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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刀兵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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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容苏的确没有让墨归和步青衣失望,甚至远远超乎了二人的预料——他不仅救出了凤家兄妹,干脆利落的甩掉敌人之后,居然还带着凤栖和凤梧去了一趟卫钰在卫钰的别院,带了一大包袱的东西回来。

  “卫家的人并没有被裴赞抓走,他们早在卫钰被派往边陲的时候就意识到危险,卷走家中金银细软四散奔逃了。”凤栖拍了拍手中沉甸甸的包袱,眉宇间一丝黯然,“卫老将军去世之后,卫家人便分崩离析再无团结可言,早就有了树倒猢狲散的迹象,所以卫钰最不喜欢回家,最重要的东西也都放在别院。也幸好如此,卫家列祖列宗的灵位此次得以幸免,若是这些东西丢了,卫钰可能要自责一辈子。”

  卫钰是极其少见的忠义礼智信孝廉全方面大好人,至少在此之前都是如此,因此步青衣非常能够理解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为什么凤栖还要冒险去别院取回卫家列祖列宗的灵位。不过这么一大堆灵位都放在一个包袱里太过明显,混出城时不被发现才怪。

  步青衣提出将灵位分散到众人的包袱之中,凤栖虽不太情愿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却也知道独自背负上路太难,稍作思忖后也只能解开包袱,将灵位分给众人。

  从侯府带回来的小女孩似乎与凤栖不太亲近,一直黏在步青衣身后,步青衣要忙着照顾她又要忙着接灵位,一个不小心滑了手,险些将一个灵位掉落在地。万幸她手疾眼快将灵位接住,原本为了避免晦气朝下的名字却映入眼中。

  家父卫淮恩之灵位。

  卫淮恩?

  步青衣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顾容苏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带着困惑踏上护送凤家兄弟和那小女孩回到边陲的旅途。

  凤栖和凤梧先前被抓的时候曾经有所反抗,囚禁水牢中时也遭到过拷打,此时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势尚未痊愈,不可纵马狂奔;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女孩虽然从不叫苦叫累,可是她那副小身板风一吹都直晃,步青衣也不忍心让她太过疲劳,因此这一行人马行进速度照比来时缓慢许多。

  起初,小女孩对步青衣格外依赖,反而对早就熟识的凤栖没那么亲近;两天后,步青衣也不再是她最亲近的人,墨归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地取而代之。

  不过即便如此,小女孩还是不肯开口说话,就连她的名字也是从凤栖口中得知的。

  “还是没有查到小荷包的身世吗?”

  中军帐内,卫钰不知道第几次问到这个问题,却不等江玉枕回答就已经料到了结果。

  “只有一个小名儿,实在太难追查了,况且小荷包又不肯对侯爷之外的人讲话,真是难上加难。”对峙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江玉枕的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灰色的胡茬,眼圈也多了及抹灰黑,唯有那份乐观心态保持不变。他熟练的泡着热茶,时不时看一眼面色麻木的卫钰:“依我看,后业干脆别追寻小荷包的身世了,他被人贩子拐来拐去不知道卖了多少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她爹娘都已经放弃寻找了,侯爷又何必执着于将她送还给亲生父母?再说眼下时局正乱,恐怕没有人比侯爷更能保护她。”

  卫钰的眼眸微微一动,目光转向江玉枕手中的茶壶,过了片刻他才低低开口:“若天下太平无战事,我自然能保她平安。可现在烽烟四起,我们又处于随时与景弈开战的局面,说不定哪天我就战死沙场了,那时要如何保护她?又由谁来保护她?而且我也不希望她看见战场和杀戮……玉枕,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第一次看见杀人的时候吐的昏天黑地,整整高烧四五日,而她比当时的你还要小,如何能承受那种冲击?就算以后再没机会见到也好,我还是希望小荷包能回到父母的身边,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外人都说侯爷冷傲难接近,实际上侯也是这天下最善良的人。”江玉枕打趣一句,将手中泡好的热茶端到卫钰面前。几番犹豫,他吞吞吐吐开口:“侯爷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青襄郡主没能救回凤栖姑娘和小荷包,那时候侯爷要怎么办?真的听从圣上的命令与缙王开战吗?”

