倒是极少听苏小叔这般盛赞某人。”
越王也道,“潜之先生既是程门才俊,又予王妹有援手救命之恩,何不趁此时机请他入朝,辅我朝政,襄我国事?”
慕容苏笑而不语,转望远处池水间一片青荷。蔚璃看看慕容苏,又看王兄,稍作沉思应道,“此事还须慎行。程老宗主当年退辞帝都就曾有言,自此后但凡程门子弟不侍帝君王侯。即有此言在先,我们又岂可使潜之少主为难。”
“话虽如此说。可是程门长子岂非还是留在帝都,仍为太子之师?”
“哥哥不知泽之少主已被程老宗主褫夺族姓,如今是被皇室赐姓为‘师’了吗?”越王蹙眉,“有这样事?又是那凌霄君信上所言?”
“哥哥!”蔚璃蹙眉嗔道,“你若问政就休言他事。好端端扯进一个凌霄君算甚么!” 琉璃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