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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人若犯我,别想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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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窖就在景灵宫旁边仅一墙之隔,那边的喊声听得分外清晰。不过片刻光景,冰窖前的众人眼看着火苗窜过墙头熊熊燃烧,烤得枯树噼里啪啦爆响,令人一阵阵胆战心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众人呆愣之时,朱昌洋一声怒喝,而后转身对薛贵妃急促道,“水火无情,还请贵妃娘娘先行到安全处躲避!”

  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薛贵妃耳听越来越多的喊声传来,脸色变得惨白,再顾不得什么冰窖、什么步青衣,赶忙在宫女保护下急匆匆远离。朱昌洋回头看了一眼冰窖门,微微皱了下眉头,困惑地嘟囔一句“这个季节怎么会走水”后,也跟着其他人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中。

  起火的位置是柴房,今早前来取木炭的小太监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柴房是怎么烧起来的。好在柴房周围没有其他建筑,除了柴房本身和一棵百年的老杨树在火中不幸遇难外,并没有其他损失。

  景灵宫内住着不少学宫子弟,众人七手八脚之下,照亮夜空的大火很快被扑灭。一番折腾下来,时辰已接近亥时,朱昌洋嘱咐子弟们务必注意火烛后遣众人去休息,他则带着两个学宫管事转身直奔冰窖。

  朱昌洋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在离开之前他特地留下一个管事看守冰窖,他记得清清楚楚,可此时冰窖门口站着的身影,怎么会有两个呢?带着满腹狐疑,朱昌洋快步走到冰窖前,这才发现另一个人影正是先前告假的谭喜平。

  “谭管事怎么又回来了?”朱昌洋看着谭喜平不动声色问道。

  谭喜平随手一指方才着火的方向:“家里的事刚处理完,我便听人说宫里走了水。想着老张哥还在这边替我的班,宫里要是调动人手的话他可能忙不过来,我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谭子从来不差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张管事在一旁帮腔,“这不嘛?谭子回来后见只有我一人守着冰窖,他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都要跟我一起守,怕我一个人有事应付不了。我早说过他,做人别这么实惠,可他就是不听。”

  谭喜平的口碑一向很好,为人踏实又勤快,他也的确是那种有事会主动上前的性格。朱昌洋半信半疑:“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中途没有离开吧?这冰窖门可有打开过?”

  “我们两个总共四只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冰窖门,朱司丞尽管放心,除了风,就没有能从这冰窖里出来的东西。”张管事自信满满,拍着胸脯打保票。

  张管事虽然不拘小节,终归是个不会也不敢撒谎的人。朱昌洋这才露出放心之色,用下颌指了指冰窖门:“打开吧,我进去看看。”

  冰窖门打开一条缝隙,寒冷潮湿扑面而来。朱昌洋皱起眉头往下走去,还剩两三级台阶时便看到步青衣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小憩。

  “哟,朱司丞来了?快请坐,别客气。”步青衣听到脚步声翻身坐起,一脸爽朗拍了拍地面,“这冰窖里凉凉快快的,朱司丞火气大,多在这种地方坐坐有利身心健康。”

  跟在朱昌洋身后的张管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传闻中青襄郡主牙尖嘴利,骂起人来百句不重样且不带一个脏字,能笑着把人活活气死,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冻坏了?之前一脸阴沉爱理不理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心情好起来了?”张管事小声对谭喜平嘀咕道。

  谭喜平苦笑以对,暗地里捏了把汗,仍然心有余悸。

  步青衣偷偷逃出宫外的计划他是知道的,故意请假撇清关系也好,拿钱请其他三位管事吃酒也罢,都是步青衣计划中的环节。原本步青衣让他离开皇宫免受牵连,可他终是不放心,请假之后一直就在附近徘徊,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也幸好他没有离开,当他远远看到步青衣常在假山之后,而薛贵妃和朱昌洋正向冰窖走去时,他立刻意识到步青衣遇到了麻烦,于是便溜到景灵宫的柴房放了把火。

  他不敢想象,倘若他当时真的离开皇宫,朱昌洋和薛贵妃发现步青衣不在冰窖的话,后果会是怎样。

  反观步青衣倒是轻松得很,她席地而坐,慵懒地靠着墙壁,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毫无怯意,直直望向朱昌洋:“朱司丞怎么不说话?喝汤烫到舌头了吗?还是这冰窖太冷,怕一张嘴就把舌头冻掉?”

  朱昌洋沉默了好半晌才发出一声冷哼:“我劝青襄郡主莫逞口舌之能。学宫之内无分高低贵贱,便是下官这等低微之人,有司丞这个身份在,亦能自行决定要对郡主施以何种惩罚。郡主身份高贵,又是下至市井上至朝堂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不会希望在学宫这种地方出丑吧?”

