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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奕听闻愈是惊怒,恼道,“公子,此为越境,四境善治之邦!琅人再不知礼,于此也当有礼法可效!再不明道,亦该有正道可寻!何至还做这等蛮人行径!”
覃禄却早已是酒惑神志,色迷心窍,哪里还理会盛奕大论道理,只左右顾看锦书、蔚玖两位美人,喃喃语道,“南国美人娇若花蕊,东越女子烈比醇酒……依我说,倒还是这醇酒带劲!就你了,东境小娘子!”说时,一个转身又扑向蔚玖。
一旁锦书见事态愈演愈劣,忙推了琴案,拾了一只酒壶,匆匆拦向覃禄身前,一面斟了酒一面赔笑将要劝阻,未想那覃禄只瞄她一眼便挥手拨开,呵斥着,“汝等颜色本将军见得多了!教坊之姬不配与本将军敬酒!滚开!”
那廖锦书本意劝和救人不成反遭羞辱,一壶热酒全被推洒在身上,又被覃禄狠力推搡,若非盛奕扶住,险就摔倒在地。那边蔚玖见覃禄恶狼一般扑来,任准也拦他不住,早已是万念皆灰,撑起身子忽就一头撞向庭前石壁。
众人大惊!盛奕将扶住了锦书一时奔之不及,不由恨声连连。夜玄更未料这女子竟是个性情刚烈的,迅疾扑身上前,隔了桌案却是晚了一步,虽则扯住她袖端,却然力未能及,眼见她头触石壁,一声闷响,跌倒在地。留下青石壁上一点红。那覃谷兴味未休仍旧上前扒看,醉醺醺道一声,“还是个烈美人……”话未言尽就被夜玄一拳击在当胸,斥喝一声,“滚!”覃禄顿时跳起,扯怀又骂。
正四下喧闹不休时,忽听门外长街传来遥遥呼颂声——“长公主驾临,左右避让!”
颂声起伏接转,自远街一径传进驿馆大门,随之而来是马蹄纷沓旌旗簌簌声。馆内诸人皆是一惊,有小侍卫离席往门外探看,回来急急报说,“好威风的仪仗!堪比那凌霄君入城之威!”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离席张望,怔立门阶处果然见浩荡荡一只仪仗队伍停驻馆前。琅国将士正惊诧间,一队持剑侍卫已然推翻左右直接贯门而入,直往那庭院中三边四角站成五步一岗,十步一士,将馆中诸人围了个重重叠叠,水泄不通。
有人醉酒痴兵将要呼啸质疑,又见门外呼啦啦涌入数名前驱礼官,呼喝两旁,驱散闲杂,围出一道人屏,垂袖肃立。直将馆中侍仆连同那几名离席张望的将士都隔绝至墙根角下。如此清场肃院之后,才听得门外阶前有马车悬铃声,内侍宣颂声,“长公主落舆,驻——”
夜玄尚怀抱蔚玖不知当如何处,见得威仪重重,喧喝连连,将得片刻肃静时又听得门阶处响起一声声珠玉清响,环佩叮当,再候片时才见一位白衣女子盛装而来。四围有数行宫娥簇拥,左右又有一双持剑侍卫护持,好不威风!
夜玄看得不由怔住。他也是西琅王室,王公侯爵见得多了;昔年间也曾到过天子之城,皇家风范亦有所领教;可所有见识阅闻皆不比今日面前之所见——竟好一派雍容华贵,英姿飒飒。
但见她月白绵缎大袍,内衬浅石青色襄罗绣裙,发顶束带白璧银凤冠,蜂腰一抹金珀环佩副君印令;细肩若削,垂青丝如瀑;长眉若画,掩秋水微波。此一刻之蔚璃,与夜玄之前所见皆是不同。思忆那远道旁端望木兰,倾身树下之影,本是一幅悠然飘逸之风;又想那淇水间凌波浣衣,浅笑微嗔之色,却是别样娇俏妩媚之姿;再到今日午时宫门相见,那身若蛟龙行若御风之飒飒,倒又有巾帼女将之威风。而此时再见,这月色清明下,烛火灼烁里,此等凤冠盛装,雍容赫赫,仪容端肃,举止方正,才真真知她是国之长公主,尊同副君名。
夜玄偎身栏下,怀拥蔚玖,经此一见,心下倒有几分颓然,讲不清的是喜是恨,是恨是愁,只怔怔凝望间竟忘了自己当下境况。
蔚璃依了凌霄君玉恒所授之计,以东越长公主之尊仪下巡琅馆,此间立身庭院,放眼四顾,但见琅国将士或僵立痴望,或伏案怔疑,只人人丢杯弃箸,一片茫茫然也,竟无一人上前应答东越仪仗。不由心下暗笑:到底是他计高一筹!不以兵马临城,便可摧其心志!她这厢未待开言先已震慑全场,已然赢了半局。转目看见人群后偎在石栏下的夜玄,他怀中所拥岂非正是蔚玖?但见她发髻蓬乱,衣衫不整,额角一点血红,想来必无好事!不由得怒起心头,恨不能冲过去一剑结果了那夜玄狂徒。可自知如此行事又坏了先前所有筹谋,不得不强压怒气,唤过身旁青濯,“你去接过玖儿,先送回宫,传若伊入宫好生看护。”
青濯应命,提剑向前。西琅将士将自惊怔中转醒,见一佩剑小将军跨步而来,那等赫赫威风,朗朗神韵,眉眼安若,过西琅将士如过无人之境,径自往前,直至夜玄身前,俯身抱起蔚玖,仍从容向回。
此时才有西琅将士警醒,疑惑之下将有所动,却无意间撞上一道幽冷目光,巡之望去,竟是那晚将西琅诸将杀得凌乱不堪的青衣女子,一时妄动之念尽都泯灭。
惟有那个烂醉不堪的覃禄,此间仍不识大局利害。众人怔愣间他亦伏案歇了半晌,此刻见夜玄怀中美人被无故“抢”了去,一时又恼,起身便追,追至一半却撞见当庭而立的蔚璃,不由得更是心花怒放,大笑道,“又来一位美人呵!怎与那东越小娇娘生得一般艳美……”说时栽晃着身子就向前扑。
夜玄此刻才惊醒,大喝一声,“覃禄休动!”。人群后盛奕也急忙奔来拦阻。
可一切都为时太晚。蔚璃见这醉汉踉跄扑来,不觉眉头紧皱,露出极度厌恶之色,一双明眸愈见寒冷,却仍念及他是夜玄属臣而未制以杀招只是向后大退一步。 琉璃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