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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小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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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阳王府的庆生宴结束后,苏幕遮焦头烂额找了大半圈,在裴赞提醒下匆匆返回广陵王府,这才知道步青衣早已经回来。

  苏幕遮本想找步青衣抱怨几句,不料院门都没进去就被铅华拦下。铅华只说步青衣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提早回来歇息,又问苏幕遮是否能弄到一样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冰块?这东西可不好弄。若是夏天吧,我还能厚着脸皮管那几家大户要上三两块;可现在是冬天,除了皇宫,谁会存冰块用?”苏幕遮酒后有些唠叨,揪住铅华问东问西,“用冰块做什么?是你用还是她用?”

  铅华不耐烦甩开苏幕遮,杏眸一瞪:“弄不来就弄不来,问那么多干什么?闺房里的事还得向你汇报?真烦!”

  短短几天就把王府上上下下怼个遍的铅华不再理会苏幕遮,撮了一捧积雪到木盆中,端着盆走进步青衣房中。

  才一进门,对苏幕遮的不耐烦之色立刻变为紧张担忧。

  “怎么样了?还在发热吗?”铅华快步走到床榻边,从关联手中接过蒲扇。

  关联急得快哭出来:“比之前更热了!怎么办啊?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看看?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烧糊涂了?”

  “我就是给人看病的,还请什么郎中?再说她昏倒前特地叮嘱过,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的病,否则会有危险。”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上次郡主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谁知道这次会不会……”话说一半,关联不敢再说下去。

  步青衣从东阳王府回来时脸色十分苍白,铅华意识到她再次发病,连忙煎药喂服,只是效果并不明显。服药后步青衣很快昏睡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浑身发热,炽烈如火,吓得关联手足无措。

  “要是能弄到冰块,让她浸在冰块融水的木桶中,能极大程度压制她的热症。眼下没有冰块,只能用积雪凑合一下了。”掳起袖子挽到手肘处,铅华向关联使个眼色,“把那盆雪端过来,然后你到门外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关联连忙照办,除了去撮几次雪外,几乎站在门口寸步不离。

  一整夜,三个时辰,九盆雪。

  步青衣清清爽爽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身上未着寸缕,只盖着一床薄被,铅华正伏在床榻边沿小憩,脸上刻满疲惫。

  再往下看去,铅华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上,大大小小的皲裂口子透着血丝,让步青衣一阵窝心——铅华这是用手在她身上不停搓雪,一盆化了再换一盆,用彻夜未眠换来她热症消弭,竟不顾双手被冻伤。

  刀子嘴,豆腐心,铅华是最佳典范。

  步青衣把薄被盖在铅华身上,轻手轻脚走下床榻换身干净衣裳,打开房门时又是一阵无奈伴着心疼。

  关联蜷缩成一团横躺在门口地面上,身上落满雪花,眉毛发鬓已是一片霜白。

  “关联,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步青衣轻轻推醒关联,目送他揉着惺忪睡眼回到房间。而后她关好房门,径直往书房行去。

  苏幕遮虽受封广陵王且有封地,但为了避免多疑的皇帝猜嫌,他主动选择长期驻留帝都,一月至少两次参朝,从不缺席;没有大朝的时候,苏幕遮就在书房消磨时间,想找他并不难。

  “追查的那些人,有消息了么?”步青衣一脚跨进书房,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苏幕遮正在看一封信,听她询问,便将信向她递去:“正巧,今早刚有消息过来。你自己看吧。”

  信很长,但简练没有废话。

  信的内容与裴赞所说相差不大,十二年前江湖的确流传说墨长亭带着妻子烧死于宅邸,而当乱雪阁摇摇欲坠时,是裴赞毅然决然做出放弃决定,带领残余子弟投效朝廷,因此得以幸存。不过当时追随裴赞的子弟仅有一半,另有一部分乱雪阁旧部不愿受朝廷管辖,自那以后各自散入江湖或归隐,再无音讯。

  至于顾朝夕,根本没有提及。

  “东阳王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你也没必要揪着他不放了。”苏幕遮轻咳一声,两只眼睛贼溜溜瞥向步青衣,“说起来,你好像与东阳王世子很聊得来?要不要我……”

  “自家媳妇都没管教明白,你还妄想当月老拉红线?不怕错点鸳鸯谱天怒人怨?”步青衣毫不留情,一针戳到苏幕遮心口。

  苏幕遮捂着心口,疼得眉毛直抽动:“你这丫头,真气死我了……我说你啊,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请来替嫁的,你总这么高调行事、强出风头,我这脸面往哪里搁?你让锦裳以后怎么选婆家?姑奶奶,府里的银子你随便用,我只求你消停消停,别再闹腾了!”

