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往前走，谁都没聚觉得这样前进的方式有些慢，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沉默了片刻，季凌雪转头看向身边的萧亦宸，月光只将他半边轮廓照亮，显得半分温柔，半分神秘。
季凌雪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萧亦宸点点头，示意季凌雪问，他定知无不言。
季凌雪道：“萧亦墨以前对付过你，因此你谋朝篡位后为什么没有立即杀他，反而是将他囚禁在暗牢里？”
萧亦宸捏着下巴，思忖片刻道：身为帝王任何威胁到他地位的人都得除之，这大概是历代帝皇都经历过的事，他不念兄弟之情在前，但我篡夺皇位在后，跟他之间也算扯平，将他囚禁在暗牢里也只是我的一时之策，他曾经那么高高在上，君临天下，万事都掌握在手，一定会曾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被囚禁于黑暗之地，面对无尽的恐慌，你不觉得这样的落差会令人绝望到窒息。”
季凌雪抽了抽嘴角，无语的看向萧亦宸，以前她就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如今他的心思更加深不可测，这也难怪，世人都说帝皇心难测。
季凌雪自然不是要打听萧亦墨在何处，便转了话题问：“还魂草真的能起死回生吗？”
记得墨香跟她提及，萧亦宸曾将这株草种在坟前，之后便又要了回去。
萧亦宸摇摇头：“朕只是听说，没有实际实验过，怎么你想要那株草？”
季凌雪摇摇头道：“当时听墨香说起此草觉得很神奇，还以为只是书中之物，若我真的发生不幸，你取来这草为我起死回生，我是很感动的。”
萧亦宸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如天边的云随风吹散。
事情都过去了，他曾经傻乎乎的爱过那么一个人，为她出生入死，为了救她不惜任何代价，那时他为了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还魂草从崖上摔下来，昏迷不知多久，为了能在最短时间赶回去，他不顾身上的伤再次披星戴月快马奔驰，结果发现她已然入殡，等不及看她最后一眼，连最后一行程都未能送行，当时他有多失落，再失落也没有听说她假死离开自己而觉得心痛。
时间虽然可以淡忘一切，也能恢复任何的伤痕，但伤过的心终究是伤过，即使季凌雪再回到他身边，他再也不会傻傻为一个人付出一切。
萧亦宸抬头看向季凌雪身后道：“到了！”
季凌雪转头，宸王府三个大字在宫灯下闪闪发亮，这里有着许多回忆，或快乐或忧伤，季凌雪推开府门，府内未掌灯，一片漆黑，自萧亦宸搬入皇宫，这里就被空置，夜风吹过，一片凄凉。
季凌雪问：“王府没有看守的侍卫了吗？”
萧亦宸道：“有，今晚被调走了。”
季凌雪转头看了萧亦宸一眼，萧亦宸手里拿着火折子将离他最近的路灯点亮。
萧亦宸道：“走吧，直接去雨晴那院子。”说着带头先行，季凌雪跟在他身后往前走，许是许久未走夜路，夜风吹来，脖子一阵发凉，总觉得身后黑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她们。
季凌雪转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消失，身后虫声婵婵。
萧亦宸推开院门，吱呀一声门响，惊动院子里的虫鸣，瞬间陷入一片安静，风吹过树叶落在地上。
萧亦宸手里的火折子歪了歪，他道：“时间过去有些久，许多痕迹早消失，事发后我曾让池风将案发现场写下来，”说着萧亦宸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季凌雪，“我想你或许想看看，便带了过来。”
季凌雪接过纸，没有急着打开，指了一处墙头道：“那天晚上我就是从那面墙翻过来的。”那处正好有树容易攀爬。
季凌雪道：“季雨晴还没休息，屋子里还亮着灯，但她的贴身丫鬟紫叶却没在身边服侍，我很顺利的走进她的房间。”
季凌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如案发那天晚上一样。
萧亦宸跟在她身后，将屋子里的油灯点亮。季凌雪走到梳妆台前，“那天晚上，季雨晴就坐在这里描眉，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王爷今晚可会来我这？我站在她背后，因为角度的关系，她并没有发现我的靠近………”
季凌雪绘声绘色的将那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脖子上的刀伤是我划的，她终于供出背后毁坏我名声之人是国舅门下，依云的表哥，我走的时候给了她伤药。”
萧亦宸道：“池风勘察的案发现场，季雨晴身上的确有两处伤口，一处是脖子，但没致命，致命伤在腹部，你说的伤药可是一个白色的瓷瓶？”
季凌雪点点头，“是的。”
萧亦宸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打开，里面躺着一片薄薄的白色陶瓷碎片，“这是池风给我的，在血泊里找到的，但只有一片，当时还以为是碗碟碎片。”
