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凤凰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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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记事起,凤落就只知有兄长,有姐姐,还有皇帝。
对爹娘的概念,一直都是一片空白。
隐约听人提起过,似乎爹娘都是为皇帝做事的,因为某些意外丢了性命。后来皇帝便收养了他们兄妹三人,交给信得过的后妃照顾抚养,直至成年。
换句话说,皇帝算是凤家三兄妹的养父。
凤落是三兄妹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儿时的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她回忆中最多的就是在冷清寂寥的后宫中,听着嫔妃的长吁短叹和琐碎抱怨。那样只有冰冷灰尘和压抑泪水的地方,让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所以,及笄那年,她紧跟兄长和姐姐的步伐,迈进了那个叫做长门司的地方。
只有十六岁的凤落在长门司并没有得到特殊照顾,反而因为兄长已经是副使,她时刻面临着更高的要求。所幸姐姐凤栖时常陪着她、安慰她,让她在长门司那段时光不至于太难熬。
然而在长门司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数月后,她被皇帝传召面圣,接下了她到长门司后第一个任务。
以女官身份进入东阳王府,监视东阳王裴赞。
事实上皇帝没有选错人,儿时的生活锻造了凤落老成持重的性格,做起事来远比那些二三十岁的人更加稳妥,但这并不代表她能胜过满腹算计的裴赞。
可以说,进入东阳王府,就是凤落噩梦的开始。
“凤落到东阳王府的第一天,裴赞就猜到她是皇帝派来的耳目。不过裴赞没有立刻戳穿,而是假模假样维持了一段时间,让凤落以为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郡王。而另一边,裴远书对凤落一见钟情,一直纠缠裴赞让他把凤落许给他做通房丫鬟——做通房丫鬟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么?”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没见识过大门大户过日子?”步青衣翻个白眼,一样下颌,示意墨归继续说下去。
墨归的眼神,开始变得飘渺。
“凤落来的时候还不到十七岁,表面上看沉稳干练,实际上她也有怯懦的一面,只是从不敢把软弱的一面示人罢了。她总共是太过在乎身边的人,怕自己做得不好会给兄长和姐姐脸上抹黑,又怕给长门司带来麻烦……所有的压力,她都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而她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躲在没人的地方哭鼻子。”
地下关押着墨长亭那个荒废院落,是凤落能够放心地偷偷哭泣的地方。
她从没想过,那里会有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门,没想过还会有其他人时常来到那个院落。
而墨归也没想到,裴赞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提防的皇帝的耳目,竟会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悲伤哭泣。
“说实话,第一次意外碰面我还有些担心,生怕她发现水牢上报给圣上,如此一来必将扰乱我和秦伯的全盘计划。不过与她聊了两句后我就发现,其实她就是个孩子,一个假装坚强,骨子里却格外缺乏安全感和认同感的小丫头。”那一晚的回忆是那样的清晰,以至于墨归在追溯时,忍不住做出当时的动作,仿佛那个哭得满脸泪花的小女孩就在眼前。
凤落当然知道墨归是谁,她慌慌忙忙想要擦干眼泪遮掩过去,只是一时的情绪涌上心头,哪里能说收就收?于是就出现了她一边噼里啪啦掉着眼泪,一边尴尬地说着荒唐的敷衍,结果被墨归毫不客气拆穿并嘲讽一番的窘迫场面。
“所以,你这浪荡子就同情心大发,怜香惜玉地把人家小姑娘搂进了怀里?姓墨的,你究竟撩拨过多少姑娘?也太驾轻就熟了吧?”
墨归对步青衣的嘲讽一笑置之,仍在回忆的路上向前追溯。
凤落是个容貌娇俏的姑娘,十六岁的年纪,正是最让人喜爱的年华。她止不住的泪水和近乎崩溃的眼神让墨归心头一软,忍不住把她轻拥在怀里稍作安慰,而就是这个举动,缔结了他和凤落之间的一段缘分。
但这缘分,似乎只是凤落的一厢情愿。
也许是把秘密憋在心里太过难熬,也可能是因为墨归有种令人信服的气息。总之,本该严格保守身份秘密的凤落在一阵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后,彻彻底底把墨归当成了最信任的人。
自然,她也将身份和任务都告诉了他。
“凤落她只有凤栖和凤梧这么两个亲人,又因为各自有任务在身不能经常见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来说,独自一人撑着委实太过辛苦,也难怪那晚无法自控。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我,那之后没多久,裴赞就要求凤落转而来监视我,凤落虽然接受了命令却没有对我隐瞒。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她就成了我的人。”
步青衣嗤笑一声:“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凤落说的?也难怪她死心塌地跟着你,良家女遇上满嘴甜言蜜语的浪子,这还怎么独善其身?”