  “放心吧,不会牵连你们太久的。”步青衣轻描淡写一句作为回应,折起信收入袖中,在苏幕遮茫然目光中注视下悠然离开。

  昨夜开始下的雪还未停息,街市上熙攘人群却不受丝毫影响,反而比往日更加热闹。步青衣逛了半条街,看到各种卖年货的摊子,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还有几天就到年关了。

  这是她苏醒后的第一个年。

  也是七岁以来,唯一一个没有顾朝夕相伴的年。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只要他还活着,她一定要把他找回,无论要付出何种代价。

  他的存在,重逾性命。

  “姑娘,姑娘?您的药包好了。”药铺老板招呼声打断步青衣的遐思,她接过冻伤药膏,付了几块铜板,转身走出药铺,没走出几步又停住。

  药铺对面是一座二层小楼,装潢有些陈旧,门堂上挂着徐记脂粉的牌匾。此时脂粉铺大门紧锁,铁锁上满是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另有一张标明租兑的白纸贴在门板上。

  “老板,那徐记脂粉可是要出兑?”步青衣回头问药铺老板。

  老板抬头看了看,笑道:“是,租兑或者直接盘下都可以。那铺子是我家外侄的,人回老家了,铺子托给我代管。怎么,姑娘对那铺子有兴趣?”

  “想做点小买卖,看那铺子位置不错,就是太旧了些。”步青衣又返回药铺,神态语气似是不怎么上心,“整个铺子盘下的话,老板打算要多少?”

  “咱这位置好,四面通达,是个旺铺地段。姑娘真心想谈,那就给七个大头,里面的柜台桌椅一并送您。”

  七大个头就是纹银七百两,在寸土寸金的都城绝对不算贵。不过……

  想想大手大脚四处结交后所剩的银两,步青衣觉得,还是再砍砍价比较好——总得给自己留些以备不时之需不是?

  “七百两贵了些。桌椅柜台我要换新,铺面也要重新修葺装潢,这钱也是不少的,老板还是再削一些吧。”步青衣笑意吟吟,一副奸商之色。

  老板犹豫不决,看看步青衣又看看对面的铺面,始终难下决定。

  就在二人讨价还价时,一个衣着朴素却精致的年轻男子走进药铺,提着钱袋直奔柜台:“老板,脂粉铺可有人兑下?没有的话,七百两盘给我吧。”

  “没兑,没兑!还在呢!”药铺老板笑逐颜开,再不理会步青衣,走出柜台伸手请那年轻男子上座。

  步青衣倚着柜台,不动也不说话,上下打量那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被察觉,年轻男子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清澈目光望向步青衣:“这位姑娘,您该不会是来兑那铺面的吧?”

  老板连忙拦住年轻男子,赔笑道:“不不不,她嫌贵,不兑。公子您请上座,咱们详细谈谈。”

  “既然是这位姑娘先来的,那还是让她先谈吧,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年轻男子歉意地朝步青衣一颌首,“抱歉了,姑娘。您先请。”

  见男子让步,步青衣也不道谢,直接把手伸向男子:“就依公子的价格好了,七百两。我没带银票,公子的先借我用用。”

  一个出手阔绰,一个讨价还价,买卖也没有讲究先来后到的道理,药铺老板自然更想与那年轻男子谈生意,不由对步青衣的胡搅蛮缠有些气恼:“姑娘,您要不诚心谈就别捣乱,别妨碍我做生意啊!”

  “老板,不诚心的可不是我,而是他。”步青衣从年轻男子手中拿过钱袋,打开翻了翻,几张银票放到柜台上。

  老板茫然不知所措,看到年轻男子被抢了钱袋却不急不恼,更是摸不着头脑。

  “明天我来取地契和钥匙。”步青衣转身把钱袋还给年轻男子,唇边一抹轻笑,“托殿下的福,本来能讲价的买卖,这下只七百两拿下了。”

  “殿、殿下?”老板如坠云雾,愈发理不清状况。

  年轻男子微微一愣,旋即一声苦笑,摇了摇头:“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呢。郡主究竟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我们之前似乎不曾见过吧?”

  “的确没见过。也正因为没见过,所以我才确定是你,这还多亏了昨天东阳王府的宴席。”步青衣狡黠一眨眼,“殿下和其他几位兄弟眉眼十分相似,而您你那几位兄弟,昨天都出现在了宴席之上,只有殿下您不曾出现。”

  裴赞是皇帝心腹,他府上的宴席,所有成年的皇子纷纷前来祝贺,仅一位例外。

  三皇子,陆景弈。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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