  “朱司丞这话说的,倘若学宫之内真的无分高低贵贱,当初分班和住处时又何必定下三六九等?”步青衣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我是野鸟飞上枝头,站得再高终归不是凤凰,朱司丞就不必拿脸面跟我说事了。我只希望安分守己完成在学宫的修行,不想节外生枝。不过当然,要是有人故意找我的麻烦,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谁还没有点小脾气呢?”

  安分守己这四个字放在步青衣身上,莫名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步青衣已经把态度摆到了明面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让他当不成人。

  步青衣的话外之意,朱昌洋听得清清楚楚。他闷哼一声,看上去也没有要激化矛盾的打算:“不管怎么说,学宫是我管辖的范围。郡主能安分守己自是最好,那些不该管的闲事也别再插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你问我干什么?你不来找我麻烦,我何必跟你过不去?是和朋友们玩玩闹闹不够开心?还是躺在床上吃吃喝喝不够愉快?又没有人花钱雇我跟你对着干。”步青衣撇撇嘴,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一向能言善辩的朱昌洋一时语塞,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放弃了和步青衣继续交谈的想法,转身负着手往门口走去。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日开始,还望郡主能真的做个安分守己的学生,否则……只怕下官也保不住郡主了。”

  步青衣眼看朱昌洋背影消失在台阶之上,勾起唇角笑了笑,倍感无聊。

  保不住?这是在威胁她吗?她又何时受到他的保护了?没坑她八辈祖宗已经算是朱昌洋积德行善。

  至于她会不会坑朱昌洋……看心情吧。

  冰窖的门重新关闭,黑暗如潮水一般涌入,没有任何光源的冰窖内伸手不见五指,也听不见任何外面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往往会让人感到孤单寂寞,却莫名地适合现在的步青衣——她迫切需要一个能够独处,不受人打扰的环境,需要无边无际的黑暗来帮她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去思索一个重要问题。

  下次再见面,该用什么表情,以什么身份来面对墨归呢?

  同处一片夜色下,同样刚刚经历过一场火光与惊心动魄,墨归的心情要比步青衣沉重许多。

  前去收尸的手下已经回来,带回了残缺不全的六具尸骨,还有那把他从不离身的软剑。那软剑由特殊材质锻造,不惧坚兵利刃却耐不住高温,火药爆炸后产生的大火将这柄来自东阳王王妃馈赠的礼物彻底报废,卷曲得再也无法伸缩。

  这是东阳王王妃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失去了六名得力部下又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念想,这对墨归而言无疑是沉痛的打击,所幸他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会一蹶不振的人,在短暂的黯然失落之后他很快打起精神,开始着手从这一次失败的暗杀中提取有用消息。

  “如果你想诈死,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现在人前,好好地客栈里蹲着当你的尸体。”秦川看着那六具尸体面无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瞬息的生死诀别。

  铅华可从没见过这阵势,平日里看到伤口溃烂也好,深可见骨的刀伤也罢,她这女大夫都没怯过场,可是那些残肢断臂和烧焦的尸体着实让她吃不消,一连吐了好几场,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了。

  刚刚感觉好一些,铅华便迫不及待抓住墨归,顶着苍白脸色急急问道:“我们家小姐呢?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没事,我送她回宫里去了,放心吧。”

  秦川瞥了一眼二人,眸中带着微微惊讶之色:“青衣去找你了?”

  墨归气息一滞,迟疑少顷才淡淡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难怪你没有继续去执行任务,而是回到了客栈。”秦川的脸色恢复如常,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漠然,“看来要重新挑选去青州的人选了,实在不行,就让崔放再辛苦辛苦吧,反正你是不可能再去。”

  既然隔阂已经消除,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二人在一起的障碍,那么墨归还是那个为守护步青衣而生的墨归,他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去青州主持大局召集流散的旧部,而是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直至生命终结。

  秦川脸色冰冷,墨归则略显尴尬,这样的场面看得铅华有些不忍,忍不住对秦川有些责怨:“秦大侠怎么就见不得我家小姐和墨公子在一起?他们二人哪里不够般配吗?一起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的,论感情,有谁比他们两个更加深厚?到底哪里让您不满意了?”

  墨归倒吸口气,带着几分感激,却又有几分无奈的表情看向铅华。

  这些话都是他的心声,可他从未说出,如今终于有人能够替他打抱不平。

  秦川的目光落在那些烧焦的尸骨上,似是有些恍惚。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论感情,你们有谁考虑过阁主的付出吗?他的用情之深,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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