  卫钰没有回答,目光有意无意瞥过军帐门口。

  裴赞的耳目无处不在,他在都城时不得自由,在这里,一样不能多说不能多做。在步青衣将凤栖和小荷包救回来之前,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至于步青衣是否会顺利归来,他并没有十万分的把握。

  还是那句话,唯有等。

  然而世上一切事情并不都遂人愿发展,那边卫钰束手束脚急切等候,这边步青衣一行人却遇到了一些天降的麻烦,本就已经被耽搁的行程硬生生被截断到一半——通向边陲必须经过一条河,然而河流经过的郡县连日大暴雨,水流湍急得根本无法乘船通过,必须要等暴雨结束、河水降下才行。

  就在步青衣等人焦急地等待着雨停的时候,相距不过一里处,一只强劲有力的弩箭携带着用牛皮纸包好的急令,稳稳地钉入泥泞的地面。

  带走那封急信的人是一个士兵,他顶着风雨纵马狂奔,日夜兼程不敢停歇,一路来到与步青衣等人的目的地相邻处。

  卫钰所在的,代表着陆景年势力的戍边驻扎营地。

  通信士兵带来的是来自陆景年的一道圣旨,洋洋洒洒数百字总结起来不过两句话,一是斥责卫钰消极应敌,怀疑有通敌之嫌;二是令卫钰立刻向陆景弈所占领的戍边军大营发动攻击,若有违背,将即刻诛杀所有与卫钰相关之人。

  相关之人指的是谁,根本不用明说。

  这封信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魔鬼,顷刻间摧毁了卫钰最后的希望,站在悬崖上的他已经无路可走,两个同样残酷的选择摆在面前,只能任选其一。

  陆景弈并不知道卫钰所处的困境,他本以为有步青衣和墨归出马,卫钰的苦难即将结束,他最好的朋友很快就将和他并肩作战。可他没想到,比并肩作战更早到来的,是由卫钰一方点燃的战火。

  卫钰为什么突然做出交战的决定,陆景弈并不清楚,当他被士兵惊慌的通报声惊醒时,大营外的夜空已经被火光点燃。

  两军相距不过百丈距离,趁夜突袭不过眨眼间的事,这些天来一直松松散散在最前端防备的士兵们被打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直至戍边军大营门口。从睡梦中醒来的陆景弈很快洞悉局势,虽然并不善指挥却还是硬着头皮上阵,虽说未能逆转局势反扑,却也有效抵挡住对方的进攻,保住了戍边军大营这个底线。

  没有被突袭击垮可谓万幸,陆景弈却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刚才短暂交战中受伤的十几个士兵,心中五味杂陈。

  有战争就有伤亡,而他和卫钰所率领的都是西平的士兵,是西平的子民,这不等于自相残杀吗?不管是他向前一步,还是卫钰占领一寸,都代表着西平子民的流血牺牲,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陆景弈有几分恼火。

  他所熟悉的卫钰应该比他更加善良,为什么要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很快地,后退百步新整装的敌军送来一封信,适时地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情况不妙,卫钰接到了皇兄的命令,让他必须立刻发动攻击。”陆景弈意识将信纸攥成一团,眉头紧皱,“卫钰的提议的确能够避免无辜伤亡,可是我的胜算太低了……”

  站在一旁的雷云蔚茫然不知所以:“胜算?提议?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卫钰也不希望两军士兵在有伤亡,可他又必须对皇兄有个交代,所以他提出建议,由我们二人代表各自的队伍于阵前交战,输的一方缴械投降。”陆景弈捏了捏眉心长叹口气,“虽说我经常与卫钰比试切磋,可往往输多赢少,若是按此方法尽管能够避免更多的伤亡,却有很大的可能会满盘皆输。”

  雷云蔚低头思索,似是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们不接受就得继续交战下去。白衣侯所率兵力高于我们,就算我们拼赢了也必然损伤惨重,恐怕无法再继续前进。这样想的话,那还不如殿下您接受建议,至少我们还有一丝希望保存实力。”

  雷云蔚的话的确不无道理,陆景弈也和卫钰一样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了卫钰的提议。

  少年时,他们师从同一个师父,拳脚功夫也不相上下,只不过后来陆景弈开始潜心钻研政事,卫钰则转头开始学习排兵布阵,切磋时也就少了。

  想不到时隔这么久再一次交手,二人竟不是在以朋友的身份进行切磋,而是以沙场为棋局,天下为棋子的豪赌。

  是输是赢,恐怕老天爷都无法预料,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半个时辰后,披上铠甲的陆景弈出现在阵前,在不远的对面,提马横刀的人正是好友卫钰。

  这一场为坚守各自信念的对局,终是未能避免。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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