墨归没有笑,他深深地看着步青衣,眸子里有些难以言喻的光泽在涌动。
“凤落从小就被灌输了一个很古怪的认知——她为谁卖命,听从谁的命令,她就是谁的人。我说她是我的人,这说法也是她提出的,起初我也不肯这么称呼,结果就是她委屈巴巴一个人哭了一整夜,哭到嗓子都哑了。有时候我真想去找圣上问问,他究竟给一个小女孩儿灌输了多少荒唐的想法?真是……好想以下犯上一次。”
“皇帝吗?恐怕他干的荒唐事不止这些。”步青衣语焉不详,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冷笑,“我觉得倒是该庆贺一番,至少凤落没有从他那里学到多疑善妒、过河拆桥。”
墨归嘶地倒吸口气:“话里有话。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说圣上做了什么对不起顾阁主的事?”
步青衣摆摆手,示意他先不提这个——与皇帝有关的那些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现在还不是胡乱说话的时候。
墨归安静片刻,又继续说起凤落的事。
为了防止裴赞起疑心,墨归时不时让凤落传达一些无关痛痒的“秘密”给裴赞,以换取裴赞的继续信任,这也是凤落之所以到最后还能利用裴赞的信任给裴远书下套的原因之一。然而裴赞的谨慎不是一些秘密就能安抚的,为了挑拨凤落与墨归的关系,防止她转投墨归,在凤落十七岁生日那晚,他设了一个极其卑劣无耻的局。
“从小到大,裴赞亲手配制的药是我躲不开的负担。你也知道,那些名为解药的药才是真正的毒药,而裴赞放在那些药丸里的,又岂止是雪祸之毒这么简单?特地设宴说要为凤落庆生那晚,他在我的药里另加了一些东西,而后找借口让我和凤落独处……”
十七岁,的确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在此之前,裴赞没有对凤落提起过裴远书的心思,凤落也不知道除了被发现与墨归关系更紧密之外,还有另一重危险在暗中虎视眈眈盯着她;可是这种危险,又远远不如裴赞的阴险狡诈。
“裴赞学了不少制药配药的本领,毒药他都十分拿手,又何况是那种卑鄙的药?墨归没能预先想到这点,到也不能怪他粗心大意,毕竟卑劣到这种地步的人,实在太罕见了。”
借来暂住的房间内,墨长亭与凤落的交谈也恰好提及那件事。
凤落有些恍惚,她看着茶杯中根根竖立的茶叶,轻声呢喃:“裴赞让我和墨归独处,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让我像往常一样从墨归口中套取些消息,没想到墨归很快就开始不舒服,浑身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那时我还傻呆呆以为他病了,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我听墨归抱怨过,你单纯到完全不懂,居然还主动去搀扶他,问他哪里不舒服……”墨长亭忍不住轻笑,“他大概没有跟你说,那会儿他恨不得一头扎进水缸里,生怕控制不住对你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想起曾经幼稚天真的自己,凤落又禁不住双颊发烫,羞涩低头:“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我早已没了清白之身。可墨归他宁可自伤也不肯碰我,就那样硬生生熬了一整夜,直到次日裴赞撤掉房门的锁。”
卸掉门锁的裴赞以为自己的小阴谋得逞了。
他看到的是凌乱的床榻,缩在墙角衣衫不整又面带泪花的凤落,以及一脸懊恼蹲坐角落的墨归,被褥上还有一块块暗红血迹。他不知道的是,整整一晚,墨归为抵抗住霸烈的药性,用凤落的发簪在手臂上划了四五道伤口以保持清醒,并且猜透了他的险恶用心,做了一场戏给他看。
时至今日,墨归的手臂上还有几道浅淡疤痕,那是凤落一辈子都没法抹消的痛。
“裴赞以为我会恨墨归,他还私下跟我说了不少诋毁墨归的谎话。那时我真的很想去告诉圣上,东阳王不过是个披着君子皮囊的恶棍,哪怕以最严酷的刑罚惩治他都不足未过。可是墨归不让我这么做,他说那会给我带来危险。”迅速地,凤落摸了一把眼角的泪,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可是即便如此,裴赞仍然没有放过我。”
墨归与凤落有那么一夜的传闻飘进了裴远书耳中。
裴远书怒不可遏,责怪墨归抢了他想要的女人,还险些为此与故意布局的裴赞翻脸。为了平息儿子的怒火,裴赞又一次将凤落作为利用工具,推进名为痛苦的深渊。
“那件事过去没多久,裴赞突然让我和秦伯去一趟岭东分部,说是那边有些情况。我没有想太多,以为假装和凤落有私情后,裴赞就不会再难为她、怀疑她。但事实证明,我低估了他的狠毒。”
步青衣没有注意到,墨归是何时把她的手又一次握于掌中的,这一次他的力量出奇地大,攥得她微微吃痛。
她还发现,他的手在轻颤。
那是愤怒的颤抖。
他低着头,似乎积蓄了很大的力量,方才把最关键的一句话低沉地道出口。
“在裴赞一手安排下,裴远书趁我不在的时候……强占了凤落。”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