季凌雪皱眉，“伤药瓶子碎了？我出去后是听到瓷瓶落地声，还以为是季雨晴生气将它砸了，现在看来是凶手到了，季雨晴直接被杀了。”这才能解释瓷瓶碎片为什么会在血泊中。
萧亦宸点头，“从伤口的角度，仵作推测杀季雨晴的是个男人。”但因你当时没有认证，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季凌雪撇嘴，“那你找到凶手了吗？”
萧亦宸道：“你刚刚不是说没看到紫叶吗，事后池风派人询问紫叶，紫叶说她在厨房烧水时睡着了，而她说着的这段时间正好是你进入季雨晴房间的时间，紫叶第二天找池风说她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不见了，她担心跟案子有关，就来说一声。”
“原来如此，能骗过暗卫轻而易举进入季雨晴房间杀人后还能全身而退的，肯定是季雨晴最熟悉的人，暗卫也只是远远的瞧，这也难怪除了我没有人再进入过季雨晴的房间，他们都忽略了杀手可能假扮成紫叶。”
萧亦宸点点头，“就是这理，这是凶手作案后却突然消失了，我们的人查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查到任何的端倪，惟有你成了最大的嫌疑，加上你之后服毒自杀，大家就认为你以死谢罪，以至于……”
季凌雪侧头看向萧亦宸，等着他将没说完的话说下去。
萧亦宸突然停住话题不说，季凌雪一脸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等了半天也没等了“以至于”后面的话。
萧亦宸走到窗户前，推开门，一阵冷风拂面，他的视线看向院墙道：“那个人要杀季雨晴目的是嫁祸于你，因此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因此这个人很熟悉王府的一切，也很熟悉你，定是王府里的人，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季凌雪一脸平静的盯着萧亦宸，“如果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会去调查她吗？”
萧亦宸挑挑眉，季凌雪这是话里有话。
季凌雪双手环胸道：“这案子已经成了悬案，但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想，谁是这件事的获利着，谁的嫌疑就最大。”
萧亦宸沉下眉眼来，片刻道：“你怀疑依云？”
季凌雪耸耸肩，看萧亦宸这表情明显是相信依云与整个案子无关，依云平日又与季雨晴较好，没有人会怀疑她与季雨晴的死有关。
季凌雪道：“我也就是怀疑，也就这么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萧亦宸轻嗯了一声，关上窗户道：“已经四更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季凌雪翻白眼，让你别往心里去你还真……听话！
蹲着的季凌雪站起身拍拍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萧亦宸点点头，两人相携往外走，路过怡兰院时，季凌雪脚步一顿。
走在前面的萧亦宸转身问：“怎么了？”
季凌雪道：“我突然想起，有样东西没拿。”
萧亦宸点头，“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说完季凌雪转身跑进怡兰院，留下萧亦宸一个人吹凉风。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不给看？”萧亦宸自语，人却站在原地未动。
“啊……”一声尖叫声传入萧亦宸耳朵，他微眯起眸子冲进院子，屋子里亮着灯，萧亦宸破门而入，还以为进来刺客什么的，手里握着的剑紧了紧。
季凌雪捧着一个罐子从屏风后绕出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萧亦宸。
“没发生什么事吗？”萧亦宸问。
季凌雪摇摇头，“没发生什么。”
萧亦宸环顾房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季凌雪解释道：“刚刚我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吓着你了。”
萧亦宸抽了抽嘴角，指了指季凌雪手里的罐子，“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季凌雪笑着点头。
这时屋顶落下一道黑影，跪在门口朝萧亦宸行礼道：“皇上，不好了宫里出事了……萧亦墨不见了。”
萧亦宸脸上依旧平静未见波澜，黑亮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
季凌雪：萧亦宸一出宫，宫里就出事，还真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的。
萧亦宸握住季凌雪的手道：“走，我们回宫。” 不是冤家不拜堂